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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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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平静的大河,表面波涛不惊,其下,会不会激流湍急呢?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许久没有答案。

    今年夏末秋初时,无意中发现一个叫甘肃独化的文字,爱不释手。我一口气看完他四不象的文章——财主和财主的儿女们(当时写到78),我静静地坐在电脑前,许久无言。喜欢看小说,尤其喜欢那些写西北部辽阔的黄土、平实的人群的小说,看罢常常掩卷不能自己。我喜欢那种坚硬的人格,更喜欢那种看似平淡而深情藏在骨子里的人。西部高原的人,总能给我一种想接近的感觉,我喜欢上了独化的财主和财主的儿女们里的祖父。我霸道地告诉那个不曾认识的,叫甘肃独化的人,要认真写,不许为了商业的发表而把他的作品快速炒出来。我知道我这样很不礼貌,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不礼貌了一回。在我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

    在这个冬天悄悄降临的时候,财主和财主的儿女们收笔了。那天看到99,我掉眼泪了,仿佛看到一条长长的河流突然被什么看不到、摸不着的力量给掩盖了,再也不能看它继续流经更远的谷地。就像干渴的人走到水龙头前,水就被关闭一样,看到最后一滴水落下的感觉心里是多么无奈,多么盼望那水滴一直流下去,流下去。我是很任性的,所以很霸道地说:不要结束。可我知道任何事情都有始有终,我不能那样要求作者。无奈中,我看了独化之前的作品,我被他的平静惊呆了。他的散文呈现出大片的空白,似水墨画的留韵。他的语言平静到一根针落地都可以吓我一跳。看他的回家和植树度假,就仿佛在欣赏一幅乡间水墨画,伫立其前,我被它的明净轻透罩住,宛如走进时光隧道,可以闻到淡淡的泛着甜味的乡野气息,深吸一口,人就陶醉其间了。

    西北乡野是平实、豁达的,犹如一种苍凉低婉的旋律在苍凉的山脉中游走,如那陶制的古老乐器里散发出来的浑厚纯净的音律,回荡在西部的蓝天下,独化的诗歌就给我这样的感觉。他把他的诗歌起名叫扁豆埙,开始我是不明白的,慢慢地琢磨,好象明白了。扁豆在任何地方都有,家常的,农间的,普通的,可是他加上一个“埙”字就不平常了。因为让扁豆可以发出埙一样低婉的旋律,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也只有他可以想出这么富有创意的名字吧。我特想不明白,那个常常如斗鸡一样的男人,是怎么写出如此平静的诗歌来的?一直都想不明白,只好不想了。后来看了他的说士的论文,好象有点明白了。可他告诉我,他是一个很世俗的人,而我看到的他的文字,是那么的清雅,如平静的镜泊湖,像镜子一样,反射人心。他是一个士,我是从他的诗歌里看出来的:

    晨起散步

    晨起。散步。

    灵和肉同时飞翔。

    树以其静和零星的黄叶写作存在与时间的读本。

    我用我内心深邃的恶和善与其进行人天对语。

    03/07/19

    如此平静地思考,在这样喧嚣浮躁的红尘中,在我眼里是不多见的。我开始好奇了,我猜想他是一个农人,一个一只裤脚挽着,一手扶锄,采菊东篱下的农人,他是逃离红尘的遁世者,比如陶渊明,比如张潮,比如陈寅恪。独化是孤独的,很多评论他的人都这样说,可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他像一条大河,静静地流淌着,不言自存。他的微谰都在河水之下,在更深的深处悄悄地开花。

    雨夜

    花朵停止飞翔;

    鸟儿拒绝开放。

    一个叫独化的人

    在肆意飞翔之后于瞬间开放了。

    03/08/02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看到那水面下的波澜了。“文章是案头之山水”张潮如是说,读独化的文字正如读山水,是那种中国画之山水泼墨大写意的那种。独化曾经自言,说他自己的诗歌里缺少音乐,可我不这样看,因为我在读他的湖畔、半个月亮和一种认同的失败里,分明读到了一种韵律。

    最近在读蒙田的随笔,他在论盖世英雄篇里这样说:如果有人要我选择我心目中的英雄人物,我觉得有三位凌驾于其他人之上。一位就是荷马。他是个贫穷的盲人,在各门学科还没有一定的规则和看法时,他却门门精通,以致后来制订法规的,从事战争的,创导宗教的,研究不论什么学派的哲学的,提倡艺术的,都把他看作是无事不知、无物不精的祖师爷,把他的书也看作是包罗万象的知识宝库。我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想:一个在大多人眼里是普通人的人,他的骨子里,他的内心,他的灵魂,是伟大的。我想有些人是这样的,也许这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呢,也许在现今,在当下,没人知道,没人喝彩,可是过去50年,100年,甚至200年之后呢?我不敢想下去了。我不是偶发奇想,因为我最近在研究古词,好多词之专家,所说的话,让我惊醒,所以才这样想了。

    很多时候,我欣赏马尼利乌斯这句:一位诗人的天才形成的大江,可分流成几千条小河。我仿佛突然找到了我开始想不明白的答案,正如张潮所说:庄周梦为蝴蝶,庄周之幸也。此时我仰望夜空,月亮如此清明,正如此时的我的心情,正如那条宽广的大河,平静而激荡地蜿蜒流过我的心田。

    2004年11月3——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