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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的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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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时分,睡不着觉,伸手摸茶几上的摇控器,打开电视来看。外面很安静,没有一点点的声音。此刻她正很懒散的躺在大沙发中。她钟爱红色,那种很正很正的红色,一点也不恶俗,相反很高贵。她的睡衣也是红色的,还是那种颜色很正的红。姚凯说,当你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我只能看到你的一张脸。她说,你言过其实了,你分明还是可以看到我双手,还有双脚,不是吗?姚凯说,是,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没有开灯,沙发上的红和她的睡衣,是泛黑的。她想,如果现在有小偷进来的话,肯定是会吓得半死,八成会以为自己是一个鬼魂。姚凯睡着了,他睡着的样子很安静,很好看,她经常会盯着睡着了的他看上老半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电视已经关上了。她看看姚凯,依旧安静的睡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关的电视。又把电视打开,把声音全关了。电视里播的是很小的时候就播过的一部动画片,自己背都能背过。其它的台的节目也都很无聊。睡不着,最近总是这样,一个晚上可以醒来好多次。她害怕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安静得可怕。所以她看电视,不知道里面讲的是什么,只知道单就是看着里面不停跳动的画面,自己就会有安全感。后来又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电视依旧关了。没有再打开,用一条床单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她也睁开了眼睛。他用自己的食指轻轻的刮了刮她的鼻头,说,小鬼,你昨天没有休息好,今天多睡会儿。她点了下头,闭上了眼睛。然后听见他洗漱的声音,换鞋的声音,拉上门的声音,下楼的声音。他说他是去上班,所以她并不想怀疑。之后便睡着了。

    菁菁打来电话的那会儿,她刚刚睡着觉,抓起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什么,只是含糊不清的说,嗯,哦,好。然后就听见那边气急败坏的说,猪,大白天你睡什么觉啊,快给我起来。她随手摁了一个电话,发现已经挂掉了电话。接着再睡吧。但自己又了解菁菁的脾气,她一定会接着再打电话,不停的打,一直打到你正而巴经的能和她说上几句话为止。索性直接就关了机。

    再醒来已经快十一点了,洗漱完毕打电话给菁菁,菁菁起初还很生气,但一会儿就没事了,说,本来想和你一起给我儿子买个婴儿车,你看看,现在太阳这么热,算了不去了。之后就又开始说起她和老公吵架的事。说,我们今天又吵了一架,我说想出去,给孩子买点东西,他非不让,嫌我挺个大肚子不方便。说他一个人去买,他的眼光不行,买回来我肯定看不上。他现在成心和我过不去,整天为这些小事跟我吵架。哎,还是你和姚凯好,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吵架。她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安静的听着菁菁的絮絮叨叨。

    有时候觉得自己特别的像一个焖葫芦,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对别人讲,讲了也没有用,还可能让人看笑话,包括菁菁,这个陌生城市里,自己唯一认识的朋友。她和姚凯都太相安无事了,从来不会吵架,总能让人联想到近临死亡时的安静。他从不会为她生气,吃醋。晚上她回来再晚,他也不会问她,你去了哪里,和谁一起,只会很安静的说一声,你回来了。有一次她想让他生气,半夜打电话给他说,我不回来了。他依旧没有问和谁在一起,只是问,安全吗?她说安全。然后他说,那就好,晚安。她太讨厌他们之间的这种相安无事,安静得让人害怕。她对他而言太不重要了,以前因为这个原因她很伤心,但后来就变成了习惯。她习惯了他对自己的漠视,但依旧离不开他。菁菁每次打电话都会向自己诉苦,可她听得出她的诉苦是一种炫耀,她在炫耀着他对自己如何的好。每次都是很安静的听她说话,每次她都会说,还是你和姚凯好,从来不吵架。这是什么话,听起来那样的像是挖苦。实际上也就是挖苦。她了解菁菁,菁菁是因为她每次在听完自己电话后,从来不说,你老公对你真的很好,所以才顾意说那句话。但她就是不愿意说。

    有时候她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应该离开这个男人了,但每次都下不了决心。所有的道理自己都明白,可是做起来为什么就是这么的难。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自己在一起,既然不爱。难道他不明白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伤害吗?

    晚上依旧是格外的难熬,自己依旧会失眠。她瞌睡多,很少有这样的情况。上个星期他洗澡,他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看,是一条短信。他的手机收到短信的时候,不用打开来看,前面几个字是可以看到的,还有电话号码。短信说,下周我到西安。她记住了号码,查了一下归属地,是北京。她知道是她,她要回来了,姚凯以前的女朋友。恋爱了六年。姚凯出来,她说,有你的短信。她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小小的紧张,但又装得很平静。她问,是谁啊?也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笑了笑,说朋友。她没有再追问下去。

    然后就是失眠,总在刚刚睡着的时候就突然的醒来。她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以前就没有安全感,现在更没有了。他们刚刚恋爱那会儿,她问过姚凯说,如果她回来了,你会和她好吗?他没有回答。那时她很伤心。是不是现在就要灵验了。他心里一直都有她,自己也是知道的。但自己以为只要她不回来,他迟早就会是自己的,所以这就是她一直纠缠不清的理由。是不是很可笑呢?

    他问她,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她说,嗯,就不说话,用一条床单裹住自己,她装着睡着了觉。然后听见他的呼噜声,自己又睁开眼睛。她不知道她具体哪一天会来。来了也好,事情就会有个了解了,等待的过程才是最痛苦的。

    早上,他依旧去上班。但下午四点多时就回来了。她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他说,今天有点事情,一会儿还要出去。她没有再问。然后她看着他换衣服,换鞋,洗头发。走时,她问,晚上回来吗?他说,当然回。说完拉上了门。她闻到了那款前调是香柠檬和柑橘的香水的味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跟着他,这不是她的作风。她跟着他一直来到了市中心的一间咖啡馆里。她考虑要不要上去,后来她想算了,不上去了,回家吧,在家等着他。然后她把头微微的向上抬,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二楼上的他还有她。他们在笑,笑得很开心。她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开心的笑过。女的很漂亮,漂亮得超过了自己的想像。成熟,稳重,优雅,总之所有美丽的形容词她都想安在那个女的的身上。她想,这些都是不过份的。怪不得他会一直喜欢她,怪不得自己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心。然后她看看自己,平凡得不得再平凡,扎在人堆里就会找不到的人,很随意的穿衣服,整日素面朝天,又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呢?

    她慢慢的往回走,走了很久很久。他们之间真的完了。在她看到那个女人的那一刻,她就不相信所有的侥幸了。她对她没有讨厌,没有嫉妒。而是她出现后,所有的事情都必须有所改变。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走回家,应该走了很长时间,腿好疼,人也好累。没有看几点。只知道他还没有回来。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他依旧上班,依旧向她道别。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那样的安静,安静到让她害怕。难道非要扔给她一个炸弹不可吗?难道非要不给她留一点点接受的时间才可以吗?他好自私!她也开始恨自己,没出息得已经失出了自尊。应该离开了,有时候对自己狠心些,也是在保护自己。她坐在沙发上,那个她喜欢得不能再喜欢的红沙发上,开始想,一点一点的想,想得难过。但又欲哭无泪。其实早就没有眼泪了。从他一点一点对她的漠不关心开始,她同样一点一点的流干了眼泪。这一天只是早一天到来而已。

    没有收拾东西,只是留了一张条子,说,我走了,全成你们。然后真的离开了这间屋子,下午就变了手机号码。也没有告诉菁菁。她想自己离开后,他一定不会找自己,她太了解他了。心里升起了一丝恨意,她恨他的冷漠,但,无可奈何。

    她还留在这个城市,她相信巧合,她相信如果他要找她的话,一定可以找得到。起初的日子,很难过,每天都会想到他。拿起电话的时候就会想到他,想打电话给他,想发短信给他。后来干脆把电话关机,出门时也不带电话。那天她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乱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座楼跟前。她吃了一惊,怕他发现,赶紧就往车站跑。快跑到车站的时候,又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又向那座楼跟前移动。她真的还想好好的看看那座楼。站在楼下,往上看,四楼。心一下子感觉被抽空一样,阳台的窗户上贴着几个大大的喜字,是那么张扬的红色。她一口气跑到四楼,门上也有一个大大的红喜字。看得她心里难受。没有敲门,走开了。才一个月时间,他就结婚了。这么快,快得她难以接受。

    她用很长的时间去忘记他。她依旧留在这个城市中,希望有一天能够再见面,并不是为了能够在一起,而是希望他看见自己过得很好,是离开了他才变得这么好的。她拼命的工作,不再像以前那样随便穿衣,打扮。她越来越像他喜欢的标准了,但她自己又有些迷惑,这些都是为他而改变的吗?不是的,这是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的必然反应。没有刻意,自然而然。她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相遇,但她知道如果再遇见的时候她一定不恨他,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恨过他。

    后来,他们真的相遇了。那也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她有了男朋友,马上就要结婚了。他们去一家店里去吃面,人很多。随便的就坐下。她对服务员说,一个酸汤面,小的。一个拉条子炒面,鸡蛋大碗的。几乎在同时,她也听见有人对服务员说了同样的话。声音好熟悉。回过头。那双眼睛也看着自己。她笑了,说,姚凯,你好,好久不见。他也说好久不见。然后她就介绍起来,说,这是我的男朋友,这是姚凯。他也介绍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她男朋友说,大家坐一块吧,都是朋友。四个人坐到了一起。她看他的女朋友,不是那次在咖啡馆见到的那个女的,有些吃惊,他不会是离过婚了。没好问。他现在的女朋友有些像当年的她,很随意的样子,穿t惧,穿布鞋。有些奇怪,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样的女孩呢?

    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言语,正吃着。她男朋友的电话响了,男朋友说,我有些事情,我去外面接个电话。她女朋友,说,我去一下卫生间。然后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说,你当时怎么就走了。她说,不是她回来了么?后来我找过你,但你结婚了,所以我也死心了。他惊愕的看着她说,我哪有结婚?她说,后来我跑回屋子的时候,门上,窗户上都贴了喜字。我以为你们结婚了。他说,没有的。那个房子我卖了,单位盖房子,我一时手头倒不开,就先把那套房卖了。我想你会去找我的,然后我给那户人说了,如果你去了,一定留下你的电话号码。我也找过菁菁,菁菁也联系不到你。我还去过你家,你妈给我的是一个打不通的电话号码。她淡淡的笑,我直到现在也没有跟菁菁联系,我告诉我妈,你结婚了,我妈自然就不想让你再和我联系。她又问,你不是很喜欢她吗?等了她那么多年,为什么不结婚?他说,我发现我习惯了你的关心,你对我的好,习惯了你的素面朝天,习惯了很多的东西。我也一直以为自己爱她,但真正她再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很多东西都变了,变得很陌生。我们就像是陌生人。有些感情过去了,就只能放在心里。过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她也笑笑,过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男朋友回来了,他的女朋友也回来了。她男朋友说,咱们吃快点,一会儿还有事呢?她直接站起身子,就说,走吧。买了单,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回过头,看了看他,正用纸巾擦女孩头上的汗。她笑了,他终于明白了,珍惜现在。她想到了他们最后说的一句话,他说,我们到底算不算是错过了?她没有回答,他的男朋友就回来了。其实她想说,不算。真的算不上是错过。他们的分开是必然的,别无选择。如果她不离开,他就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好。那么她就必须陷入长期的痛苦之中。她离开了,他却学会了更多的东西,虽然这些都用不到她的身上了,但最起码可以对另一个人好些。也不错。

    其实他们算不上是错过,向前看总是更好些,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