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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腊月二十九，我大包小包连同臃肿的冬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超市的人海中突围出来，胸口被浑浊潮热的空气堵得只泛恶心，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逃离。突然，在手扶电梯转角处，一抹红晕激越着我的眼球，顿感浮躁消散，凭添丝丝清凉——鲜花专柜中鹤立鸡群般闪烁着一株艳红欲滴的郁金香插花。花艺师兼老板的那位大姐叮嘱我，每天只要浇一杯清水，这盆插花可以开放三次呢。我笑了笑没有当真。
把郁金香摆放在客厅中细细端详：九支含苞待放的花蕾，高出满天星和苍翠的小松枝七八寸光景，有着尚未开放的出水芙蓉般优雅的姿态；花蕾的颜色与红玫瑰有些相似，却比玫瑰更要娇嫩许多；叶子仿佛是竹叶的模样，和花茎有着相同的浅浅的略有些透明的绿色；插花最下端的工艺竹编花篓外错落地罩了两张时下流行的那种手感很粗糙的却很有品味的草绿色包装纸，再用细绳勒住那层草绿，就如同一只巨大的花萼般形成一圈多角的草绿色花边。那九朵花蕾就仿佛九位垂目含羞的嫣红少女亭亭玉立在一丛绿色中。
大年初一上午，那九位花仙子竟相绽放了笑容，却也是以一种笑不露齿的姿态呈现其妖娆可人，每朵花都只开了一半。那含羞的花朵仿佛处女的娇唇只能远观不可近渎。花瓣上凝结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又如娇喘吁吁的少女额头沁出的细蜜香汗。这时整个插花远远望去就好似沐浴在春风中的草原上有星星点点的几只红蝶摇曳穿梭。
到了晚间，那些花儿真的紧紧收拢了花瓣在夜色中恬静地睡去，而次日凌晨又重新展现其迷人的笑脸。
郁金香慎重地执行了花开三次的神圣使命，却仅仅只艳丽了三天。
年初四的清晨，当我再次给它喷水时，却有几枚花瓣被细细的水雾冲落了。小心翼翼地拾起来观看，那娇柔的花瓣恍若一片片火红的蝴蝶翅膀。举起一枚在日光下审视，竟真的有丝丝脉络，而脉络中仿佛还隐隐有血液在流动。我童心大发，用五枚花瓣在纯白的纸上拼出了一只娇艳的蝴蝶，春风徐来，蝶羽微微颤动，几欲振翅飞向天庭。哦，上帝啊！这么有灵性，有生命的精灵我怎能忍心弃之不顾呢。找来水晶工艺玻璃瓶把它们装了进去，等待那些花瓣陆续飘落后再全部收集起来，留作纪念。
傍晚时分，我带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郁金香的面前，果然，有大半的花茎已经疲惫地弯下了腰，地上更是一片残红。我痛楚难当，为它烟花般璀璨而短暂的生命在心中叹一曲悲歌。
捧着那些娇艳的花瓣来到存放花瓣的瓶前，眼泪瞬间滚落下来，瓶中那些上午早逝的花瓣已经完全萎缩、焦黑干枯、丑陋不堪，无法复原。
郁金香，你这美丽的花仙子，你这骄傲的精灵，你高贵的情怀正如你的花语中所象征的那样：永恒的美，无尽的爱。当你流星般坠落后，你宁可毁灭，也绝不容忍自己苟且残缺在世间，决绝地一日都无法等待，永远只让我记住你最完美的刹那，把永恒无尽的爱驻留在我心间
今夜，我渴望有梦，梦中会有九位身披薄翼、足踏祥云的花仙子与我一起在花瓣雨中翩翩起舞，飞越天宇
2005/0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