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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蝴蝶
我确定有过这么一群蝴蝶
一群存在于春天
满是油菜花，辽阔土地上的蝴蝶
大约五六只，高高低低
缭绕在她与黄花之间
一对情侣蝶口吻交错，吐露海誓山盟
最终静默成一幅剪影，依偎在她笨拙的
细长背带的土布提包上
当她拈起绿色百褶裙的裙角，身体前倾
闭上眼聆听远方
金灿灿的面孔懵懵懂懂
那只苍蓝色，最娇小，最美丽的蝴蝶
翩然而至，斜斜落在她蓬松长发的鬓边
窸窸窣窣，传递远方的心事
那一刻，所有呼吸和飞翔都已凝固
——春天旷野中朴素的地老天荒
2006-3-19
荠菜
没有理由拒绝这畦油汪汪的绿
植进我的文字；有没有阳光都无所谓
最低劣的土壤里，她们甚至比一棵杂草
卑微。以匍匐的姿态，亲近大地的柔软
一簇荠菜的繁华与整个春天有关
农历三月还在远方牵扯南风的长发
春姑娘来不及摇醒她们娇羞的细碎花蕾
——至少须待一场雨的催促
锯齿状叶片与长长的根须才发育停当
如果你没有留意过春天如何长大
就去乡村看看荠菜怎样开花
又或者无法表述泥土的气味
嚼一嚼荠菜的根吧
2006-3-20
荠菜
经过春天我要再次提及那些野菜
那些经年不衰，芬芳于我梦境的野菜
那些让我尝到“竹笋炒肉”是啥滋味的野菜
掌心发烫，疼痛穿透记忆
与我的童年，长久对视
那一刻，被父亲用竹板狠狠拍打手心
直想哭喊：我就没错，我就要去挑荠菜
不是你教我唱：“三月三，荠菜开花上高山”
——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2006-3-20
第五季草莓
她们躺在四季分明的季节之外
——迷迷糊糊，多么安静呵
隔离阳光，泥土和空气，也能完成一次
生命。个个乖巧，婉嫕
从青到白到粉，连成熟时的嫣红
都半遮半掩，格外小心
这是晴朗的三月，我从果农手中
接过竹篮，置身塑料薄膜包裹的拱形世界
指尖刚触到一粒草莓的温热
不安猝不及防，突然没了采摘的喜悦
眼睛痒痒的，好想问一声：
草莓，草莓，在你长长的沉睡中
是否梦见一场真正的春雨
2006-3-22
绿
每天至少两次，穿过这片低洼的草地
——不久之前，还枯黄着
公园里喂养的鸽子，早早晚晚
在草地上觅食，安然自在
它们和草地同样柔软
模糊了我对冬天的记忆
仿佛一夜之间，那些纤巧的雌鸽子身后
都有了一只高大威猛的公鸽子
形影不离
这才察觉脚下的小草，已吐着绿色的舌头
笑翻一层又一层
最后一层，也绿了开去
南风也是软的
不时把我三两缕长发，从脑后撩过来
有一大片绿拍打我的脸颊
2006-03-27
我的梨树
必须承认，在这之前
我一直认定，她是一株桃树
即使开出的花
比不上桃花鲜艳，甚至花瓣也单薄许多
再次让我注目，那是怎样热烈的
一树绽放，独自芬芳的品格
我习惯将所看到的，称为我的，就像她
——我的梨树
其实多年以前，就根植于此
应该与年代无关
记忆中她从没有结过一粒，真正的梨
甚至类似梨的观赏果实
花期一过
就掩在众多植物中，其貌不扬
这一切
并不妨碍，她时常在我的天空下荡漾
那满天满地的花呵
开一季，是一季
2006-0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