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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阳刚踏入五皇子府内就被安顿在外堂,独自喝着茶水坐上了大半天。
谢玄阳被宫云瑞冷落相待也不急。他是以协助调查失火之事的名义而来,但实则却是宫灵泽送给宫云瑞夺嫡的帮手,宫云瑞不将他当回事也不是他的损失。
“这位小道长就是三皇子送来的?”不知过了多久,一位儒雅之士踱步走了进来。他眯眼打量着谢玄阳,开颜笑道,“不知,今年年纪几许?”
谢玄阳心里较量了下自己与清霄的年纪,回道,“不大。”
来人当然不知谢玄阳这句“不大”是与千岁之人相比,只当他以凡人的岁月为对照。心想这人果真是宫灵泽送来的象征。也不知三皇子是怎想的,竟选了个这等容貌的少年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宫云瑞殿下送的小倌。
“听闻小道长会算卦。”他坐到谢玄阳身边,侧身依在椅扶上,向谢玄阳展开手掌,“不如替在下瞧瞧桃花运如何?”
谢玄阳打眼一看,道,“兄台情运未到,莫急。”
“怎的未到?”那人状做惊色,语气轻佻,“今日夭夭桃开,灼灼其華,我还以即遇命定之人。小道长你闻,这堂中可是溢着沁气?”
他往谢玄阳身处嗅了嗅鼻子,啧啧发叹。他又伸手握住谢玄阳的手腕,将谢玄阳放在腿上的一手拉上了茶几桌面,又将自己的手塞进他手中,道,“小道长你再好好瞧瞧。”
说着他还用指尖在谢玄阳手心轻勾了一道。
面对明显是调戏的行为,谢玄阳面不改色,扣住他的手翻了过来看他手心。少顷,谢玄阳道,“兄台的情运未到,命定之人也不在此处。”
“哦?”那人单眉轻挑,一手撑住搁在他与谢玄阳间的茶几,身子前倾,贴近谢玄阳在他耳旁吹了口气,另一手指尖从谢玄阳手心划过到腕处,摩挲了几下又划回手心。
他道,“在下瞧着有位美人绝代风华,命中缺吾,就在面前。小道长,你说……”
“文冶,不得失礼!”一道厉声喝来。
宫云瑞随之跨入门槛走进,他身后跟着一众人。那些人各个丰采高雅,或着黎衣或着月白,有单手持扇有负手而立,好一派文人墨士。
谢玄阳转脸看去,这些人中还有几位举止神气之人。一身素白,抬首前视,仿佛无人能进入他们眼中。
融合期修士?谢玄阳只需一眼就看出了那几人的身份。融合期修士在修仙界算不上什么,不过是初期境界,才刚刚开始修炼之路而已,可这样的修为在少有修士的凡间却是能横着走了。
宫云瑞身边竟然有这么多融合期修士,难怪他不在乎宫灵泽的意向如何。
谢玄阳是以三皇子府中之人来到宫云瑞身边,代表着宫灵泽。宫云瑞将他扔在外堂冷落不管也就代表着冷落了宫灵泽,根本不在意宫灵泽是否意属助他登基。
谢玄阳原还在疑惑宫云瑞为何如此,现在见这几人也就能想通了。
他见三皇子到来也不起身,坐着向宫云瑞点点头,道,“五皇子殿下,日安。”
“谢道长。”宫云瑞也颔首应声道,“方才文冶失礼,还请莫太在意。”说着他攒眉撇了眼还将手塞在谢玄阳手中未收回的文冶。
文冶见状赶忙坐好,收回手。他敛起脸上轻浮的表情,干笑着喊了一声“殿下”。
“还不快向谢道长道歉。”宫云瑞道。
文冶连连道是,拱手道,“不好意思失礼了,小道长的容貌实在太好,在下又喜欢美人,见着就忍不住……”
“文冶!”宫云瑞身边的男人低喝一声。文冶只得抬手做投降状,手指在唇前浮空一划,示意自己闭嘴不再说话。
“无事,玩笑而已。”谢玄阳摆手道,“殿下这可是要去调查兰林宫之事了?”
“正是。”宫云瑞道,“不瞒道长,我与各位才谋之人探讨许久,又派人彻查兰林宫都未能查到蛛丝马迹。”
他踱步来带上位坐下,身后的门客也随之一一落座。宫云瑞从侍者托盘中接过杯茶,酌了口。
他叹声道,“那人太狡猾。”
谢玄阳道,“这么说殿下有了目标?”
宫云瑞道,“有。怎么没有?我昨夜就知道是谁了。”
他又想喝口茶,却发现茶到嘴边自己却怎么都喝不下去,只觉心中郁结,上好的华顶云雾茶都没了味。他颦眉将手上的茶杯厌弃到一边,任由茶水泼洒在桌面上。
他道,“除了宫鸿逸还能有谁?”
谢玄阳疑惑地道,“殿下为何总抓着大皇子殿下不放?”
宫云瑞道,“哪是我抓着他不放?是他不依不饶。”
谢玄阳道,“哦?”
宫云瑞冷笑道,“我不过杀了一摊逆贼,那家伙见杀的是他熟识就发了疯地从边关跑回来,要跟我拼命。那王元王家世代为将,手掌西凉三分之二的兵权,朝侵权野。西凉朝廷都成了他王家的一言堂!武将当政,文官不得出头,还治什么国?安什么天下?就他宫鸿逸一个口口声声说为国为民,以他堆满打打杀杀的脑袋能做什么?”
宫云瑞想想宫鸿逸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心中发恨。他狠狠地拍桌,道,“就他为国,就他为民,我为的就是一己私欲?他知不知道王家有反心?他知不知道王家不死,这朝上就算是父皇都没说话的份?愚蠢!愚昧!愚庸!”
他愤声连道三声“愚”字,难以泄心头之怒。他痛恨这该死的宫鸿逸看不清时事。
“殿下莫气。”众门客劝慰道,“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是让那愚人白白占了便宜?”
宫云瑞压手示意众人静下。他闭眼剧烈喘了息,稳下神态,睁眼道,“谢道长你说说看,我可有错?为大众牺牲小众,我可有错?”
谢玄阳说不出。他自幼修剑,若是问他剑道,他还可解答。但若是若他为王之道,他可就一窍不通了。他只得向宫云瑞摇摇头。
“我想道长你也是不知。”宫云瑞见状也不失望。他自身也是从小被母妃教导何为王者,何安天下,阅尽治国才略之书才得以了解颇深,像谢玄阳这种潜心修行的人又怎会对此有了解?
他叹了一声,伸手探向身侧的茶几想拿起茶杯喝口水润喉,却忘了刚刚自己将茶水打泼了,摸到一手水。宫云瑞攒眉,不满地发出一声轻啧,侍者见状连忙取来帕子给他擦手。
宫云瑞擦手擦得很仔细,每根手指都一一擦过,恨不得擦干手上的每个角落,连指甲缝都不愿放过。边擦还不忘与谢玄阳说道,“不提那些了。我等下要亲自去趟兰林宫再调查一番,道长可要随我同去?”
谢玄阳道,“自然。”
得到回应宫云瑞又继续道,“道长你知这兰林宫是我母妃生前的寝宫,可我母妃不喜道士。”
他用余光扫了眼谢玄阳身上素色的天衔宗弟子袍,视线在谢玄阳腰带上的阴阳鱼纹顿了顿,道,“为了不打扰到黄泉之下的母妃,只得请道长你换身衣服了。”说罢令人带谢玄阳前往备好衣服客房。
谢玄阳随着侍者向外走了几步,宫云瑞又突然叫住他,道,“哦对了,道长的剑也记得卸下。佩剑入宫,那可是大不敬。”
听着要卸剑,谢玄阳也不迟疑,点点头示意知道后就与侍者踏出了外堂。
宫云瑞看着谢玄阳的背影消失,悠悠地擦净手上最后小一块水渍,随手将帕子扔开。他抬眼看向文冶,“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