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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声巨响,门后陶瓷被打碎的声音,以及女子惊呼的声音传来
“何人站在门后鬼鬼祟祟,给我出来。”杨书娆说着便站起去开门,嘴角露着得意的奸诈笑意。
门被打开,人们张望这偷窥者到底是何人,冷气随着展开的门穿堂而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门前,汤水混杂着陶瓷,热腾腾的气体就着寒冬袅袅而起。
没有人
杨书娆哪里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跑出来便是巡视,只是也没有花多少力气,侧头,笑意更深,嘴角的嘲弄,好像捉到了一只受伤难逃的猎物,眼中都是玩弄与得意。
她款款朝着门的侧面走过去,光线黯淡。
涟漪护着湿哒哒的鞋子,上面还冒着热腾腾的气体,她靠在门板上凝着越走越近的女子,轻轻的摇头
最起码,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这里藏着的是她,也不要让她出去面对。
杨书娆笑的得意,她不想出去,她便非要让她出去见人,她便非要让她难堪出丑。
“大概只是个毛毛躁躁的丫鬟,闯了祸便跑了,杨二小姐,随本宫进去,不要扰了大家的兴致。”视线所及之处,太子侧目扫过坐在地上的她,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杨书娆一怔,不甘心的看向太子。
“还不快进去?”太子言语厉了几分
杨书娆却不依不饶:“可是……”
“不愧是杨大将军的女儿,连本宫的话也不用听了。”
杨书娆面色一怔,太子提到了父亲,言语之间已有父亲功高盖主之嫌,狠狠的瞪了眼地上的涟漪,转身不情愿的进去了。
涟漪感激朝太子点头致谢,太子眸光一扫,不声不响的进去了。
她的冒失没有给里面带去影响,唐熙寒站起身,上前扶起蒹葭,眉眼英朗俊逸,眼角散着优雅的深邃:“几个月了?“
“大夫说足有一月。“蒹葭满含羞怯
一个月之前,还没有八月十五花灯节,他们的关系还很好。
一月之前,他们有了夫妻之实。
那个月他不仅睡了她的床,也睡在了蒹葭的床。
出了柳府,浑浑噩噩的走在人丁零落的大街上,身体冻的瑟瑟发抖,狂风吹起发丝堵住视线,“酒肆”的招牌在屋檐下发了疯似的摇摆,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四下无人,口中苦涩,
肩膀传来钝痛,来人穿一身破旧的棉衣棉帽,个头不大佝偻着背,上下扫视了她一通,眼睛一转,直截了当的破口大骂:“你走路不长眼啊,撞了老子连句话也没有,老子胳膊疼,赔钱。”
“对不起。”涟漪抬头道歉,来人龇牙咧嘴,双眼凸的像两个核桃,凶神恶煞怒视她。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老子胳膊疼,你赶快赔钱,否则老子和你没完。”那人不依不饶的向她逼近,男人靠的越近,沖鼻的味道越发强烈,令人作呕,涟漪后退躲开那男人,岂料却被那男人一把抓住胳膊动弹不得,眉头瞬间皱起:“我身上没钱。”
“没钱就完了?老子看你也是个不像个没钱的穷鬼,你把包里的东西掏出来让老子看看。”那人贪婪的瞅着她的包,嘴角勾起小人得志的笑,涟漪护住挎包藏在身后。
她要当了这些首饰给言夫人买药请大夫,可又一想若是不给他点好处,定不会轻易放她走,她抿嘴:“你先放开我。”
那人听话的放开他,看着涟漪将手伸进包中,摸索了半天,一根翡翠黄金簪放在眼前,顿时,男人只觉脑子一热,伸手抢过簪子,捧在手里细细的打量,眼睛似乎充了血一般,猛的抬头又盯着涟漪的包。
涟漪心知不好,转身便要走,却被那人一手拽住包勾了回来:“把你的包给老子,老子放你走。”男人边说边撕拽住包拉扯。
“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明抢?”涟漪死拽住不放手,男人一咬牙,一闪,一用力,她硬生生的面朝地面趴下去,男人上前便是往下解包,包取下来了,转头一看,带子却被涟漪紧紧的拽在手里。
“放开,否则老子弄死你?“男人恶狠狠的说。
涟漪仿若没听见般只埋头拽着带子,男人眼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眼睛通红,心中一狠,抬脚便朝涟漪的肚子踹下去。
只听“哎呦“一声,身上毫无疼痛感,涟漪紧张的抬头四处打量,包被扔在了地上,不远处男人抱着肚子趴在地上打滚
“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男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看见来人,二话不说跑了。
“没事就站起来。“声音依旧冰冷无谓,却熟悉。
抬头,身穿雪白色貂绒披风,一双阴沉冷冽的眸子俯瞰她,竟是杨臣杰。
涟漪勉强站起来拍了拍衣服道:“谢谢你。”
“以后出门少带些钱财,否则遇到这等亡命之徒,就算你有十条命也不够搭。”那人冷冷的扫过她宝贝着的包,冷冷的开口。
涟漪点头,他当她带这么多金银首饰是去干什么,江湖救急,只不过今天运气背了点。
“我正要去郡王府,你若回去可以载你一程。“杨臣杰凝着她蜷缩的双手,眉宇轻轻皱起。
“不用了,我还有事,待会要回柳府,你快去吧。“涟漪苦笑,她便是从那里出来的,现在回去干什么?岂不是招人嫌。
说着便朝他笑着点头,转身之际,身后那人道:“天已黑,早日回府吧,顺便把手包扎一下。“
涟漪转头,那人俊逸的长相散发着透人的冷意,心中默默蕴藏着无人知晓的秘密,对人冷淡,却不是透骨的无情。
不若那人,你总以为他爱着你宠着你,却原来,他也爱着宠着别人。
“好。“她轻轻回应,转身朝着当铺走去。
柳府
宛柔焦急的在门口等着,看见貌似涟漪的人便跑上去,果真:“小姐,你去了哪里,不是让你在那里等着吗?怎么奴婢一出来你便不在了。”
“没事,走吧,我有些累了。”
言夫人身体不好,涟漪为此生了好几天的气,却还有活人的生气,宛柔不知在她离开她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现在却有气无力的像霜打了的茄子,魂不守舍。
她不想说,宛柔便不多问,这时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挡在路中间:“奴婢见过郡王侧妃,奴婢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夫人听说侧妃回府,特命奴婢邀侧妃到前院一聚。“丫鬟嘴角扬笑。
她的身份对她们没有任何震慑作用,眼前的下人依旧是当初那番模样,所以,言夫人在柳府的生活才会这么艰难。
她冷冷的开口:“让开。”
“咱们说,二小姐虽然是郡王侧妃,可论辈分依旧是夫人的女儿,夫人想与侧妃一聚,希望侧妃不要驳了夫人的面子。”恶奴依旧不依不饶。
宛柔见涟漪无心搭理她们开口:“没出嫁之前论的是辈分,出嫁之后论的就是位份,回去和大夫人说一声,侧妃也不是谁想见就能随意见的。”
“我现在在和侧妃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没教养的下人插嘴了,再多说一句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那婆子一看便是府中的老人,吓人的手段也是一流。
宛柔却不怕,冷笑一声:“你一个下人都能和侧妃说话,你我都是下人,你又觉得你比我强在哪里?”
宛柔一针见血,纯属得理不饶人,把那婆子气的咬牙切齿,上前便要扬手:“你这个小贱蹄子,看老娘今天不好好教训你这张嘴。”
宛柔一声冷笑,毫不畏惧的上前抓住她的手,甩手将那婆子推在地上,那婆子被摔在地上哇哇大叫,涟漪是见过宛柔的厉害的,权当她练过家子,那婆子哪里会善罢甘休,爬起来便又要打人。
“住手。”
涟漪望去,是柳嫣然,绸缎貂绒,珍珠加身,穿着比以前更加讲究,只是浓妆淡抹,比以前少了几分戾气,丫鬟扶着她朝涟漪走过来,那婆子见来人,收手退到后面,宛柔也警惕的看着她。
“听说今日郡王寿辰,你不给他祝寿却回了娘家,便不怕郡王府新来的侍妾夺了的你的宠爱?”柳嫣然突然询问,语言犀利犀利。
涟漪笑,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你怀孕了。”
“两个月了,说来我这肚子也实在是太争气,竟然这么快就有了。”她冷嘲,似是炫耀,眼中却是浓浓的伤感
“我可以摸一摸吗?”涟漪看着她,柳嫣然怔怔的看着她,点头,手附上去,良久,姑且只能感觉一个弧度。
她曾无意间向祝柯打听过知道那人到现在还没有子嗣,她便知道他不想要孩子,他和那人成亲有半年,每次事后他并没有安排她喝药,他和蒹葭成亲五年也没有孩子,又怎会和一个陌生女人成亲之后便要孩子,她有自知之明,与其得不到祝福的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如不来。
所以,事后,她都会让宛柔给她熬药,那人却不知。
“你娘的事我听说了,她还好吗?”柳嫣然突然问,涟漪苦笑:“说是还能活一年。”
“是吗?”柳嫣然冷笑
“你听说了吗?说是治塘去年与宫中新晋的才人通奸,案子被翻了出来,牵连了梁家三十五口人,最小的3岁,最老的76岁,三日之后菜市场满门抄斩。“柳嫣然看着她,眼中都是讽刺,似乎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梁蕙兰因此迁怒言夫人都是情有可原。
涟漪脑海中闪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唐熙寒,关系到梁治塘,是他做的吗?
“秽乱后宫,他一个无官无职的混混,罪名扣的未免有些大。”柳嫣然依旧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听出她话中有话,涟漪皱眉:“我不懂你说这句话的意思。”
“你应该懂,哲贤居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治塘为何被残了手脚,你比谁都清楚,郡王回京蓄谋已久,他要争夺皇位,我爹和太子就是他的死对头,梁家只是一个开端,而你就是梁家惨案的□□。”柳嫣然越说越激动,字正腔圆的陈述无不展现她的愤怒与责怪
涟漪苦笑,既然他迟早都会对太子手下的人下手,又何必给她戴这么一顶高帽,安这么一个罪名,况且,唐熙寒岂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你太看得起我了,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我又能做什么?“涟漪低头
“是你太看不起你自己了,就算不说夫妻之情,你们二人儿时相识的情意他也该顾及,言夫人对他的恩情他也该顾及,只要你开口求情,他定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柳嫣然边说边观察涟漪的表情。
涟漪皱眉,试探询问:“我们儿时相识?”
“你那时已经六岁,你便对他连一点印象都没有?”柳嫣然语露讽刺
若是是真正的柳涟漪或许还有印象,她又怎会对他有印象,只是竟然没想到他们之前还认识:“我们认识有多长时间了?”
“他十二岁时言夫人将他接进柳府,十三岁受封去了雁门郡,在这期间都待在柳府大院不曾出去,十一王爷也曾是你们的好友,那时候你该记事了,难道这些事你一点也不记得了?”
“认识又如何,十四年足以冲淡一切,就像我现在已经不记得他一般。”
“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若不是你们儿时相识言夫人又对他有恩,你真以为当初郡王会娶了你,你能在郡王府活的这么安逸?你不记得,他却记得。”
涟漪只觉得唐熙寒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娶她不过是无法违抗圣意,娶回来只当个摆设也好,竟然不知他是这么一个有恩必报的人,娶她原来都是为了报言夫人的恩情,他对她的好,原来都是儿时的一点情意。
他对她的好,并不是对她这个来自未来的幽魂,而是真正的柳涟漪,所以,她便是一个十足的小偷,偷了这些原本都不属于她的东西。
“你想让我做什么?”涟漪低低道
“也许治塘罪有应得,可梁家上下三十五口老小妇孺何故遭此大劫。”柳嫣然哭笑:“短短数月,前朝已是风云变幻,着手此案的大理寺是郡王的人,后天的监斩官也是郡王的人,我只求你让他高抬贵手,放了那些无辜的幼儿和老人,你也有言夫人,她无故遭罪你比谁都痛心,也希望你能理解我。“柳嫣然握住她的手,她手掌冰冷,涟漪从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会尽力帮你。“涟漪的底气不足。
“只要你说,他一定会听。’柳嫣然说的笃定,眼中的激动溢于言表,好像她的承诺便已经是成功了。
他既然对柳涟漪有恩,她便要好好的利用才是。
回到后院,两个婆子说了言夫人的情况都很好,涟漪放心回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