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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谷梁鸿的预想,苏落对感情认真到苛刻,她必定忍受不了自己和墨绯烟*,盛怒下像以往那样离家出走,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
果然,苏落跑回房里后胡乱的收拾几件衣物,去马厩牵了匹马翻身上去刚冲到门口,杨二郎和春好堵住她的去路。
“散开!”她挥动马鞭。
杨二郎抓着她坐下骑的缰绳劝解:“夫人你不能骑马,当心小少爷。”
苏落怒道:“那个混蛋他不顾忌我的感受,我为何顾忌他儿子。”
杨二郎死死勒住那马,继续哀求:“小少爷也是您儿子。”
苏落登时就掉了手里的马鞭,孩儿是无辜的,继而又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死时刚好是自己现在的年龄,面对那些残暴之人的追杀,她都没有放弃保护她的女儿,为了给女儿机会活下来,她竟然舍弃了性命。
同为母亲,一个是不顾生死,一个是儿女情长,苏落突然倍觉惭愧,摸摸腹部给儿子郑重道歉,然后翻身下马,春好赶紧过去搀扶。
这一刻苏落甚至不想走了,假如自己现在赌气而去,那个臭男人以为我离开他没法活呢,我不仅不走,我还要好好的生活,她把包裹丢给春好道:“不是非得走不可。”
杨二郎急忙道:“走是得走,坐车稳当。”
苏落难以置信的看看他:“你好像很希望我走?”
杨二郎呵呵一笑:“您每次不都是这样吗,并且就是老爷犯错,我想好了,这次我和春好陪着您走。”
苏落觉得哪里不对,以前无论自己和谷梁鸿怎么吵,杨二郎都是偏着谷梁鸿说话,并且都是极力化解她和谷梁鸿的矛盾。这次这么痛快放自己走,还陪着自己走,这里面有蹊跷。
杨二郎已经在催:“夫人,我把车都已经备好了,既然想走,咱就连夜走,不给老爷狡辩的机会,等他意识到自己错了,必定还会再来找你。”
他越是这样说话苏落越觉得可疑,这不是他杨二郎的本性。犹犹豫豫中被春好推上了车,杨二郎立即驾车出了府门。
苏落虽然觉得奇怪,却又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叹口气,都已经走了,还想这么多作何,以前他娶窦璎是假,这回可是自己亲眼目睹。虽然墨绯烟怀着其他目的,但他面对墨绯烟的勾引没有招架住,也就不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凡夫俗子,俯拾皆是,不值得珍惜。这次必定不会再原谅他,找个地方把儿子生下来,母子两个相依为命也不错。
她胡思乱想一路。杨二郎虽然着急但考虑到苏落有身孕,马车也只能缓缓徐行,出了凉州城又走了一段路天就放亮,春好怀里抱着个大包裹,她的表现更加反常。神思恍惚的一直沉默不语,心事重重的不像原来那个吃饱不饿爹娘都抛出脑后的傻丫头。
她推了下春好:“怎么了?”
春好愣愣的:“你说呢?”
苏落真是哭笑不得:“是我夫君背叛我。又不是二郎背叛你,你忧郁个头。”
春好支支吾吾:“不一定。”
苏落没能明白她这句不一定是什么意思,想她大概是不舍离开谷梁世家,毕竟她新婚,更喜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那种最简单的生活,同自己这么一走,颠沛流离不说,她和杨二郎也就家不像家。
这样一想苏落有些内疚,再琢磨,自己这样走了,岂不是便宜了墨绯烟那个狐狸精,谷梁鸿对不起自己,我要让他加倍偿还,男人多得很,但财富不容易累积,夺取他谷梁世家的财富留给儿子。
她这样想着就喊停驾车的杨二郎,然后下了车想舒展一下四肢,边道:“我们回去。”
杨二郎脱口道:“夫人你不能回去。”
苏落看他突然紧张的样子,很是莫名其妙,问:“你有事瞒着我?”
杨二郎立即摇头:“没有。”
回答的过于迅疾,也就显得有点假,终究是个不善于撒谎之人,苏落冰雪聪明,立即感觉出他百分百是有事瞒着自己,逼问他必定不能说,遂换了一种方式:“我不回去也好,反正那个男人不珍惜我,走,我们去祁连山,他不要我墨宗里的师兄师弟很多人想要我呢,索性就嫁给大师兄,孩子一出生也改姓墨,然后墨宗生生不息,下一代靠我儿子来发扬光大,到处坑蒙拐骗偷,无恶不作,丢他谷梁鸿的名声。”
她越说越气越说越狠越说越像真有那么回事,杨二郎看看春好,两个人听得胆战心惊。
春好朝他挤眉弄眼,意思是“怎么办”
他朝春好摇头晃脑,意思是“不能说”
他们两个这副表情被苏落及时捕获,她慢慢走向春好,凛然道:“我们两个可是好姊妹,你要是敢瞒着我什么,我这辈子都恨你,然后同你老死不相往来。”
春好终于憋不住了,哭唧唧道:“老爷他出大事了!”
苏落虽然已经隐隐感觉出这像是谷梁鸿设的一个局,听了还是心头一颤,一把揪住杨二郎:“你再不说,我会急死,然后一尸两命。”
杨二郎知道藏不住,于是简单的叙述,朝廷加罪谷梁鸿,说他勾结瓦剌鞑靼图谋造反,昨天已经来宣旨,谷梁鸿今日要被押解去京城,他怕她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才用墨绯烟气她,希望她离开避祸。
苏落听得差不多,突兀的一笑,心里喃喃着:大叔,你没有对不起落落。然后跑去杨二郎的马旁,翻身上去,一缰绳抽下,那马疾驰而去,奔向凉州城。
吓的杨二郎和春好急忙驾车来追。
苏落快马加鞭赶到自家门口,远远就见很多官兵堵在那里,听到她的马蹄声,众人纷纷回头来看。
谷梁鸿刚要进入囚车,隐隐听到苏落不停喊着“驾、驾”的声音,他心里一惊,冲出人群来看,果然是苏落,他惊骇得面如土色,苏落那样策马奔跑的速度,腹中孩儿凶多吉少,他几个飞跃冲了过去,然后冲天而起,掠过苏落那匹马的脑袋,抱起苏落稳稳落在地上,官兵们不知他想作何,哗啦涌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苏落满面欢喜:“大叔,下次,你能不能用个新招数来骗我。”
谷梁鸿理了理她纷乱的头发:“落落,听我的话赶紧离开。”
苏落镇定道:“怕我经受不住这个打击?你说过我长大了,我现在是母亲,一个母亲没有什么事是承受不住的,并且,你走了,谁来替你打理谷梁世家。”
谷梁鸿把她搂在怀里:“落落,对不起,假如我知道会让你一再的受委屈,当初就不娶你。”
苏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大叔,你放心的走,等你回来时,我保证还你一个安然无恙的谷梁世家。”
那宣旨的公公和负责押解谷梁鸿的锦衣卫已经在催促,谷梁鸿放开苏落道:“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苏落淡然一笑,仿佛和谷梁鸿不是一场生离死别,非常轻松道:“当然。”
然后,目睹谷梁鸿上了囚车,目睹囚车的门被一条锁链紧紧锁住,目睹谷梁鸿在囚车里如困兽一样的狼狈,目睹锦衣卫耀武扬威,她没有哭,走近那公公道了个万福:“公公辛苦,替我问候我叔公好。”
那公公不解,因为拿了谷梁鸿的大把的好处,所以对苏落非常客气:“夫人,您叔公是哪位?”
苏落故作吃惊道:“天啊,你可真是孤陋寡闻,我叔公就是当今皇上。”
那公公差点没吓得坐在地上,结结巴巴道:“夫、夫人,您、您是哪位?”
谷梁鸿猜出苏落想怎样,她是想用她公主的身份来恐吓这些公差,首先怕他们在路上折磨自己,只是她暴露真实身份,这无异于与虎谋皮,更加危险,于是制止道:“落落不要。”
苏落看看他莞尔一笑,早已豁出去了,转头对那公公道:“您只需要告诉我叔公,他已经欠了我太多,假如杀了我夫君,他就把下辈子的债都欠下了。”
那公公还是有点懵里懵懂,掰着手指掰着脚趾的算,也算不出苏落是朱棣哪门子亲戚,正费解,苏落又靠近他轻轻道:“烦劳公公再转告上官云飞,说我不日即去京城找他,他还欠我一张诸葛孔明的宝琴呢。”
这公公当然知道上官云飞的名号,还没有从朱棣是苏落叔公的吃惊中缓过神来,又听说苏落和上官云飞交好,心里琢磨,这位究竟是何许人也?
苏落得意的一笑,来到囚车边对谷梁鸿道:“你自己的儿子自己养,我从小没爹,绝对不会让我儿子也没爹。”
这一刻谷梁鸿才发现,需要自己呵护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伸出手来摸摸她冰冷的面颊:“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苏落侧头在他手上吻了下,然后慢慢后退,再遥遥招手和他告别,满脸是笑,没有半分离别的哀痛,她的痛在心里,等谷梁鸿的囚车不见了踪影,杨二郎和春好也驾车追了回来,谷梁世家的人差点倾巢而出来送谷梁鸿,刚想过来安慰她,她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