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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独行
第五十一章独行
凌远华并未说谎，此刻，陆维杰确正垂手肃立白衣庵收拾了给陆夫人等休憩禅房内，满面不自。而站他身边陆维英却是一迳飞扬跳脱。
二人立一处，飞扬者愈显飞扬，木讷者便也愈觉寡言无味。
然罗氏旁看着陆维杰，心中却觉甚是满意。凌远萱性子虽娇憨可人，但因自幼娇宠惯了，却也不无小脾气。而陆维杰却偏是个一看便觉有度量、能容人男人。
罗氏其实倒不是没见过陆维杰，但那却是四五年前事儿了。这次陆维杰入京赶考，虽也依礼往凌府拜见了凌昀。但凌昀念他马上便要入闱应试，这个时候不宜分心，所以并未让他过去拜见罗氏，只事后将这事告诉给了罗氏。罗氏听说，自然大为不，甚至还很与凌昀因此而置了几日气，但后却也只能不了了之。
她这边微笑不语，那边陆夫人却已开了口道：今儿既这般巧，你们便留下同我们一道用了斋饭再回文宣阁读书吧！春闱虽是重要，但也不能重过亲戚情分去！你们二人如今既平京，便当隔三岔五常来府内走走！可明白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陆维杰自是唯唯应是。那边陆维英却笑道：姑母说极是！不过凌三叔对四兄冀望甚深，却是不许他常日游荡，生恐他荒废了学业，来年名落孙山呢！”
他这话才只说了一半，那边陆维杰却已面露赧色，欲待伸手去拉这个说话全无遮拦兄弟一把，又恐长辈面前失了礼数，两厢为难之下，倒把一张清秀俊脸涨通红。
偏恰此刻，外头却又传来凌远华叫声：娘！姐姐同九姐姐回来了！”
清脆童声才一传入屋内，别人倒也还罢了，那边陆维杰竟是一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一细微动作落入一直留意着她罗氏眼中，罗氏好笑之余对这个女婿却是愈发满意了。
这一声过后，却是过了好一阵子，远黛姊妹才从外头进来。此刻凌远萱是早没了往常娇憨直率，垂着头几乎是一步一挨走了进来，行了礼后，便只闷不作声站一侧，却是连头也不敢稍稍抬起，莫说偷眼去看一看一边陆氏兄弟了。
罗氏见状，便笑了一笑，道：若说起来，今儿也确是巧了！我们过来观音山上香，维杰与维英兄弟竟也来了！本是亲戚，既碰上了，自也不能小家子气摆出不认识样儿，徒然惹人笑话！”她说着，便指着陆氏兄弟向远黛二人道：这兄弟二人，略高些是维英，个头中等便是维杰！”又向陆氏兄弟指了一回远黛姊妹。
罗氏既这般说了，两下里少不得见了礼。凌远萱便借行礼当儿，偷眼瞥了一回陆维杰，却不料陆维杰也正悄悄抬眼看她，两下里目光一触，都是各自一惊，两张脸同时红到耳根。
远黛旁看着，却是不觉心中暗笑。对陆维英，她却是丝毫不曾意。而陆维英对她显然也无多少兴趣，草草一礼后，便自别过眼去，却连多看一眼也是不愿。
罗氏那边已适时笑道：你们姊妹后头转了好一会子了，可曾寻到什么好景致没有？”
凌远萱此刻犹觉心头小鹿乱撞，哪里还敢开口说话，只是乖巧立一边，努力平复自己几乎便要跳了出来心脏。远黛却已微笑道：回三婶话，十妹妹还真后山寻到了一处绝佳景致！只是那处景致如今已不属白衣庵，而是宫中某位贵人园子了！”
当下便将那处腊梅花海之事详细说了，那小尼所说之语，自也一字不漏提了。
罗氏听说还有这么一处景致，却是不由一怔，便回头看了陆夫人一眼，笑道：大嫂常京中，不知可知道这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陆夫人闻言，少不得略略思忖，半晌方摇头道：说起来，这观音山我来也不甚多！对于这事还真是一无所知！不过若要知道此事，其实却也不难，只请那知客尼过来一问便是！”罗氏便笑道：马上便是午时了！若那处所果然是好，又不禁人前去赏玩，用过斋饭后，我们倒是不妨过去看看！腊月将至，赏一赏腊梅，却正应景呢！”
陆夫人自是无可无不可点了点头。众人又说了一回话，先前迎客那位女尼已过来请了众人过去用饭。罗氏想着远黛话，不免问起那知客女尼。那女尼听得一笑，便说了一番话来，却与先前那小尼所言大同小异。那女尼倒也甚为殷勤，她听罗氏话中之意，似有过去游赏之意，便立时一口允了，甚至主动提出愿为向导。罗氏自是含笑谢了，并未拒绝。
一时用了午饭，众人又稍坐片刻，喝了茶后，这才起身随那知客女尼一路缓行，往那片山谷去了。好山谷入口并不甚远，众人没费多少时间，便从入口处进了山谷。
先前远黛姊妹远远眺望之下，已觉这处腊梅林占地极广，如今身临其境，有一种乱花渐欲迷人眼之感。因谷中积雪尚未化之故，众人也无法深入，说不得只能山谷边缘赏玩一回。远黛既知陆维杰此来观音山乃罗氏一手刻意安排，自不会伴凌远萱之侧去做那不识趣之人。而陆夫人对她冷淡态度她也看眼中，却是无意去与陆夫人凑趣。
因此走不几步，远黛便借口体弱难行，不再随众人继续往前。罗氏见她执意，也不好勉强，便要留下杜若与文屏二人陪她。远黛一笑摇头，表示只留文屏与自己做伴便可。
杜若旁听着，张口欲待说些什么，那边陆夫人却已不耐，淡淡说了几句。言辞虽不尖锐，也算不得刻薄，但话里话外却满是不耐。杜若为之默然，毕竟没再多说。
而事实上，如今她虽远黛房里，但凌府上下，却并没人觉得她真便是远黛丫鬟了。
凌远清旁看着，面上也不觉现出几分尴尬意思。但大庭广众之下，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好直指母亲错处，只能旁安慰般看了远黛一眼。远黛便也朝他一笑，示意自己并不意。侯众人去后，远黛才不无厌倦摇了摇头，随手一指身侧不远处一个灌木繁盛、无有积雪之处，向文屏道：那边太阳倒好，我们且过去歇歇脚吧！”
文屏应着，便扶了远黛过去，且笑道：这会儿总算是清静多了！”
远黛轻笑了一声，懒懒道：这一趟热闹算是看完了，也颇可称得是不虚此行了！”
文屏听得“看热闹”三字，不觉微觉疑惑看向远黛。远黛并无解释之意，走到那处灌木繁盛之地，却见一块还算干净青石便左近。文屏顺着她目光看去，便知她心意，当下取了帕子，拭净那块青石。只是手指轻触之下，已觉那石竟是冰凉一片。
文屏蹙了下眉，轻声道：小姐，这石头可凉紧！”言下颇有规劝之意。
远黛却不意，只道：无妨！有这件银狐斗篷垫下头，却怕什么凉！”
文屏听得愕然，半晌毕竟语带可惜道：小姐这件银狐斗篷可是老太太赏，说是东北贡上珍品，万金不易呢！”那石头怎么说也是天然生成，自是谈不上光滑二字。且莫说割破那斗篷，便是蹭去了些毛皮，也是极为可惜。
远黛无谓道：莫说万金不易，便是十万金不易也仍不过是件死物！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她说着，便自将身上所穿斗篷下摆小心铺青石上，而后自己悠然坐了上面。
文屏见状，不由摇了摇头，笑道：这处亏得只我一人，不然可不得说小姐忒不惜物，徒然白费了老太太一番关爱！”
远黛便笑道：老太太将这斗篷赏我，原是给我御寒用，可非是要我供龛内叩拜！况这大毛衣物，常日不穿，压箱笼内，时日久了，也不过仍蛀了去，穿坏了也还罢了！”
文屏听得直笑，便道：这话也只得小姐这等出身富贵之人说得出！”这话本是脱口而出，只是说出之后，莫说是别人，便是文屏自己，也觉这话说颇有些过了。
远黛确是凌家之人，但自幼离府，其实却并非是凌府长大。文屏默默想着，却是不由注目看了远黛一眼，心下陡然升起一丝疑惑之感。她远黛身边也非一日，如今想来，她所伏侍这位小姐做派，比之那些自幼便府中长大小姐却还要淡然、阔绰许多。
远黛那青石上坐了一刻，只觉阳光晒得身上暖暖，一时竟觉有些犯困。抬手掩住一个呵欠之后，远黛终究还是站起身来，颇有些恋恋不舍叹息道：我们还是四下走走吧！再这般坐下去，我怕是真会睡着！”
文屏听得噗哧一笑：小姐这是素日午睡惯了，偶尔一日不睡，便觉犯困得厉害！”
远黛懒懒点头，她也无意走太远，便文屏搀扶下沿着这片颇为茂盛灌木丛缓步而行。这处灌木亦不知是何植物，冬日里头，却是枝青叶茂，瞧着甚为喜人。远黛心中只想着走到这片灌木头便仍旧回去那块青石边上，却不料这一走下去，竟是足足走到将有百步之遥，每每觉得前头已是头，待得到了，赫然却又是柳暗花明。
诧异之余，远黛便也没有止步，却是又往前行了约有二十步，眼看着已到了一处山崖前。文屏见状，不觉松了口气，笑道：呀！这可终于是走到头了！”
远黛闻声，却是为之一粲，抬手一指道：想不到这处竟是个谷中谷。你看！”
文屏循着远黛所指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原来这处山崖西侧竟还有一条不易为人察觉小径。从这处看去，却看不到里头究竟多大，只觉其中花木繁茂，蔚然成林。
第五十一章 独行
第五十一章 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