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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开车回来注意安全。ps.我也是会吃醋的。”
兵败如山倒。
唐舒颜将手机锁屏,递还给沈自酌,心里竟莫名觉得轻松起来,“好啦,你赶紧去开车吧,这鬼天气,冻死了。”
沈自酌却没动,斟酌了片刻,沉声开口,“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
唐舒颜眨了眨眼,“你说。做得到我就做,做不到我就赖账。”
沈自酌看着她,“今后,认真找一个你真正喜欢的男朋友。不为了你的家人,不为了其他人,只为你自己。”
唐舒颜呼吸顿时一滞,而沈自酌已冲进雨中。迷蒙的雨雾里,他奔跑的身影渐渐模糊。然而这背影她早已注视过多年,身形挺拔,仿佛一颗孤直的树。一路看着,从未曾去注意沿途的繁花美景。而即便有一天能与这棵树并肩而立,也从不敢哪怕只是试探地伸出自己的枝桠,让它被风拂起的树叶,落到自己身上。
唐舒颜也冲进雨中,拦住了恰好驶来的一辆出租车。她被淋得浑身发抖,坐在昏暗的后座里,掏出手机给沈自酌发了条短信,“拦到出租车了,我先走啦!”过了片刻,忽觉手机屏幕模糊了,伸手去擦,才发现有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第45章兼程(11)
谭如意等得坐立难安。
她只在小时候见过这样的倾盆大雨,还是在妈妈出走的那一天。山里的天气变化总是很快,上一瞬乌云还盘踞在那一方的山头,一转眼豆大的雨滴便落了下来。那天谭如意没带伞,放学行至途中便被困在雨幕之中。她与同伴在岩石下躲了半个小时,雨势仍没有减小的趋势。远近闷雷阵阵,天色愈发暗沉,哪里还躲得住,彼此壮了胆子拉着手就冒雨往回赶。
一腿的泥泞,眼睛被如注的雨水糊得看不清路,等到家的时候,从头到尾淋了个透。然而一推开门迎接她的并不是妈妈关切的目光,而是摔了一地的锅碗瓢盆,谭吉躲在门后面哭得气吞声断。
谭卫国见她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一脚便踹了过来。
那是谭如意记忆里,最为黑暗的一天。
电视里播放着嘈杂的节目,她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一点也没看进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见开门的声音。她顿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飞快起身跑过开门。
沈自酌淋得好似落汤鸡,见面先笑:“我回来了。”
谭如意见此一惊,眼眶却莫名一热,立即将他拉进屋里:“赶紧去洗澡吧!”
沈自酌冲了个热水澡,浑身舒适,出来见茶几上放了碗热腾腾的的鸡汤,笑问:“晚饭还有没有?”
谭如意便又立即将米饭加热,顺道炒了两个小菜。她动作很快,全部弄好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沈自酌将头发擦干,到餐桌旁坐下。谭如意将碗递到他手边,“你晚饭没吃饱吗?”
“吃到一半就走了。”
谭如意心里好奇,却不知道该不该问,沉吟片刻,仍是没有开口。心想只要沈自酌按时回来就好了,其他都不重要。
她也没说自己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如何的如坐针毡,心里百折千回,将好的坏的全想了一遍,捏着手机字斟句酌,最后也只有勇气发出那么一句。
沈自酌却是主动开口,“唐舒颜辞职了。”
谭如意正低头沉思,闻言微微一怔,抬头看了沈自酌一眼。
沈自酌没再多言,而谭如意亦不再追问。既然唐舒颜选择了最为体面的退场方式,她自然要给予同样的尊重。至于其他的,说与不说,也并无差别。
然而,谭如意忽想到自己压在箱子底下的那个绿壳笔记本——沈自酌还记得她那天的反常吗,还在等她“准备好”之后主动告诉他吗?
——
一周之后,谭如意的户口正式迁过来了。她翻着崭新的酱红色胶皮本子,户主那一栏填着她的名字,整个户口簿也只她一人。
便想,以前总是痛恨别人走后门,现在自己享受了便利,又有些庆幸中国是个人情社会了。不然要通过谭卫国那一关,比生滚钉板还要艰难。
既然已有了户口本,两人便开始商量着正式领证的日子,最后决定下周一一早就去民政局蹲点。决定好了日子,谭如意给爷爷打了个电话通知此事,又说少年宫的补课结束以后就回家看他。谭爷爷自然高兴,八十多岁的人了,情绪激动起来还像孩子一样哽咽:“现在就等着喝你跟小沈孩子的满月酒了。”
之后又打电话将这消息告诉夏岚,夏岚比她还高兴,连声道喜,称自己的一番心血总算没有白费,“我就知道你们这事儿一定能成。”
谭如意笑问,“你怎么比我还确定?”
“烧烤那回,你穿那条裙子一亮相,沈自酌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那时候就知道一定有戏,果不其然。”顿了顿,却又叹了口气,“又一个好姑娘嫁出去了。”
谭如意却是一怔,想到她与谭吉的事,然而犹豫片刻,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委婉问道:“那你……现在有人追你吗?”
夏岚顿了顿,“有是有,都不合适,”她笑了一声,“我现在也不打算想别的事,赶紧升职加薪才是要紧,男人哪有钞票靠的住。”
听她这么一说,谭如意又疑心是自己多虑了。谭吉与她相差六岁,两人断不可能凑到一起。
照例回去看望沈老先生和沈老太太。
谭如意今次过去,心情与以往有微妙的不同。她也说不出到底不同在何处,枯肠索尽,想起今年六月实习转正那时的心情。大约之前登门都像实习,如今却已是正式员工。虽则工作单位和工作内容还是一样,但那份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却是前者无法比拟的。
二人没有领证的事,两位老人并不知情。是以沈自酌提出要陪沈老先生喝一盅时,沈老太太惊讶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要跟爷爷喝酒了?”
沈自酌笑说,“没什么特别的事,好久没跟爷爷喝过了。”
沈老太太自然不信,盯着沈自酌看了半天,忽凑到他跟前,低声问:“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有喜事就别瞒着,说出来大家一起高兴。”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还不住地瞟着谭如意的肚子。
谭如意哭笑不得,“奶奶,我还没……”
“还没那就抓紧,这都结婚快半年了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自酌将两只酒杯斟满,“爷爷,你看人十分精准,”他看着谭如意,笑了笑,“如意是个好姑娘。”
沈老先生不无骄傲,“那……那当然……我的眼光,还能有错?”
谭如意反被夸得不自在了,如今回想当日的苦大仇深,已有隔世之感。却也不得不感谢沈老先生,说他是“一意孤行”也好,“自作主张”也罢,总之,这一段姻缘,全是因他而起。
谭如意便也拿过酒瓶,取了只杯子,斟了小小的一杯底,对沈老先生说道:“爷爷,我也敬您。我酒量小,只能陪您喝这么一点。”
沈老先生哈哈大笑,欣然举杯。
晚饭之后,谭如意陪着沈老先生看电视。方才那一口白酒上头,让她脸上发烫,情绪也些亢奋,与沈老先生讲了不少自己小时候的趣事。沈老先生听得高兴,不时插入几句。谭如意讲起自己家屋后有棵桑树,沈老先生立即接腔,说还记得,往年去谭家串门的时候,常看见那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