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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伤怀清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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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叶儿绿了,迎春花黄了,又是一个春天,清明节到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古人早就定格了的祭祖情境,如今已难以看到,乡村小路上,没有凄凉断魂,只有三三两两的祭祖人,并肩走着,提篮,执幡,踏青,寻春,说说笑笑,春意盎然。今年清明,我家的春意却明显变淡了许多,和父母并肩走在祭祖的小路上,天空阴霾,我们的脚步更是格外沉重,原因是:爸爸和爸爸的爸爸——我的祖父。

    父母的艰难经历

    爸爸身世可怜,三岁丧母,祖父在北京工作,又娶后母,生有一儿一女,都在北京,唯爸爸一人在山西老家,跟着自己的祖父母,靠七姑八姨邻里乡亲的接济艰难度日,勉强长大。

    好在爸爸从小聪明刻苦勤劳善良,十几岁就考取了师范学校,毕业后分配在城里当了教师。后来先后做过财务、基建、审计等工作,爸爸在任何一个岗位都是业务尖子,他的工作能力和做人品格人人都竖大拇指。

    1966年,爸爸与妈妈结婚。妈妈原本是教师,后来因为和爸爸结婚后婆家祖父母年龄大,无人照顾,在任教十几年后被迫辞教回村务农,那年,我刚三岁。

    一切都要从头学起。心性高傲的妈妈凡事都不愿落在别人后面,各种农活都尝试着努力去做,没多久,就成了生产队里的一把好手,背语录、参观吴吉昌的双杆棉现场会、拉平车、锄地、摘棉花,她一样也不会落下,挣的工分是全队的一类。下工后,妈妈还要养猪养鸡,洗碗做饭,上养育老人,下哺育子女,那情景,怎一个“累”字了得!

    妈妈拼死拼活地一年到头在地里劳作,白皙的脸蛋磨砺成了铁锈红,瘦弱的身躯里不知包裹着多大的能量,她总是不知疲倦,就像一台永动机,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来不会停下手中的活,她有一句名言:“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浪费过一分钟,一分钱。”家里有两个老人,四个孩子,加上妈妈,全家有农村户口的是七个人,仅靠妈妈一个人挣工分,那是远远不够的。记得很清楚的是,每年腊月,生产队的队长会计会敲着锣,在村口大照壁前高声喊:“分红了!分红啰!”劳力多的家庭总是喜滋滋地接过他们的“红”鼻子不笑眼睛笑。我小学同学家,有两个哥哥不上学,加上爸爸妈妈爷爷,全家五个劳力,每年分红都上千元,真真羡煞人!我家,是从来没有此殊荣的,别人欢天喜地往家领钱,我家还要给队里交钱,一年总要交七八百块,而爸爸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十几元,唉!还要借饥荒才能够。每年春节,妈妈总要唠叨,总要叹气,咱们家的光景,怎么就这么难过呢!

    同学家常常吃油饼喝拌汤,我家多年也不吃一次油饼,每天饭桌上都是窝窝头,从我记事起到12岁,我没有吃过一个鸡蛋。妈妈要节省,要从牙缝里节省下我们姊妹几个上学的钱,总得买书买作业本吧!我们姊妹几个的节假日,总要打猪草,做饭洗衣收拾家,妈妈从来不叫我们闲着。可是,这么艰苦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儿啊!远在北京的祖父却从来不过问我们的生活,似乎家里的老人孩子与他无关,只是在过年时象征性地稍两包糖块。

    家中光景渐渐好转

    农村的大锅饭终不长久,没多长时间,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行了,包产到户后,我家分到了九亩责任田。

    这下好了,粮食有的吃了,起码不用再一天三顿吃窝窝头了,但我觉得妈妈却更累更辛苦了。

    起早贪黑,浇水施肥,她用尽心力侍弄着九亩责任田,春种秋收,小麦玉米黄豆,一茬茬收了种种了收,她几乎没有一点闲暇时光,舍不得浪费一点点劳动的时间。别人家劳力多,能及早收拾完地里的活,晚上就可以去大队部看电影,在我的记忆里,妈妈从来没有去过一次,她觉得那会牺牲掉她洗衣服喂猪扫院子的时间,她宁肯一个人忙里忙外,操劳再操劳。

    农忙时节,爸爸就要请假回家,龙口夺食,我们的学习也不再是最重要的了。在阳光火烧一样的炙烤下,爸爸妈妈弯腰割麦,衣衫贴背,汗如雨下;麦场上抢收,人如土人,脸上泥水混合,分不清五官,只能凭眼睛认出谁是谁,我,姐姐,也总是其中的忙禄者,不管是凌晨还是傍晚,只要轮到我家打麦,我们就必须去,因为人手不够,打三个小时麦子,我们就要弯腰三小时,看着忙碌的父母,我们怎能再叫苦叫累?

    最难忘的是我上初中后,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妈妈让成绩优异的姐姐早早考上了师范,离开家到外地求学去了,爸爸一般一周回家一次,我便成了妈妈在责任田里干活的最主要帮手。记得一个夏天的下午,我正在学校上课,忽然窗外雷声隆隆,阴云密布,好像要下雨了!急不可耐的我不停地往外看,希望能赶紧刮几阵风,把天上的云吹散,让太阳赶紧出来,我家九亩地的麦子在马路上晒着呢,妈妈一个人怎收的过来?“你怎么听课这么不专心?怎么,没有见过下雨?好学生还这样,真不知道你那第一名是怎么考下的?站起来!”那个严厉的中年女老师毫不留情地训斥我,站在座位上,泪水迅速溢出了眼眶,我无法辩解,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盼着下课铃声能赶紧响起来。终于下课了,老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跟我到办公室来!”

    平生,我第一次没有听老师的话,下课铃一响,我就迅速推着自行车,擦掉眼泪,直奔离家三里地的马路而去,妈妈一定已经心急如焚了!果然,我紧蹬慢蹬,以最快速度赶到那里的时候,妈妈已经开始攒麦子了,看到我过来,她狠狠地瞪着我,脸拉得很长“怎么也不知道早点回来?看不见要下雨了?这么多麦子,如果收不回去,咱们全家一年喝西北风啊?”我没有说话,只能低着头干活,憋住泪,迅速往一起攒,扫,撮,装,像上了战场一样紧张。腰累得快直不起来了,汗水湿了额头发梢衣服,还没有干完,幸亏老天爷开眼,让我们把满满一平车若干麻袋麦子刚拉进大门,雨点才“噼里啪啦”打下来,我哭了,钻进那间不常进人的小厨房,任由泪水肆无忌惮。

    晚上自习后有一节班会,班主任老师站在讲台上,恶狠狠地点着我的名,大声咆哮道:“你这个学生,智力好,不踏实,上课还分心,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不但是不遵守课堂纪律,更是思想意识问题,”后面她还说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清,只是把脸深深地埋在书包后面,任由泪水潸然。那一刻,我甚至有了辍学的念头,我想逃离这样的求学气氛。多年以后,我也当了老师,从走上讲台的一刹那,我就告诉自己:绝不伤害学生的自尊,要千方百计呵护学生稚嫩的心灵,成长期的孩子是受不住狂风暴雨式的教育的。如今,我虽然不是桃李满园,但学生璀璨的笑脸总带给我最大的幸福。

    委屈也罢,艰苦也罢,毕竟家里的光景渐渐好转,过年的饭桌上有了鸡鸭鱼肉,爸爸妈妈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三年后,姐姐毕业分配当了教师,挣了工资可以补贴家用,爸爸在单位因业绩突出被重用,我也考上了临汾一中。我在想,祖父如果知道老家日子好了,也许会回来看一眼的,毕竟,他的父母儿子孙女都在这里啊。但没有,我那可爱的祖父,自我出生时回来过一次,此后就再也没有踏上过家乡的土地,我印象中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

    曾祖父母老迈去世

    我上高中时,家中两位老人,我的曾祖父母都已经是八十高龄了,身体渐渐不同往日。先是曾祖父病倒,后市曾祖母生病,妈妈每天除了侍弄九亩责任田,还要照顾病床前的老人和两个上学的妹妹。我在城里上学,爸爸和姐姐在城里上班,什么忙也帮不上,妈妈一个人累得实在够呛。

    那会农村没有医疗保险,所有看病吃药的花销都要爸爸一个人顶着,曾祖母的血管病,整日疼得大呼小叫,爸爸把城里医院最好的专家请来,把医疗仪器拉来,为她会诊,村里人都说这么孝顺的孙子少见。但花销太大,眼看着家里盖房子的钱都要花完了,不得已,爸爸妈妈只好拍电报跟北京的祖父求救。

    没想到,电报拍过去如黄鹤一去不复返,祖父不但没有寄钱回来,而且连封回信都没有,更别说见他的人影了。气愤之下,爸爸再打电报过去,祖父他老人家终于回电话了,内容却更让爸爸气愤,他说让爸爸别管两位老人了,他们是如何如何自私,他上次离家时就是和他们吵翻才走的,而且发誓永不会再回来。

    说心里话,曾祖母是有点自私,据说我们姊妹小时候,妈妈去上工,曾祖母总是打扮得整整齐齐出去串门,从来不管我们一下,我们都在在土炕上被绳子拉住长大的。农忙时节,妈妈下地回来,连口开水都喝不上。小时候,曾祖父母和爸爸妈妈分开吃饭,有一次,曾祖母不在家,回来后她竟然怀疑妈妈偷了她的白面,不明就里的曾祖父听信了她的话,就在家里最醒目的墙上写了遗失声明,而且措辞很是激烈,矛头直指妈妈,意思是说你这有知识的人,怎么还做这样的事情!妈妈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她马上就找到曾祖母,她们理论争吵,嗓子都沙哑了,还没个是非,气得妈妈非要回娘家。最后曾祖父把爸爸和舅舅找来说和,事情才算平息。

    但曾祖父对我们很好,每次考完试,只要成绩好,他就会奖励我们,平日,只要是正常需要,买本买书,他总是很慷慨,从来不吝啬一分钱。据说我小时候,刚过百天,就被曾祖父用小车推着去拾柴禾,把小脸蛋晒得又黑又红,我也怀疑我是小时候晒出了根儿,否则为什么姊妹几个就我的脸不经晒,一见阳光就变色呢?呵呵,当然我还是很感激曾祖父的,他为人善良,喜欢学习,爱憎分明,记得他生病时家里钱不够花,他拿出了几个大帐本,上面清清楚楚地记着某年某月某日谁谁谁借了多少块大洋,整整几大本,那是当年我家开铺子时辛辛苦苦挣下的钱。他让爸爸用自行车带着他去要账,但许多人都赖账不还了,他们都是曾祖父帮过的人,多少年过去了,他们几乎都忘记了,曾祖父气得发抖,连声说:“这是什么世道啊!当初说我不需要的时候就不要了,需要的时候就要还,他们也都答应了,可如今,怎么都翻脸不认人了呢?”他气得扔掉了账本,病情更是加重,很快便一病不起了。

    一年之后,曾祖父在他生日的第二天去世,也许这位善良慈祥的老人感动了上天,在他去世那天,天降大雪,那是我生命历程中见过的最大的雪了,而且是在春天,那年,我正上高二。爸爸又给北京发去电报,北京方面既没有回音,更没有表示,爸爸妈妈只好依照农村的习俗,用当时农村最好的标准,厚葬了曾祖父。爸爸妈妈都是朴实善良之人,他们说不能让别人戳脊梁骨,而祖父的小时候玩伴、同学,都在爸爸妈妈面前谴责祖父的无情无义。

    又一年,曾祖母去世,同样养老送终的事情爸爸妈妈承担了,祖父依然没有露面,家里的光景也快耗光了。他们都去世之后,没有了后顾之忧,妈妈随爸爸进了城,给一些企业做加工活,姐姐也上班,没几年家里就买了楼房,现在,爸爸妈妈住着一套很宽敞很舒适的房子,辛苦了一辈子的他们正在安享晚年。

    祖父母的北京生活

    十几岁起,祖父就随襄汾姥姥家亲戚在北京纸行当学徒,一同去的,我们村还有十几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

    后来,其他人都不堪学徒生活的艰苦,先后离开了北京,回到山西老家,唯祖父一人吃尽苦头,坚挺了过来,扎根在北京。解放后,公私合营,他成了文化用品公司的职员。每每谈起这些,祖父总是很骄傲。

    几年后,他回到老家,曾祖父为他操办了婚礼,祖母(爸爸的妈妈)美丽贤惠,知书达理,在家侍奉公婆,无怨无悔。生了爸爸之后,祖母染上一种可怕的脚病,据说无药可治,她硬是疼得在地上打滚,去世时,烂了的脚跟上都生了蛆,20多岁就撇下年幼的爸爸离开了人世。

    后来,祖父回到老家,又娶了五里外一个农村的女子,尽管不识字,但继祖母也是漂亮大方,贤淑懂理。婚后,祖父母一起去了北京,三岁的爸爸跟着曾祖父母在老家长大,吃的苦头自不待言。

    祖父母又生了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即我的姑姑和叔叔。姑姑善良本分,聪明好学,但不幸赶上了文革期间“上山下乡”在黑龙江一耽误就是好多年,返城时已经是30岁的大龄青年了,工作安排到一家企业。我看过姑姑在黑龙江时写给爸爸妈妈的厚厚一叠信,字体娟秀,文笔顺畅,是一个很有才的女子。叔叔没有下乡,一直呆在祖父母身边,娇宠有加,后来学法律,当了一个中职学校的法律教师。姑姑和叔叔各自结婚时,爸爸妈妈都带着妹妹亲自去北京参加婚宴,表示庆贺。婚后,他们分别生有一女一子。

    爸爸妈妈在老家的生活尽管很拮据,但他们一直牵挂着北京二老的生活,每逢过节过年,他们总要寄钱寄物,以尽孝心。双方北京山西,尽管我们和姑姑叔叔几乎不往来,但表面还是一家人,互相平和客气,没有什么矛盾和摩擦。爸爸在老家艰苦创业,他们在北京平静生活。祖父母自我出生时回过老家一次,从此就再没有回来过。

    祖父在崇文区有一套两居室,姑姑在前门外住一套一居室,彼此离得很近,叔叔在首钢,所以照顾祖父母的事情大多时候就落到了姑姑身上。

    祖父母住三楼,自祖父退休以后,他们就买不动面菜油了,所有家务都是姑姑一人操心。姑姑三十多岁企业破产,她就没有再就业,而是开始全心伺候祖父母,祖父母身体不好,需要人全天候照顾。随着老人年龄渐增,祖父母先后患了膀胱癌,脑溢血等病,几进几出医院,姑姑作为女儿一直服侍在身边,吃喝拉撒全部负责,尽了所有力量,赢得了护士医生的交口称赞。

    家庭纠纷的缘由

    转眼间20年过去了,姑姑在祖父母的病榻前忠诚守候了20年,辛苦了20年,她将近60岁了。

    那年冬天,祖父又突发疾病,生命垂危,爸爸妈妈连夜赶到北京,但终没有挽留住他的生命,80多岁的祖父与世长辞。随后就是一系列后事的处理,爸爸和叔叔商量着把祖父的骨灰盒放到了八宝山公墓。

    两年后,北京的祖母去世,后事处理完毕,矛盾来了。

    姑姑家的一居室三十多平米,早已赶不上三口人居住,二十多岁的女儿还和父母住在一起。

    爸爸不要北京祖父的房产,但他想把祖父的房产分割一半给姑姑,毕竟20年了,她为老人做的牺牲最多,尽的义务最多,按情按理都应该得到。但叔叔极力反对,而且还恶语相讥,丝毫不讲弟兄情姊妹意。

    老家的叔伯弟兄们都认为叔叔太绝情,纷纷谴责他,说无论如何也应该对姑姑有所补偿。况且在姑姑侍奉祖父母期间,叔叔借口住得远,几乎很少到祖父家去。连门房得师傅都说,这么多年了,还以为祖父就山西老家一个儿子,北京一个女儿呢,叔叔身在北京,去看望老人的次数竟不及山西的爸爸!盛怒之下,叔叔拿出了祖父经过公证的遗嘱,他名下的房产要给他的孙子,即叔叔的儿子,其他人不得过问。祖父是典型的重男轻女,但也太不成体统了!于是,爸爸和姑姑拒绝在那份自动放弃遗产得声明上签字,气愤之下,爸爸和叔伯弟兄们回了老家。

    没几天,北京东城区人民法院打来电话,叔叔把爸爸和姑姑告上了法庭,要求他们依法在声明上签字,因为他无法办理房子过户手续。

    无奈之下,爸爸又一次进京,经过法院调解,善良的爸爸和姑姑退了一步,叔叔付给姑姑和爸爸各三千元的补偿,他们二人在声明上签字,双方和解。

    去年清明前夕,爸爸多次和叔叔电话联系,说老人生前有要求,想入土为安。既然老人已经去世,那不如把祖父母的骨灰盒运回老家,跟老家的祖母合葬在一起,老家有这样的习俗,也了却爸爸多年来的心愿。但叔叔要么借口不接电话,要么就岔开话题,丝毫没有诚意,已近70岁的爸爸被气得胸口疼,怎么有这样的弟弟!

    今年清明前,叔叔来电话了,称他在北京已买好墓地,日子也订好了,通知爸爸过去参加葬礼。爸爸便试着与他商量回老家合葬的事宜,叔叔态度强硬,说如果非要回老家,他不会回来,爸爸需要付给他北京的墓地费用两万五,骨灰盒安置费用若干,还要爸爸亲自去京拿回骨灰盒,而且要求用盛大的仪式厚葬祖父母,要立碑拍照录像,还要写下保证书爸爸被迫答应了之后就头晕眼花,胸口发闷,一生善良勤苦的他没有与任何人结过仇,老了竟然被他的弟弟气得病倒了,老泪纵横

    后记:清明节到了,在我们姊妹几个的劝导下,爸爸的心绪渐渐平和,他没有去北京,计划依老家的规矩,请风水先生筹划,下一个合适的节气给老家的祖母料理后事;姑姑依然一家三口挤在一小间房子里,可喜的是,女儿考取了首都师大的研究生,受姑姑姑父的影响,美丽大方,明理善良;继承了一百多万遗产的叔叔依然如故,与他的哥哥姐姐几乎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