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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池莲蓬便随池康平上镇看铺子,孙得安这次没有去,而是呆在家里看着蓝缕和他家娃。
池莲蓬跟池康平是坐着村里老杨头的骡车上镇的,到镇上便去了牙行。这个朝代在每个城镇上都能找到牙行,也就是现代的中介机构。
牙行里有不少牙子,从事的是各种不同的中介,牲口牙子、人牙子、牙婆之类的,种类非常多,各有其所长的领域。
牙行里的人不少,池莲蓬他们进来的时候,里头有七八个百姓和五六个牙人,瞧见他们过来,那个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牙人赶紧迎过去,热情的问他们是要干什么。
知道池莲蓬他们是要租铺子,那牙人面上一喜:“我是这牙行的房屋牙子,我姓郑,大家叫我郑牙子。你们要是需要的话,可以同我说说要求,我给你们找找适合的铺子。”
先前他们家买地的时候就是通过牙行的牙子,知道牙行里一个类别的牙子有好几个,是以事先打听了下,知道有个姓郑的房屋牙子最是公道,没想到竟然给遇见了,当下池康平便同这郑牙子说起他们的要求。
郑牙子一听,便带他们到旁边看墙上的图,图上画着镇上的所有铺子,有出售和租赁需求的都标上了标记,郑牙子按着他们的要求给他们指了几个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个地方不错。铺子都不大,后头也都带着院子,地段算是一般,都在小街上,周边有些铺子,不过因为不靠集市和主街,所以往来的人流会少点。有个好的就是,这几个铺子租金便宜,且旁边连着不少的小院子,住这些院子的人日子过得温饱,你们说要做那生意的话,这几个地方的人闲钱也会有些。”
池莲蓬看着那几个铺子的位置,的确不是黄金旺铺的类型,不过位置也不会很偏,镇上说大也不大,就那么几条街,镇上人逛久了,哪条没去过,都是一点子距离的事。
池康平提出过去现场看看那几个铺子,郑牙子看他们认真比对了那几个铺子的区别,想来是实实在在要租的,便热情的带着他们除了牙行,往最近的那个铺子走去。
池莲蓬他们三个铺子看下来,定了第二个铺子。那铺子所在的街道和主街隔了两条街,铺子的位置正好在街口第三间,铺子不大,也就一个正常卧室那般大,后头的院子却有三间房和一个厨房并一个茅厕,还有个小院子。池莲蓬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厨房,厨房很大,有足足四个灶口,中间供人行走的放东西的地方很是宽敞。
定下来这铺子,池康平他们便回了牙行定下租赁契约,他们这次先租了一年半,如此下来平均每年的租金要五两银子,池莲蓬听着直唏嘘,这五两银子原来可以让他们一家过一年了。
不过五两便五两,他们再赚回来就是了。契约签好了,池莲蓬他们便拿到了那铺子的钥匙,父女俩兴奋的往镇口赶,再次搭了老杨头的骡车回孙家村去。
池莲蓬兴奋的回了池家小院,噼里啪啦的跟孙瑾娘、池莲花说起那院子,池康平摇摇头,便去了旁边院子寻孙得安说话去。
这边池莲蓬兴奋得不行,那边孙杨却是等得一肚子的烦躁。
“怎么还没醒?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军医呢?让军医再过来看看。”
钟律拉着孙杨让他坐下:“队长,再等等,他这睡了还没一天一夜呢,失了那么多的血,总得多睡睡才好。”队长这般焦躁,真是同平日里的镇定大相径庭。
钟法跟着劝孙杨,说着他们以前怎么怎么流血也没事,孙溪头这回比他们好点,准能好好的。
孙杨心里还是不放心,毕竟孙溪头年岁还小,谁知道他身体受不受得了这样,再说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怎么让他放心上战场啊。
孙杨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孙溪头,真恨不得直接把他敲醒,省得他这样躺着让他心里头担心“这小子也是的,家里还有他娘呢,怎么就跑来当兵了,回头要是我们俩都怎么了,那家里头不是要”断了香火!
钟律知道孙杨说的是什么,只是想起自己刚刚接到的消息,还是沉默了下,那事还是晚点再说好了,队长如今忙着这边儿子的事,再担心那边不是太累了,他找人好生先照顾着那边好了。
钟法看了眼自家哥哥,见他没说那事,对他使使眼色,示意他说。
钟律看了下孙杨已经两天两夜没睡的脸,那脸上满是疲惫,连身上的铠甲都没来得及换,只是跟将军告了假便过来看着孙溪头,定是累了。
钟律同钟法摇摇头,过后再说吧,要是两个事掺一起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孙杨突然回过头,看了下他们两个,钟律钟法被他这眼神一扫,下意识的站直身体,绷紧。
孙杨沉声道:“说吧,什么事?”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在他身后做小动作。
钟法外头看向钟律,他哥接的消息,不是他。
钟律见自家弟弟见死不救,瞪了他一眼,这才偷偷瞄向孙杨那,顺道看了下他身后的孙溪头,见他还没醒,这才小声将事情说了。
孙杨听了这消息,面无表情,垂着的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眼中如何,半晌,孙杨回过身面向孙溪头那方向,给孙溪头把被子拉上去一些“那边找人过去照顾,战事紧急,我也回去不得,让照顾的人仔细点。”
钟律刚要应“是”就听孙杨再次开口,赶紧把没吐出来的话咽回去。
“然后你亲自去将这消息告知将军。其余人,先保密。去吧。”
“是。”钟律抱拳一礼,这边退出去传消息去。
钟法守在一旁,看着孙杨有些疲累的背影,劝着孙杨先去休息一番,旁边正好有军医特意留的床,休息下免得有紧急事件发生,他会没精力应对。
孙杨最终躺了一会儿,钟律一回来便醒了。
“队长,已经办妥了。”
“嗯。你们先去休息下再来吧,这里我守着就好。”孙杨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钟律钟法没办法,只好给孙杨拿了点吃的过来,然后才回自己的帐篷休息去。
昨日的那场仗下来,斩了蛮人主将,大败敌军,万人蛮人军逃散不足五百,堪称大胜,如此一场下来,大家的确累了,除了巡防和清理战场的士兵,其余的均采取轮流制休息。
威远大将军知道蛮人主将是孙溪头和孙杨、陶志合力杀的,拨了他专用的军医过来给孙溪头看伤,并给孙杨放了假,陶志则回了新兵营。
新兵营那边默认孙溪头留在威远军治伤的事,毕竟看威远大将军的那阵势,新兵营早晚是留不下孙溪头的,不如做个方便,推孙溪头一把,回头孙溪头还能对新兵营有个好印象,何乐而不为。
孙溪头到了隔日白天才醒过来,见到孙杨的时候,沉默了许久,两父子呆在帐篷里说了好一会的话,钟律这才端了饭食进来。
钟法等钟律出去了,悄悄拉着钟律问里头的情景,钟律摇摇头:“感觉怪怪的,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估摸着,是因为他们两个人性子都闷?”
钟法跟着摇头:“不闷。”
那就是发生什么事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齐齐沉默了。
孙溪头伤好了点后,并没有借这次机会破例进入威远军,而是回了新兵营。孙溪头三人斩杀蛮人主将的嘉奖文书,已由主将写折子上书朝廷,等待朝廷那边的嘉奖。
回了新兵营,孙溪头便正式升任百夫长,管百人队,仍在千夫长陶志手下。
孙溪头的伤在威远军那位军医手下很快的好起来,虽然伤口没好全,但是陆陆续续的又参加了几场战役,渐渐在他带领的百人队中建立了威望。
孙溪头忙着参加各种战役,而池莲蓬则忙着装修池家的新铺子,忙得一脸的汗水。
“娘,把这个柜子往里边再挪挪,对对对,就这个位置,哎,别去了,回来点,好好好,就这样。”
“姐,那个碗柜不能放那里,那里要放罐子的,放这边才对。”
“爹,我的床,我的床,啊啊啊,放这边吧,我喜欢这边,那边给姐睡。”
“陆元哥,帮我个忙,帮我把这水桶搬我那屋门口,我要拖地啊,水装多了我提不动,陆元哥你帮帮我吧。”
“大弟,不要过去那边,很危险,二弟你跟着走什么,回来!”
池莲花看着池莲蓬铺子院子的窜来窜去,指挥得颇有气势,同孙瑾娘笑道:“娘,你说说,莲蓬这丫头像不像那什么大宅门里头的管事娘子?”而他们就跟小厮丫头似的。
孙瑾娘看着池莲蓬小个子拖着个拖吧拖地的样子,笑了起来:“像什么像啊?你见过那个管事娘子就那么丁点个子的?”
池莲蓬耳朵可灵着呢,一听就暴跳了:“娘,姐,你们什么意思啊?我哪里矮了?”竟欺负她年纪小没发育!
“莲蓬,莲花,赶紧过来帮忙把被子衣服这些收拾了。”池康平直接插话进来,瞬间平息姐妹俩还没燃起的战火。
装修连带搬家进行了五六天,等池莲蓬他们把东西都搬过来放好了,便开始准备铺子开张的事。
老板自然是池康平来做,陆元的老本行是小二,便接了小二这活。池莲蓬跟着他们,帮忙将铺子里要摆的各种大小的甜酱罐子和味精罐子放上,然后擦洗了柜台上的格子和抽屉。
外边池康平去接了定做好的牌匾回来,和陆元一块将牌匾挂上,外头盖了块红布遮着,等着开张了再揭下来。
铺子开张的这天,有些酒楼的掌柜派了人过来送了贺礼,还有一些孙家村的村民同池家交好,开张这天也一块过来了。
孙得安这天也上了镇,负责点了挂鞭炮,随即牌匾上盖着的红布被池康平扯下“池记”二字赫然其上。
“恭喜!恭喜!”
“恭喜康平啊!”“开张大吉!”
众人纷纷祝贺起来,池康平笑得开心,热情的招呼众人进去坐坐,陆元则开始喊着今日开张酬宾,买二送一什么的。
池莲花负责在后院招待前来祝贺的客人,池莲蓬则负责在铺子那帮忙陆元招呼买东西的客人。
一天下来,池莲蓬笑得脸都酸了,更不用说动了一天的手脚,瘫在床上就直接一动不动的。
池文吉和池文祥坐在她旁边,见她躺着,两兄弟上去就开始扯池莲蓬的头发,嘴里欢快的叫着:“二姐,二姐”
“啊——别扯我头发!”
池莲蓬赶紧把自己头发弄回来,自从年龄大了点,被孙瑾娘强硬要求梳个正常的发式,池莲蓬就常常遭到两个小家伙的袭击,摸摸头皮,池莲蓬脸上龇牙咧嘴着,伸手一手掐一个小子的脸蛋“臭小子,就知道欺负我,很开心是不是?”
两个小子别捏着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笑着就兴奋的挥舞起手臂来。
池莲花一进来,池莲蓬就把两个小家伙交给她,自个哧溜下了床,直接跑回自个屋里睡觉去。
第一天的生意因为酬宾活动,所以生意还算过得去,赚的并不是很多。第二天开始,陆续有知道消息的百姓过来买点甜酱味精之类的,慢慢的过了一周的时间,池记铺子的生意就稳定了下来。
沈洛在池记铺子开张后来过一次,而后就被沈夫人派来的小厮给强硬抱了回去,后来听给池家送原料的沈家下人说,沈夫人前阵子带着沈洛回了县城,带走了挺多的行李,估摸着有一阵子不会过来这了。
池莲蓬听完这事,笑了笑走开,自干自己的活去。沈洛来就来,她招待他一口好吃的吃,不来也没事,她能耳根落个清静也不错。
而这时,远在县城的沈洛正坐在学堂的教室内,抱着手上的本子,手指在上头抠着一个个洞,忽然一个喷嚏打出来,引起了夫子的注意,夫子过去一瞧,勃然大怒,直接把他拎到门外罚站去了。
铺子的生意稳定了下来,池康平便抽空回去安排孙家村那房子重建的事。
这回重建房子,仍旧是找的二狗子他爹,手里头有了点银子,池康平便决定建好点的瓦房。因为以后决定在镇上做生意,孙家村这房子就是用来住的,所以这回便定下了一间正屋,四间厢房、一间杂屋,一间厨房和一间茅厕,院子里还准备给家里的那头牛搭个牛棚,旁边圈个鸡圈,还有些零零散散的便过后再考虑。
池莲蓬自然不会错过这事的参与,几间屋子的地上按着她的建议,过后会铺上泥土烧制的红砖,茅厕的地上也准备一起铺砖,池莲蓬美曰其名:“干净。”
池康平无奈的摇摇头,这乡下地方的,茅厕能干净到哪去,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砖头并不要多少银子,铺就铺了。
而后还要确定房子的规格,砖瓦木头的材料,这些池莲蓬不懂,也就没再参与,专心呆在镇上做甜酱弄味精,顺道研究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创新的。
到了六月份,消失在众人面前许久的蓝缕这才抱着孩子上了镇,进了池记铺子。
池莲蓬一看她抱着她家小侄子过来,赶紧把她迎进去,虽然蓝缕貌似还是不喜欢她,可是她喜欢她这小侄子,一见到那小侄子的面,池莲蓬就笑得高兴。
孙得安这辈取名是按着“福禄安康”取的,到了孙子辈,便是按着“光宗耀祖,一帆风顺”来,前头有了老大家的光宗、光祖和老二家的光耀,是以孙得安和蓝缕这个儿子便取名孙光一。
“光一,想不想表姐?”池莲蓬凑过去对着迷迷蒙蒙睁着眼睛的孙光一笑道,当初发现孙光一的眼睛模子竟生得同她前世的那双眼一般,池莲蓬暗自兴奋了好久,她曾看过自己小时候的照片,跟如今孙光一的这眼睛就是一模一样的,是以看见他就特别有亲切感。
蓝缕抱着怀里的儿子,对于池莲蓬的靠近没说什么,但是表情也不是欢迎的,看着池莲蓬这般逗着自己儿子,也有种她抢了他的心,还要过来抢她儿子的感觉,顿时抱着孙光一过去同孙瑾娘说话去了。
池莲蓬眨巴眼,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蓝缕离开,因为裙子又被两个小家伙给揪住了。
池文吉奶声奶气的说道:“二姐,玩。”
“玩!”池文祥跟着附和。
池莲蓬拍拍他们的脑袋,今天事情少,便陪他们玩好了,至于孙光一,等他再大点她再去瞧也成,还是自家弟弟重要。
外头陆元这时候突然到后院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看见池莲蓬便过去说道:“二姑娘,这是前头一个小厮送来的。那小厮说这是县城张家三少奶奶送来的开张贺礼,因为那三少奶奶怀了身孕,身子不便,是以送来得晚,让老板老板娘见谅云云。”
“人还在吗?”
“放了东西就走了。”
池莲蓬安抚两个小家伙在原地玩,让陆元帮忙看着会,说她先把东西拿进去放着。
池莲蓬拿了东西进屋子,打开来一看,里头放着两块处理好的上好兔皮并一块云绣绸,池莲蓬比划了下,这倒是能做身衣服出来,孙依稻这回还真是大方,想来在张家的日子过得不错,送个礼都送这般好的。
等孙得安同蓝缕走了,池莲蓬这才把东西拿去给孙瑾娘看,孙瑾娘看了下,便让池莲蓬收起来“回头等她生了,咱们再回礼就是。”
池莲蓬没什么意见,将那东西收进箱子里放好。
池康平忙了一天回来,池莲蓬赶紧给他倒水喝“爹,喝水。”
池康平坐下喝水,这段日子又是忙着铺子开张,又是忙着屋子重建,还要顾着地里头和铺子里头的事情,实在是累得他不行。
“再几天咱们那房子就能好了,回头等新做的那些家具做好,搬进去放着,也就成了。莲蓬,回头你跟你姐再忙活下,这房子建好了,咱们得再请上一顿饭,我估摸着人也不会少,你们就多找几个人帮忙。”
“爹,今天陆元去客家酒楼送甜酱和味精,那掌柜的知道咱们家建房子,说是愿意到时候给咱们派一个厨子,只要那天咱们过去接就成,说这事就当做给咱们的贺礼了。”
池康平听了点点头:“也成。到时候咱们给那厨子些补贴银子,客家酒楼这份礼咱就先记下。”有厨子也省得池莲蓬姐妹到时候累得不行,到时候只需要再找几个人帮忙给厨子打下手和收拾食材及桌椅碗筷就好。
这事定下来,池康平便继续忙活剩余的事。
请客的前一天,池莲蓬他们便回了孙家村,分别住在孙得安家和徐娘子家,隔日早晨便早早起来忙活准备工作。
池康平那边接了厨子过来,同厨子说了厨房的一些事,便过去帮忙招呼人。
池莲蓬在厨房和院子里来来回回,负责茶水的递送。今日来的人不少,池莲蓬看着那一张张瞧着瓦房羡慕嫉妒的脸,心里头无奈得很,笑容满面的上去请人家喝茶落座,偶尔会得到别人或真或假的一句夸奖。
孙得福一家来得晚,如今拖孙依稻的好,孙得福一家如今穿的最坏的也是棉布衣服,偶尔还会穿上一件绸缎衣,今日便是这个“偶尔”
这一家子四口过来,池莲蓬不愿面对,便假装很忙的继续招呼其他人喝茶,池康平正好在院门口,便上去迎接。
孙得福一进来,看了下那几间瓦房,感叹似的说道:“哎呦,妹夫妹子这日子过得好啊,都盖上瓦房了,瞧这房子还不错,虽然没我那女婿自个买的三进院子好,但是在咱们村里也是不错的了!唉,瞧瞧大哥我那都还住着土房呢,回头得跟我那女婿说说,给我这岳父大人也盖几间瓦房才是,弄个庄子什么的也不错。我这做张家少爷岳父的人,怎么能住那么寒酸呢,那不是丢张家的脸?妹夫啊,你说是不是?”
池康平没去应他的话,而是转了话题:“我这瓦房自然是不及那县城里的院子的。大哥那女婿是个孝顺的,看大哥大嫂这两身绸缎衣服就知道了。”
闻言,孙得福做潇洒状一甩袖子,脚步往院里头走,昂首挺胸:“唉,我这身衣服也就是那一匹十两银子的苏绸而已,算不得什么好的,依稻说回头要给我送那更好的绸缎,叫华什么绸来着那个。”
“华西绸。”池康平友情提醒。
“哦,对,华西绸。说是一匹要五十两银子,贵得很。妹夫,回头依稻让人送来了,你便过去跟着瞧瞧,开开眼界,没准过几年你也能穿上呢,可得学着怎么认真货,回头被人骗了可就不好了。”
池莲蓬听着,拿着手里的茶壶往厨房去,低着头眼睛悄悄的掀了个白眼。进了厨房,池莲花凑过来,胳膊撞撞池莲蓬的,嫌弃的低声说道:“听见没,五十两银子一匹的华什么绸。”
池莲蓬抿着嘴笑了下,完了装作她爹那一本正经样学道:“华西绸。”
“噗哈哈哈!”姐妹俩直接笑了出来。
席上孙得福热热闹闹的讲着县城张家如何如何威风,那有钱人家的三进院子是什么样的,吃食仆妇啊什么样的,絮絮叨叨从开席说到散席。池莲蓬和池莲花躲在厨房里吃饭,都能清楚的听见孙得福拿得意的声音和刘氏满嘴骄傲之气的“谦虚”
散席后,邻近的妇人留下来帮忙收拾锅碗瓢盆,然后各自带着各家的碗筷,分了不多的剩菜,各自欢欢喜喜回家去。
这事完了,池家总算是能专心镇上的生意了。
只是这般,事情少了,孙瑾娘便有了空闲重新开始想池莲花的亲事。
再过一个月,池莲花的生日便要到了,到时候池莲花就满了十三岁,再不定亲事,时间可就急了。
孙瑾娘到了镇上,空闲的时候就会去邻里家做做,一众妇人围在一起说说话,这说着说着,就难免会说道亲事上,自然也就谈到了池家两姐妹。
池家两个女儿虽然是自乡下来的,但是养得很好。
池莲蓬个死宅死宅的自然不用说,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面上的皮肤越发的白嫩,加上做甜酱之类的活没少干,身体运动了,变得更好些,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倒有了点小家碧玉的感觉。
池莲花原本皮肤是小麦色的,这两年因为下地少了,倒是白了不少,且她面相圆润,身体比池莲蓬稍胖点,倒合了人们常说“好生养”、“福气相”那类。
因此便有人问起了两姐妹的亲事,孙瑾娘正愁着呢,便摇头说没有。先前托孙喜红和徐娘子的帮忙,倒是看了几户人家的小子,只是这一搬到镇上来,见的更好的,那边倒有些看不上了。
邻里的妇人们有些觉得池家姐妹不错的,便问了孙瑾娘择婿的要求,说回头帮忙找找,多相看相看也是好的。
各家各种亲戚朋友加起来很多,其中没定下人的小子不少,妇人们瞧着池家生意做得红火,两姐妹也不错,便寻思了有哪些适龄的小子,寻了理由请来家里做客几日,顺道让孙瑾娘悄悄看看,若是不满意,那也没事,只当人家是来做客的,回去了便罢。
这般让池莲蓬哭笑不得的相亲方式持续了到了秋天,想看过的小伙没有二十也有十来个,终久让孙瑾娘纠结拧着手里的帕子,把这事给暂时搁置了。
瞧来瞧去这个不好那个不合适,这个毛病多那个不上进,总之孙瑾娘是直接看花了眼,觉得哪个都好,又哪个都不好。干脆先停停,她先细细想想再说,免得挑多了,给自家闺女留个挑剔的名声。
池莲花知道了,那是深深的松了口气,池莲蓬瞧着直笑,被池莲花直接赶了出去:“笑我干什么!回头我定了就是你了,到时候我看你笑不笑得出来!”
“嘭!”房门重重的在池莲蓬面前被关上,池莲蓬摸摸鼻子走人,无聊的思考着她姐甩门是不是冲着她挺翘的小鼻子来的,对于池莲花那句“笑不笑得出来”一点都不想去想。
唉,她哪里笑得出来。
“呃陆元哥?”池莲蓬停住脚步,看着前方站着的陆元。
陆元笑了笑,抬手绕绕头,有些小心看了下池莲蓬:“二姑娘和大姑娘吵架了?”
池莲蓬摇摇头,有点没心没肺的笑道:“没有啊。我姐因为亲事的事被我逗害羞了。”说完便看见陆元傻愣愣的点了点头,说他铺子那边有事先回去忙,便转身若有所思的走了。
池莲蓬看着他的背影挑挑眉,回头看了下身后那紧闭的房门,叹口气,自个往孙瑾娘那屋过去。
日子就这样过着,池莲蓬入了秋便换上了厚点的衣服,没志气的开始吸鼻子了。
孙瑾娘看着她这副身子,到了换季的时候就容易感冒,真是愁得不行,赶紧拉了池莲蓬上医馆看看,抓了药回来吃。
池莲蓬半路回来就囔着让孙瑾娘给她买了包梅子放着,不然回头那苦药一进嘴里,她觉得她脸上会变成菊花状,且是舒展不回来那种。
这般苦药灌了三四天,池莲蓬的鼻涕还是处于横流状态,孙瑾娘无奈,只好拿了药方让池莲花再去抓点回来,而后逼着池莲蓬灌了一水壶的温热水下去,这才离开干活去。
池莲蓬一脸苦逼样的躺在床上不想动,想起那黑漆漆苦兮兮的中药就满脸的郁闷,无比的怀念前世的西药,那药丸让她一次吞二十颗不喝水她都成,可是中药她不行啊,满嘴的苦味捏着鼻子都挡不住。
池莲蓬躺床上滚半天,也没见池莲花回来,滚着滚着都给滚睡着了。
刚醒来,便听那边屋子隐隐传来哭声。
池莲蓬揉着太阳穴,脑袋因为风寒而有些晕乎,迷迷糊糊的起来,听着那哭声竟然像是池莲花的,当下再迷糊不了,赶紧披了衣服下床,匆匆往那边去。
池康平坐在屋中的凳子上,低头喝着茶没说话,孙瑾娘则是护着两个小的在床上,两眼有些湿润,回头看着站在一边低着头哭泣的池莲花就火大。
“你说说你这丫头,你是什么人,人家是什么,你想着嫁给那种人家,也不想想你是不是高攀得上!”
池莲花只捂着脸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瑾娘瞧着她不说话,就更加的气了:“你哭什么哭,想着这种事你还有脸哭!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家!你以为咱家上了镇上你就嫁得起了是吧?你当咱家真那么好呢!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你不要,你偏偏自个去找那种我”
池康平叹口气,赶紧过去给孙瑾娘顺气:“娘子,先别气,顺顺气,别等会伤了身子了。这事我来跟莲花将,你歇歇,缓口气,顺道看好这俩小子,你瞧,又要爬下来了。”
孙瑾娘闻言,赶紧回过头,把爬着要下床的池文吉抱回床里边去。
池康平回过头看了下池莲花,见她被孙瑾娘这一骂,骂得哭得更凶了,除了叹气都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莲花啊,来,过来坐下。”池康平坐回去,朝池莲花招招手“过来坐下,爹跟你好好说说,过来。”
池莲花又站了会,这才慢慢走过去坐下。池康平又朝门口招招手,让躲在门外的池莲蓬也进来。
池莲蓬小小尴尬了下,毕竟偷听被抓包了总会不好意思下,池莲蓬一脸尴尬的从门外磨蹭进来,快步过去床边,脱了鞋子爬床上,直接将在床上打滚的池文祥抱进怀里“呵呵,我收拾他们两个,不安生,呵呵。”说着低头安抚怀里躁动的池文祥,死都不抬头了。
池康平那边沉默了下,这边开口了:“莲花,这件事,的确是你不对。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爹娘给你做主的亲事,你觉得你能得到什么?再着说个严重的,还有句话叫‘聘则为妻奔为妾’,你虽然没这般严重,但是爹看着你这势头,要是那人蛊惑了你,让你最终做了妾可怎么办?”
“莲花啊,爹也是为了你好。那人家里的情况相信你自己也知道,那比咱们家好太多,且家里头情况复杂。他们家是富户已经是很多年的事了,那宅院里头的道道,可不是你能懂的。爹心里怕啊,要是你嫁到那种人家,即便分出去过,也离不了多远,终究会有一堆的事牵着,让你没法脱身。莲花,爹知道你的性子,不是那种心思重,做不来太多弯弯绕绕,你想想你进去能好好的多久?爹不想自己养了十几年,捧在手里头疼的闺女过去受罪,甚至因此出了点什么事!”
池莲蓬一听这话,当下就瞪大了眼,看见池文祥抬头跟着她学瞪眼,赶紧把他脑袋掰下去,心里头登时明白了点什么。
她姐终究是陷进去了吗?
池莲花一听这话,掩面哭泣的声音更加悲痛了,池莲蓬听在耳里,只能伸手摸摸池文祥头顶的软发,好像这样能让自己的心舒服点似的。
池莲蓬终究撑不了多久,风寒中的她困倦得很,头疼起来更是难受,那边池康平说了会,看见她这般,叹口气让他们两姐妹都回去休息。
池莲蓬难受着,能走自然乐意,何况这里的气氛也不是很好,呆着终究憋得慌,闻言便将怀里睡着的池文祥放到床上,自己下床穿鞋,过去扶了池莲花回去休息。
池莲蓬难受得不行,匆匆脱了外衣便缩被窝睡觉去,到了半夜,这才被饿醒,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那边低低的啜泣声。
池莲蓬见状,想着还是继续躺着好了,饿了忍一忍也就过了,想着想着便又睡了过去。
这事过后,池莲花沉默了好多天,干什么事都没劲,整个人恹恹的,看得池莲蓬担心得不行,捏着不通气的两个鼻孔跑过去担心的问她:“姐,你没事吧?”
池莲花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傻了下,这才摇摇头,闷闷的说了句:“我没事。”说完便把手里的勺子交给池莲蓬,自个往厨房外走去。
池莲蓬赶紧拿着勺子搅拌锅里的甜酱,脑袋却歪着看向池莲花的背影,突然在那边想自己要是遇到这种事会怎么样。半晌,池莲蓬有些烦躁的低声囔了句:“啊啊啊好烦!”
池莲蓬的这次风寒闹了好些天,苦药喝了一碗又一碗,终于在那些药喝完后,好了个七七八八。
池莲蓬解放般张着鼻孔在院子里吸气,秋日的凉风灌进鼻孔,池莲蓬舒服的感叹了句:“这感觉,真tm爽!”
陆元从前边铺子过来,听见她说这句话,愣了愣,反应过来就当做没听见,跟池莲蓬点头打招呼:“二姑娘早上好。”
池莲蓬病好了心情不错,笑着回道:“早上好,陆元哥。呃,你找我爹?”
闻言陆元点点头,池莲蓬便给他指了指屋里头“你进去吧,我爹自个在里头呢。”这大清早的还没来得及出门。
陆元谢过池莲蓬,这才走向那屋子。
池莲蓬觉得他有些怪怪的,回过头看过去,就见陆元在屋门前踌躇了下,这才犹犹豫豫的敲响门。池莲蓬不明所以的看着陆元进了那屋,摇摇头继续吸她的空气去。
好半晌陆元出来,脸上有些忐忑,没注意到池莲蓬,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
池莲蓬脑袋跟着陆元走动的方向扭,心里头更加奇怪了。
这是干嘛呢?
知道过了几天池康平叫池莲蓬过去,池莲蓬这才知道,陆元辞工了。
“他没事辞工干嘛?咱们家给他的工钱也不错啊,待遇也好。”池莲蓬自觉他们家是很不错的雇主了,陆元这辞工了,难不成有下家了?
池康平摇摇头“不是咱们工钱的问题。”池康平有些感叹的摇摇头“没想到陆元竟然十岁就考上了童生,可惜后来他爹娘相继去世,这才弃了科举,在茶馆那当了小二。”
池莲蓬惊讶不已:“童生?”卧槽!再往上考就是秀才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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