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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信国公严焘是皇后严氏的亲弟, 从上一代信国公开始，就掌管京郊南北两大营, 是皇后与子最坚强的后盾。
正因为有信国公在，子即便被皇帝软禁，朝仍有不少势力支持。
信国公夫人出身奉恩公府徐家，徐氏乃历三朝而不衰的文臣世家，与严氏同气连枝，两大家族如两株参天巨树般相依相靠，互为扶持。
严夫人是个面目慈祥之人，待人接物独具徐家风采。
一点，贺平乐早就从徐家大小姐徐思慧身上见识过一。
贺平乐跟着邱氏来严夫人面前，给严夫人规矩行了个晚辈礼, 年跟着邱氏出席各种场合, 贺平乐勉强把该学的礼数都学了，不敢说分毫不错，但至少不闹笑话, 表面上还说得过去。
“哎哟, 瞧姐儿生得, 端的是人如美玉，叫人一见便喜欢的紧。”
今天的寿星严夫人拉着贺平乐的手近前夸赞，现在贺平乐已经习惯了京『妇』人们的套路, 嘴上夸你, 并不见得心里多喜欢你。
邱氏深谙道，立刻回敬：
“什美玉，皮猴儿一个，比不上贵府小姐大方得体。”
一番商业互吹，严夫人邱氏都比较满意, 邱氏看向严夫人身旁站着的端丽少女，问道：
“姑娘是……徐公家的人吧？”
严夫人颔首，将徐大小姐唤出给邱氏行礼，徐大小姐今日身着一身喜庆的绾『色』衣裙，明艳动人，上前与邱氏行了个礼：“见过老夫人。”
“无需如大礼，快起来，平乐，快去扶一下你徐家姐姐。”邱氏对贺平乐指使道。
贺平乐上前，把徐大小姐扶起身。
“多谢。”徐大小姐对贺平乐道谢，贺平乐回以微笑。
严夫人慈爱的目光在徐大小姐贺平乐之间回转，说道：
“多好的年纪啊，看见她们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年轻的候……”
严夫人在那边回忆当年，徐大小姐便拉着贺平乐的手，将她引小辈姑娘们坐的地方，抓了几颗桂圆过来，让她吃着玩。
那边邱氏已经跟夫人们聊了起来，关于社交方面，贺平乐还是比较佩服邱氏的，就没有她『插』不上的话题，没有她聊不起来的天。
长辈们在那寒暄客套，小辈们则更多的是拘谨。
忽的一位面窄细眉的夫人对严夫人小声问了句：
“哎，听说昨个儿陛下颁了道圣旨去奉恩公府，徐家怕是要有大恩典呢。”
她的声音虽然压低了，但待客厅拢共就那大，该听见的还是都听见了。
贺平乐自然也听见了，往坐在她身旁的徐大小姐看了看，傻兮兮的凑过去小声问她：
“什恩典？”
徐大小姐温婉一笑后，摇头表示自己不知，贺平乐没做他想，继续喝茶吃桂圆。
那位夫人的问题成功把众人的目光都汇集严夫人身上，纷纷好奇问她是什恩典，严夫人被问得无可奈何，指了指第一个问出问题的夫人，而后才好脾气的回道：
“本还想捂两日，却被她给说出。不过事儿倒也无需瞒着，陛下给娘家侄女配了门亲事，昨日下午圣旨才送，也不知她是如何知晓的。”
话出来，待客厅响起了七嘴八舌的询问，贺平乐也愣住了，往徐大小姐看了看，想起之前听福鑫公主说起，陛下有意把徐家大小姐赐婚给秦砚，难道……
“陛下将家慧姐儿赐婚于康平王，择日完婚。”严夫人语带骄傲的说。
一言激起千层浪，待客厅沸腾了，更有甚者惊呼：
“康平王！可是难得。”
厅人都明白所谓‘难得’是何意，众所周知康平王是陛下最疼爱的弟弟，他的婚事自然是陛下的心头事，前年康平王因病耽误了立妃，如今病愈陛下便等不及下旨赐婚，所挑之人定是一等一的好。
奉恩公府家风严厉，子孙守礼，几代人从未出过任何差错，是最挑剔的人都难挑出『毛』病的好人家。
徐家大小姐又是远近驰名的贤良淑德，样的门第人品才堪堪配得上陛下最疼爱的弟弟。
个消息有点出乎意料，却又让人感觉合情合理。
贺平乐将剥好的桂圆肉塞进口，看着像是『色』如常，但实际只有她自己知道喉咙口突然泛起了苦涩，桂圆的甜似乎都压不下去。
忍不住看了一徐大小姐，见她眉低垂着默默喝茶，情淡定地仿佛那人正在讨论的事情与她无关。
直有位小姐轻拍了一下贺平乐，与她玩笑道：
“贺小姐是康平王的弟子，那今后岂非要唤徐小姐为师母了？”
贺平乐愣在当场，倒是徐大小姐那边传来几声咳嗽，喝茶喝呛着了，而后尴尬对贺平乐颔首致礼后，优雅起身离开。
先前那打趣她们的姑娘以帕子掩唇轻笑：“徐小姐害羞了。”
而徐小姐离开后，她们便接着打趣贺平乐，起哄让贺平乐追上去安慰安慰师母，提前打好关系云云。
贺平乐竭力忍住想拍死她们的心，兀自生起了闷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可心里就是憋得慌。
就在，门外跑进来个传话的嬷嬷，在严夫人耳旁说了几句话，严夫人惊喜问：
“当真？人呢？”
传话的嬷嬷回道：“千真万确！人被国公请去南厢书房了。”
掐头去尾的话次引起人们好奇，有夫人问严夫人：
“怎，谁来了？”
严夫人秘笑答：“说曹『操』，曹『操』。”
众人面面相觑，猜测严夫人之言何意，还是邱氏最先反应过来，问：
“难道是康平王？”
严夫人但笑不语，看了一传话的嬷嬷，嬷嬷在她示意下，对众夫人回禀道：
“夫人们猜得不错，正是康平王驾，如今人被国公爷请去南厢书房喝茶去了。”
“王爷定是来给严夫人贺寿的了。”有夫人猜道。
严夫人连连摇手说：“也不是第一回过生辰了，王爷还从未来过，今日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沾光罢了。”
言下之意分明，昨日赐婚的圣旨刚送徐家，今日康平王就上门祝寿，为的谁一目了然。
由可见康平王对门婚事满意，要不然也不屈尊降贵出现在里了。
贺平乐坐在人群，听着她们七嘴八舌讨论事，不知不觉连塞了好几颗桂圆入口，还想继续塞的候，被邱氏发觉制止。
邱氏轻打了一下贺平乐的手背，疑『惑』地扫了她几，贺平乐冲她堆出个贪吃的笑脸来掩饰心底的不高兴。
又在厅里待了儿，可接下来的话题基本都是围绕在秦砚与徐大小姐的婚事上，贺平乐实在听不下去那说他们般配的话，寻了个出恭的由头，跟邱氏请假出去。
她走出客院子就有婆子上前询问她有什需要，贺平乐想找个清净地方坐坐，婆子便推荐她去西边的凉风亭。
贺平乐便叫婆子引路，快了地方，是一片『药』圃，严夫人有一手做『药』膳的本事，家专门请了人回来种比较常见的『药』材，正值盛夏，『药』圃没剩多少草『药』，看起来不那样美观。
远远看见凉风亭坐着一个人，看背影有熟。
贺平乐走上前，那背影听见脚步回过身，竟是先前从待客厅走出的徐思慧。
两人分别盛着诧异，都没想对方出现在里。
片刻后，人并肩坐在凉风亭的围栏凳上，吹着并不算凉的凉风，听着渐渐响起的蝉鸣。
两人各怀心思，沉默良久后，徐小姐率先开口：
“平乐。可以叫你吗？”
贺平乐点头：“当然可以。”
徐小姐幽幽一叹：“康平王，是个什样的人？”
贺平乐心上一紧，犹豫三后回道：
“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外冷，内热。”徐小姐感慨：“想象不出来。”
贺平乐见她样，不禁鼓起勇气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嫁给他？”
问完之后，贺平乐便屏住呼吸等待徐小姐的答案，心里默默期待着什。
“想不想，不重要。”徐小姐弯了弯嘴角，笑容看起来有点苦涩：“重要的是能为家族带去什。”
贺平乐见她心情低落，不知该如何安慰。
也许是安静的环境让她的心防决堤，忍不住对个从前并不怎熟悉的妹妹吐『露』真实的心声。
“享受着家族的供养，就不该生出自己的心思，就该为了家族牺牲，奉献，做好一架稳固又美观的桥梁。”徐思慧说着说着，眶竟微微泛红，声音也开始颤抖：
“可，还是委屈。”
说完‘委屈’之后，徐思慧的情绪突然爆发，一下抱着了贺平乐，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处抽泣起来。
贺平乐犹豫三，还是伸手在她背后拍了几下，说出一句差点让自己打自己嘴巴的话：
“别委屈，师父人……真挺好的。”
说完，贺平乐就后悔了。
还是那种没法说出口的后悔。
她干嘛要劝徐小姐？
她干嘛要告诉别人秦砚好不好？
她现在就应该狂说秦砚坏话，让徐小姐对赐婚更加失望，让她更加讨厌秦砚，样……她说不定还有机啊。
可是，贺平乐做不出来。
思及，她的心情有低落。
徐小姐哭了一儿，宣泄了情绪后，总算宽慰许多，对贺平乐道歉：
“不好意思，与你说。”
贺平乐摇了摇头，见徐小姐欲言又止，贺平乐赶忙说：“放心吧，不告诉别人的。”
徐小姐破涕为笑，诚心道谢：“谢谢你，平乐。”
“不客气。”贺平乐闷声说。
徐小姐见她样，拉过她的手问：
“平乐，看在与你说了心事的份上，能不能也问你件事？”
贺平乐点头：“你问。”
徐小姐凑贺平乐面前，低声问她：“你喜欢康平王吗？”
一瞬间，贺平乐像是在森林被箭矢击的小鹿，完全丧失了逃跑的能力，她开始心慌，开始反省，自己究竟是哪里被看穿了。
徐小姐也不催促，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贺平乐，等待着一个回答。
鬼使差的，贺平乐点头了，低若蚊蝇的声音承认道：
“是，喜欢的。”
随着她个答案说出口，凉风亭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良久之后，徐小姐才长叹一声：“真是孽。”
一道圣旨让两个姑娘的梦都碎了。
贺平乐低着头，被徐小姐牵着往主院走去，贺平乐不知道她什意思，对一个在她面前承认喜欢她未来丈夫的女子，她是不是温柔了？
比起徐小姐的淡定温柔，贺平乐边却怎都冷静不下来。
她知道自己办了蠢事，刚才那种情况，哪怕就是装也要矢口否认才对。
可她……
贺平乐垂头丧气的跟在徐小姐身后，看着她的绣花鞋在裙摆下移动，忽的徐小姐的脚不动了，贺平乐抬头看她，只见徐小姐正目视前方。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贺平乐顿如五雷轰顶，下意识想转身逃跑，奈何手还被徐小姐牵着，不好做的明显。
秦砚在园子里找了一圈，终于找她。
他迈着沉稳迅疾的步伐，快来徐思慧与贺平乐身前站定。
徐思慧见他从走过来开始，目光就落在平乐身上，按下心疑『惑』疑『惑』，徐思慧向秦砚行礼：
“见过康平王。”
秦砚对她颔首，便度将目光回贺平乐身上，沉声问道：
“天为何躲？”
贺平乐震惊他的直白，吓得赶紧向徐小姐看了看，心虚回道：
“师父说什呢？，没躲你。”
说完，顺便悄悄瞪了秦砚一，让他注意一下周围环境，有话别『乱』说。
然而秦砚直球惯了，根本看不懂贺平乐的暗示，直言不讳：
“去酒坊找了你三回，在你家巷子口等了两日，你没躲？”
贺平乐尴尬的脚趾扣地，愈发后悔刚才说了那傻话，也不知徐小姐现在怎看她。
“说没有，就是没有！”
贺平乐内外交困，被『逼』急了，脾气也快上来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该只有她一个人尴尬。
人前脚刚跟她告白，说了给她间考虑，可才几天，他别人的赐婚圣旨都下来了，就样他还好意思贺平乐面前指责她，什道理嘛。
“你跟过来，有话跟你说。”秦砚察觉出她的不满，欲上前抓她手腕。
贺平乐先一步退后，避开了秦砚的动。
“师父有什话就在里说，反正徐小姐也不是外人。”贺平乐闷闷说道。
秦砚本就是来跟她说赐婚圣旨的事，见她正为置气，心暗喜，转首对一侧的徐小姐说：
“圣旨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自处理，不伤及你的名声。”
徐小姐愣在当场，还没反应过来，秦砚就转身扣住贺平乐的手腕，毅然决然将之拖走。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聪慧如徐小姐顿释然，她知道自己的一劫，应该能逃过了。
只是一劫逃了，下一劫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