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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不沾点滴
众人不意眼前这小厮竟能说出这话来，愕然之余，不觉相顾莞尔。
一来是觉出了众人异状，二来也自觉自己今儿说有些多，文安抿紧了薄唇，便不言语了。好众人行了一阵，此刻也已到了这文宣阁大堂跟前。
文安引了众人入内，才进了大堂，早有伙计迎了上来，向他笑道：文安，你身后这几位，便是昨儿晚间匆匆入住翠竹园客人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文安闻言，忙笑着点头示意正是。那人便朝众人作了个揖，道：诸位客官请随我进来！”他说了这话后，那边文安便忙告退，转身去了。
原来这文宣阁内，除却天地玄黄四等客房外，另有梅兰竹菊等四个单独小院，而众人昨儿入住翠竹园正是四个**小院中一个。
萧呈烨与凌远清都是自幼平京长大，外交游也算得广阔二字，因而这文宣阁从前都是来过。但这文宣阁大堂，二人却还真是第一次来，因此看着，都觉有些鲜。
这个中道理，说起来，其实倒也简单。只因这文宣阁大堂内，是没有雅间。没有雅间，对于旧友重逢，谑笑无忌、推杯换盏自是多有不宜，但对于众学子茶余饭后交流学问却是颇有益处。此刻天时说来也已不早，堂内许多举子都已用过了饭，此刻正三三两两围坐一起，或谈论国事、或研讨学问，倒是热闹非常。
众人走了进去时，堂内也只有寥寥数人抬眼看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凌远萱身上时，却不免稍稍停留了一刻，显是惊于凌远萱年纪幼小，但很也便转了开去。
那伙计引了众人入内，一面走一面笑问道：此处空桌不少，不知几位客官中意哪一张？”
萧呈烨目光一动，便指了西侧临窗一张桌子，道：那边即可！”当下众人过去坐了，萧呈烨便又吩咐道：也不必点了，你只挑拿手送上就是了！”
那伙计闻声，少不得答应一声，便退了下去。不过片刻工夫，已送了一壶六安瓜片来。萧呈烨便提壶为众人斟上，且笑道：说起来，这文宣阁却不简单，连小厮也颇有志气！”
适才与文安说话说多却是凌远萱，此刻听了这话，她便忙笑道：我也觉那文安很有些意思呢！”她说着，却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转向凌远清道：六哥，你说，我们若出资助那文安进学参考，会不会十年后，他真中个状元回来？”
凌远清听她说天真，不觉失笑道：这天下学子何其多，而这许多学子中，有谁不想中状元？但再如何想法，大周三年也只出得一位状元。这状元，又岂是那么好中！”
众人这里说着，那边远黛却是忽而一笑，道：我倒觉得那文安颇有些意思！”
因着适才那几句话，萧呈娴对那文安却也颇具好感，闻说此语后，不免笑道：你若当真如此觉得，其实大可委了沅真照顾他一番，这也算是他一段机缘！”
远黛为之莞尔，毕竟道：这主意倒好！等回头我便使文屏送封信去给沅真！”
因众人此刻都做了男装，而沅真却仍是女装，若与众人同来这文宣阁大堂用饭，却未免太过张扬，因而众人出来时，她便辞了众人，仍回回*药铺去了。
众人各自点头，对于文安这等样小厮，自然值不得谈论许多。那伙计送了早点来时，众人便也不再言语，只低头各自用饭。那边堂内已有数名举人用过了饭，起身离去，但多举子却仍坐堂内，饮着清茶，议论着时事、时文，不时引经据典争辩上几句。
众人才喝了一盅茶，那边大堂门口却又有人走了进来。凌远萱所坐位置却是正对大门，见有人进来，她便自然扫了一眼。目光才一落到那人面上，她脸色便是一僵，纤手也随之一颤，盅内才刚倒满清茶旋溅出几滴，落她皓白腕上。
这茶水已送来有一会了，其实早已不那么烫，但凌远萱这反常行为却还是引来她身侧所坐远黛与萧呈娴注目。几乎不约而同，二人同时抬眸看向门口。
门口进来那人甚是年轻，生颇为白净清秀，一袭青色儒衫，身材也只中等，虽不如何俊美显眼，却也温文沉稳，气度颇是不凡。远黛一眼认出，这人可不正是陆维杰了。
她正欲暗示萧呈娴此人身份，那边早有识得陆维杰之人起身向他笑道：维杰兄，这边坐！”
陆维杰应声看去，目光落那人身上时，却有片刻凝滞，清秀面庞上也随之现出几分不自，但很还是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段兄此！”一面说着，人已走了过去。
那段兄看着却比陆维杰稍稍年长一些，生得也算端正，只是双眼稍嫌狭长，眼神又颇有些闪烁，乍一眼看去时，让人颇有些不舒服之感。
下意识蹙了下眉，萧呈娴微微靠向萧呈烨，正欲压低了声音问他那姓段之人是谁之时，那那边陆维杰已那段姓男子一再要求下，那一桌坐了。二人寒暄一刻后，那段姓男子便笑嘻嘻问道：说起来，倒有好几日不曾见着维英了，却不知维英又去何处寻芳了？”
这话一出，与那段姓男子同桌几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显然并不愿意说及此事，陆维杰面色微僵之后，方淡淡道：如今正是冬日，绿萼岭上正是寒梅怒绽之时，因此维英便去了绿萼岭，与我远清表兄一处赏花！”
段姓男子嘿嘿一笑，道：赏花我是信，不过赏梅我却是万万不信！”他说着，面上笑容便多了几分猥琐：我倒是听说，他去乃是萧家别院。嘿嘿，萧家那一朵名花，如今可还无主呢！啊，对了，听说除了萧大小姐，那别院还有两位凌家千金！”
他说话声音虽不太大，但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而萧呈烨等人所坐位置与他隔偏又不算太远，加之众人见到陆维杰，不自觉便注意上了，因此这一番话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眸中不期然闪过一丝怒意，萧呈烨下意识看了一眼萧呈娴等人。萧呈娴脸上倒看不出什么怒意来，远黛是神色不动，唯独凌远萱抿了小嘴，一言不发坐那里，面色僵硬。
陆维杰显然也不料那段姓男子会说出这话来，面色一凛，冷冷道：事涉闺誉，还请段兄慎言！须知这等轻浮言辞若然传到萧府与凌府，只怕他们不能善罢甘休！”
那段姓男子之所以敢说出这话来，很大原因却因陆维杰性情温和，少有与人冲突之时，故而同他说话，也便有些百无禁忌。倒是不曾料到一说起这些顽笑之辞，陆维杰竟会变脸呵斥。不无尴尬嘿嘿一笑，不敢再说起这个，只问道：不知维英何时回来？”
陆维杰淡淡应道：该回来时自然便回来了！”到了这时候，他已全无与对方虚以委蛇心思，也不顾自己才只喝了一盅茶，便自立起身来，平平道：我忽然想到我那篇时文才刚做了一半，各位请便，我先告辞了！”说过这话后，他居然掉头就走。
那段姓男子见他如此，脸色不觉有些发黑，待要开口讽刺几句，却又碍于萧、凌、陆三家势力而不敢言语，少不得只能闭口，怏怏坐那里。陆维杰站起身来，却未立时离去，而是行到大堂掌柜处，递过一锭银子，吩咐将那桌早饭钱结算后，这才扬长而去。
见他如此行为，凌远萱却是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意下甚是不满。
远黛见她如此，不觉嘴角微扬，却朝萧呈娴道：想不到这人倒颇有些古风呢！”
萧呈娴一听这话，便知她这是有意说了给凌远萱听得，当下一笑，道：可不颇有些割席断交之风！”她说着，便回看萧呈烨一眼，道：大哥以为呢？”
萧呈烨便也笑着点了点头，看向陆维杰神色便也愈多了几分欣赏。
割席断交，出自世说语？德行“管宁、华歆共园中除菜，见地有片金，管挥锄与瓦石不异，华捉而掷去之。又尝同席读书，有乘轩冕过门者，宁读如故，歆废书出看。宁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
昔时管宁割席以示与华歆断交之意，今日陆维杰却因喝了段姓男子一盅清茶而索性结算了一桌早饭钱，其中不欲欠对方点滴，从此再不往来意思也是昭然若揭。
这个典故，凌远萱自也是知道，当下抿了唇，也不言语了。
他们几人既看出陆维杰这明显断交之意，那边段姓诸人自也心中有数。那段姓男子愤然冷哼一声，毕竟觉得面上无光，当下拂袖而起，带怒去了。
远黛旁看着，却又忽而一笑道：其实这位陆公子仍是太显厚道了些！我若是他，索性只结算那一盅茶倒好些！”
第二十章 不沾点滴
第二十章 不沾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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