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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夏天,坐在开着空调的房间,吃着冰箱里的冷饮,看着窗外灯光闪烁、车流如潮的喧闹夜晚,思绪又回到了童年的夏夜,那些充满乐趣的夜晚,外婆的蒲扇、竹床的童谣、神秘的星空、飞舞的莹烛,还有就是夹黄鳝,那些美好至今似乎触手可及又很遥远。
夏天,平整的水田在刺目的阳光下,就像一面面镜子,把蓝天白云全部裹挟其中。明晃晃的太阳把它的光芒火辣辣地刺向广袤的田野,照得大地到处蒸腾着暑气。这种日子里,黄鳝即使躲在深深的泥土层下,也会感到烦闷,等到夜里会迫不及待地钻出洞来透透气儿。
夜幕降临了,天空中布满着繁星,偶尔还有陨星一划而过。人声寂静下来了,但各种虫鸣却喧嚣起来了,组成了江南夜晚独有的“大合唱”夜晚的田野才是它们的世界啊!这时星星点点的火把开始在田埂上穿梭流动起来,忽左忽右,忽近忽远,时而升腾,时而凝滞,像是暗夜里的舞者,在无际的原野挪动着诡异的脚步。蛙声里,清凉地夜卸去了水田白天的燥热。水,清凉的,在水沟里潺潺翻动,水草随之轻轻摆动。清风像个顽皮的孩子,轻轻地舔着火苗,将红红的火光拉得很长。火光映照之下,一条条黄鳝赤条条地躺在水中乘凉,鳝夹慢慢伸向它们,搅浑了一汪汪清水,竹篓里则多了一条条滑腻的黄鳝。
这是深深镌刻在记忆中的画面:农家孩子在夏夜水田里夹黄鳝!
三十年前,第一次夹黄鳝是跟着舅舅去的,白天央求了好久,舅舅才同意我跟他去。白天,我让外公先备好工具,主要是竹篓、石棉火把、鳝夹,当然还要向开拖拉机的舅舅要上一桶柴油。鳝夹是用两块硬实的竹片锯成凹槽后以铅丝绑合起来的,形成凹凸吻合可以自由咬合和松开的竹夹子。
一直兴奋地等得太阳下坡,待到夜晚来临,举了火把,背上竹篓,跟着出发了。舅舅边走边传授要术:老田埂边、清水沟里黄鳝最多,有时小河里的黄鳝也多,而且个子也大,叫河鳝。黄鳝的听觉很灵敏,脚步要轻,动作要快,夹到了要迅速放入竹篓里,不然它身子黏糊糊的,会从夹子上溜走。还有幼小的鳝鱼叫“小瘪梗”不能去抓,不然会灭了种的“快看,一条黄鳝!”只见水沟里一条黄鳝在水草中静静地躺着,懒洋洋地在乘凉,虽然它的肤色与水草相近,但长长的壮硕身影还是逃不过舅舅敏锐的眼睛。也许,它对外敌的入侵已有所察觉,身子开始慢慢挪动起来。“不好!它要逃。”说时迟那时快,舅舅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劲得用鳝夹夹住它并飞快地放入竹篓里,它在竹篓里面心有不甘,拼命挣扎,可也只能乖乖就擒。那夜,我随舅舅跑遍了附近的田沟,满载而归,非但抓了好多鳝鱼,而且顺手牵羊捉到了许多青蛙和螃蟹。夜里的青蛙和螃蟹比黄鳝好捉多了,只要用火把照着它们的眼睛,它们就会傻傻地不动,然后我们赶上去用手一拍,如探囊取物一般。有了这次经验,以后我又多次和伙伴一起去夹黄鳝,夹黄鳝也成为少时夏夜的一种别样的游戏和乐趣了。
好多年过去了,不知随着化肥、农药、除草剂等的使用,乡间的夜晚田头是否还有黄鳝出没?不知夏夜里是否还有孩子们去抓黄鳝呢?(飙文10。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