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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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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过色的头发,是那种黄中泛红的颜色,最上端看得见新长的黑发。短而蓬松的中分直发,也不算太短,到下巴尖吧。脸两侧的头发轻轻的垂在两边。这是她在一家理发店外面看到的一张画。照片上的女孩皮肤很白,这个发型显得干练但又不失优雅。很不错的一个发型。走进了理发店。这是一间小小的理发店,不大。出门前并没有想要剪头发,因为一张照片而剪发这是第一次。

    走进这家店,很小,设施简陋,更不用说装修。店里只有一个,应该就是老板。一个不足三十岁的男人。她指着门口的画说,帮我剪那个头发。男的点点头。女人的头发就是女人的命,所以每次去剪头发都会选好些的店。她开玩笑说过,理发师的剪刀可以让女人美,但也能要了女人的命。这次把自己的命交给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却也放心。

    剪刀一落剪,长长的头发掉在了地上,没有心疼的感觉。两边的头发跟下巴尖一样齐。有些熟悉。对了像以前自己剪过的学生头。真的很像。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突然想了起来。伸出手,看看自己的手掌。还有机会用这只手抽死那个人吗?

    有时候记忆很奇怪,你以为自己忘不了的事情,会必须要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想起来,必须要借助于外力才能想起来。也许是因为老了,也许是痛到已麻木的感觉。十六岁的恋爱,应该是酸中泛着甜甜的味道,甜的是余味,悬在脑子里很久才能散去的余味,还有些香。她的,不是,是苦苦的。除了苦还就是苦。或许也有些甜吧?但苦得太重了,甜的也就没有味了。

    第一次见他,她就留着那样的学生头,他喜欢把那种发型叫娃娃头。他第一次见她就说,现在都不流行这个头发,你怎么还留,要么再短些,剪成碎碎的也好看,要么你就留长些,扎成马尾。我觉得更好看。她听了他的话,不是剪短,选择留长发,束起了高高的马尾。他说,你留马尾很漂亮,怎么想起来扎马尾。她淡淡的笑,显然他忘了他第一次见她就提的意见。原来第一次见面说话,就是逢场作戏,只是说说,用不着记得。

    忘了具体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好像是慢慢的,很自然的就走到一起。一起上课,一起放学。周五早下两节课的时候,会一起走学校旁这的铁路,铁路很长,不知道起点,不知道终点,总之,他们会顺着铁轨一直走一直走,走得很远,会突然的回头,转过脸,说,怎么那么慢。他站在那里轻轻的笑,我喜欢站在这里看着你。那也许是他们之间最温暖的一幅画面。

    后来就有了新的女朋友。她的爱才开始,他的爱就已经结束。匆忙得来不及让她修整自己失落的状态。他若无其事的牵着女朋友的手,在她的面前晃动。她看见他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她周五的时候依旧去走学校附近那条看不到尽头的铁轨,一个人的孤单和寂寞也像铁轨一样长。正走着会突然的回头,只是不见他,他已经不喜欢站在那里看着她。她想到他会有些气愤,他没有跟她告别就牵住了另一个人的手,这是最让她难以接受,和想不明白的。告诉自己,他走了,我应该庆幸。但还是想问清楚,问还是不问,问,会让他觉得我太在乎他,不问,我心里赌得谎。反反复复想了几次,后来想,我一定要问。

    她站在他家的楼下,看着送完女朋友的他骑着单车回来。他看到她,表情一惊,有些怕。她的嘴角露出一丝丝的笑,他一定觉得她是那种好欺负的女孩,就是不说一声的改变主意,她也应该认命,而不会来找他。他调整好自己面部的表情,说,好巧,遇到你了。她想,什么好巧,我分明站在你家的楼下,这是计划好的,不是巧,怎么能是巧呢。他可能也觉得话说得有些奇怪,又说,你过来做什么啊?她说,你说我过来做什么?他笑笑,真不知道啊?她一下子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无耻,想马上就转身离开。但忍下,她太了解自己了,如果转身走后,她还是后钻牛角尖,会想这个问题。她说,我们之间是怎么了,你想和别人在一起了,可以跟我说,说都不说就离开算什么?他依旧是笑,说,我们是好朋友的,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她鼻子一酸,眼泪快掉下来,忍下没有哭,难道你对你的朋友们都会说我爱你三个字吗?如果是,你就太王八蛋。她站在那里死死的看着他,他垂下头,说了句,对不起。

    她转过身子,走开。对不起,她想着他说的这三个字。对不起,看来他知道自己是错了,对不起,看来他真的爱上了别人。对不起,对不起,一百个,一千个对不起敌不过我爱你区区的三个字。她走了,他没有追,她想,他从一开始就是逢场作戏。

    校园里依旧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他和她都是学校里的人尖,又能有谁不认识。才感觉到他又凭什么来喜欢自己!那个女孩各方面的条件优越,自己和她相比又能是她的几分之几。不是自卑,而是千真万确的差距。他变心情有可原。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他看着她们突然不感觉到什么,他再看到她,表情里也没有的愧疚。各不相欠,多好的。

    她没有再找男朋友,而他和那个女孩子的感情在一年后宣布了告终。高三很紧张,没有谁再去关注谁,各自都拼命的学习。

    高中毕业时的暑假,他打电话给了她。他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她说,什么事情?他说,你下楼好吗,我在你家楼下。在她决定要下楼的那一刻,她也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应该还是喜欢他的。两个人并排走着。依旧是学校旁边的那条铁轨。她走在前面,他在后面看着他。她想起他说过,他喜欢站在后面看着她。后来她就觉得那就是一句骗人的话,但现在她愿意相信那是一句真话。女的就是喜欢自己骗自己,她知道这句话最终会是句假话。

    她还是选择了他,也可能是喜欢,也可能只是为了自我的一种心里安慰,想证明他最终还是回来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哪种成份能多些。他之前的行为,也让她对他有不信任的感觉,心里会不有舒服的感觉。中间多一些故事,想起来就会赌得慌。所以干脆就不想。选择了,如果在想,只能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过去的就过去了,没有必要太较真了,没多大意思。所以当他说,对不起你,原谅以前那个不懂事的孩子吧?她点了点头。他的话说得有些俏皮。这是他说话的技巧,这样可以避免太郑重而引起的尴尬,也不失一个他的面子。她冲着她笑,笑容温暖,但是夹杂着轻蔑的姿态。他并没有看出来。喜欢他是一码事,但轻视他又是另一码事。很难完全的统一在一起。

    这次的感情依旧维持了没有多久,又是他的原因。但这次似乎又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她说不清楚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一个低级得没有进化好的动物,她知道这样想他很狠,但的确她想这么描述他。他们各自刚一开学,他就找了新的女朋友,他还是没有跟她讲。她是从别人的口里得知的。没有失落感。她似乎觉得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她的感觉是完全正确的。她很厉害。她等着他先说分手,她希望他能有这个胆量,但拖了很久他都没有说,还是游刃有余的活动在两个女人之间,让她感觉到了恶心。最后还是她先说的分手,他还在问为什么?她连动嘴说都不想说,最后只说了一句,你知道了。他试探的问,你知道什么?她伸出手,说,快走来,永远也不想再看到你,我想左一巴,右一巴的抽你,见一次抽一次,抽死你。之后走开,一滴泪也没有流。也许世界太大了,什么人都有,偏偏的就让自己遇到了他。他可以一次又一次的犯那种低级的错误,但她不能,第一次选择他错了,第二次也错了,不会有第三,第四次。再有的话,自己就是天下最蠢的蛋。自己也原谅不了自己。

    理发师剪完了头发,她对着镜子看,和照片上的发型有些区别,但大体上还是很靠拢的,在自己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只是有些像以前的头发而已,以前自己的头发是留过留海的,现在没有。的确干练了许多,长大了,和以前的确是不同了。

    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了。世界很大的,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感情早都淡得没有了影踪,如果今天不剪头发,也不会想起他。只是连带的想想。不痛也不痒。这只手,没有机会再抽到他。她想如果再见面,这只手应该是用来挥的,一定不会再抽。他再差,她也犯不着抽。会有人抽。有人在自己的生命里出现,也应该算做是缘,那就挥手,也好。

    付钱,出门。这个头发,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