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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里,苏落把对谷梁鸿的恨全部转移到窦璎那几个女人身上,虽然这种嫁接毫无道理,按她文学青年的理解是,恨一个爱的人有点困难,恨几个本来就恨的人轻而易举,何乐而不为呢。
从关外回来之时,为了不影响大家对自己的好印象,才把灰狼托付高衙内帮忙照看,如今既然已经撕破脸,索性就把灰狼接回府里,一来自己不会寂寞,二来狐假虎威的威慑一下那几个女人。
只是没等她去接灰狼,高衙内就带着灰狼找来,见了面二话不说直接就哭,哭得苏落以为他老爹与世长辞了,还郑重的说了句:“节哀。”
高衙内和灰狼朝夕相处这么久,他身上的娘性依然没有转换到狼性上,不禁哭,频频朝苏落拱手作揖,还差点跪在地上,搞得苏落以为他没钱安葬老爹想来谷梁世家卖身葬父呢。
“到底什么事?”苏落被他哭的心烦意乱,想不明白这世上有比自己的爱人突然变成仇人还棘手的事,关键是谷梁鸿杀的人是她母亲,假如谷梁鸿当初杀的是她父皇她都不会这么难过,总归那个人不是什么神武的皇帝,才在位子上坐了几年就被老朱棣赶下了台,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还首先带头自杀,当真是没有骨气。
高衙内总算止住哭,道:“我们高家,完蛋了。”
苏落心里诧异,你爹也*?你娘也被你爱的人杀了?
高衙内解释道:“所以今日来有两件事,一个,把灰狼还给你,此后我别说给它吃肉,给它吃菘菜都没钱了。第二个是,我们朋友一场。你能不能去求求二爷,让他放我们高家一马。”
苏落更糊涂,谷梁鸿一直在将养身子,连府门都没出过,何时与高家有了纠葛,问高衙内,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子午卯酉,苏落手一挥:“跟我走。”
两个人穿曲廊绕花厅的来到谷梁鸿的卧房,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呼天号地哭声一片。
高衙内道:“是我爹。”
苏落才相信高家确实是出了大事,他儿子在我这里哭他在谷梁鸿这里哭。他们这样兵分两路的究竟所为何事?
高长泰带着家里几个老人,来哀求谷梁鸿高抬贵手。
事情的原委是,那日他骂了苏落后。谷梁鸿吩咐杨二郎带人去高家商号购货,果然不出七日,他商号的货物销售一空,起初还觉得是好事,举家上下过年似的庆祝。后来商号里没有一件货物可以出售,现购货根本来不及,并且他所有的购货渠道都被谷梁鸿派人截断,染房的原料来源也被谷梁鸿从中掐死,最后他商号空虚染房歇业,一副关门大吉的样子。他研究几天发觉谷梁鸿是想把自己逼到死地,虽然同为商人,但谷梁鸿从来没有以大欺小。他虽然垄断了凉州大半的生意,也还给其他中小商户留口饭吃,并曾经在高家甚至很多商户周转不灵时出资相扶持,高长泰绞尽脑汁搜肠刮肚最后总算想明白,一定是那日自己口不择言得罪了苏落。惹怒了谷梁鸿,所以今个他是来负荆请罪的。怕自己势单力孤,还带着高家的几个老辈,不是牙齿掉光就是须发皆白,知道谷梁鸿看着霸道实则非常良善,他唱了一出苦肉计。
“二爷,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可真是上有老下有小,您高抬贵手,给小人一口饭吃。”他涕泪齐下。
谷梁鸿让仆人搬了几把椅子给这几个老人坐了,唯独没有高长泰的份,他悠然自得的端着一杯茶,用杯盖慢慢拂去上面的茶叶,小呷一口,看都不看高长泰,冷脸道:“我谷梁鸿做事向来光明磊落,高掌柜,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你不是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吗,你千不该万不该遇到我夫人苏落,我是男人,男人必须有能力保护怀里的女人,她不开心,我当然不开心,事情就这么简单。”
如此的直截了当,高长泰吃惊的看着他,忽然明白过来什么:“哎呦呦二爷,我可真是不知苏姑娘已经嫁给您了,那天我醉酒,说了不该说的话,我给您赔罪,我也给您夫人赔罪。”
谷梁鸿咚的把茶杯置放在小几上:“可是晚了,我夫人她那天哭了,你能把她的眼泪收回吗?”
高长泰哭爹喊娘,又给那几个老人家使眼色,那些老人过来谷梁鸿面前扑通通跪倒,谷梁鸿急忙起身相扶,更气高长泰:“你居然让这么老人家做这种事情,我更加不能原谅你,你的这些老人家我谷梁鸿养了,你回去吧。”
高长泰怎么能走,他这个人出了名的油滑,能屈能伸,继续哀求,谷梁鸿不为所动。
门口的高衙内拉了拉苏落的衣袖,苦着脸看她,苏落想起那天被高长泰骂,也气,可是看高衙内可怜兮兮的,道:“好了,我知道怎么做。”
她走了进去,来到谷梁鸿身边,谷梁鸿看见高衙内,立即明白苏落是来求情的,心里想,面子是一定要给,机会是怎么都不能放过,小丫头一直和他生气不肯同床,今个总算得着机会来要挟她。
果然,苏落把手伸在后边掐了下他的后腰道:“大叔啊,高衙内是我朋友,是肝胆相照的朋友,是可以两肋插刀的朋友,你放过他们吧。”
谷梁鸿坐如磐石,不留情面:“他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
苏落看看高衙内,意思是这件事有点难度,那家伙就抱着灰狼哭天抹泪准备双双殉情的样子,苏落心怀恻隐,摇着谷梁鸿的胳膊道:“对啊,他是我朋友,所以他不好过我也不好过,我不好过”她本来想说你也不会好过,这是连锁反应,有外人在眼前没好意思自作多情的说出口,换成狠狠的样子:“谁都别想好过。”
小丫头生了气,谷梁鸿觉得不能再逗弄下去,于是道:“我可以给你这个面子。可是夫人你向来都不给我面子。”
听他松口,苏落急忙道:“给啊给啊,我从今后对你一心一意三从四德百依百顺。”
谷梁鸿于此掣肘于苏落,心情大好,怡然自得的看看高长泰:“你走吧,所有的事情我会交代下去,只需记住,受人滴水之恩,即使不能涌泉相报,也还要在心里对人感恩。”
高长泰唯唯诺诺。对苏落鞠躬又作揖感恩戴德的离开。
众人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苏落和谷梁鸿,他道:“我要午睡了。你给我铺床。”
苏落撇撇嘴,拿着鸡毛当令箭,很是不情愿的样子。
谷梁鸿马上道:“是谁说过此后对我一心一意三从四德百依百顺。”
苏落唯有带着情绪的给他铺床,刚想转身走,被他手臂一挡就搂在怀里:“陪我午睡。”
苏落挣扎着:“我不困。”
谷梁鸿道:“我知道你不困。你是陪我午睡,没让你睡。”
苏落杵在那里无声的抗拒。
谷梁鸿却慢悠悠的道:“刚刚谁说来着,对我一心一意三从四德百依百顺。”
苏落气呼呼的看着他,感觉他会用这句话拿捏自己一辈子,假如自己真的可以和他一辈子,心里倏忽一阵难过然后腾腾奔到床边。噗通砸在床上。
谷梁鸿笑呵呵的过去于她旁边躺了,头枕着手臂微闭双目问:“你真的很讨厌我吗,如果真是。我会恨死我自己,亲已经成了,我岂不是要耽误你一辈子。”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重,眉间拱起一道深沟。苏落慢慢把自己靠了过去,靠在他腋窝下。他就伸出手臂搂在怀里,侧头吻了下她的秀发“落落,我真的害怕你后悔嫁给我,那样我就万劫不复了。”
苏落摸了摸他腹部的伤口处,轻声问:“还疼吗?”
谷梁鸿一个侧翻就把她压在身下,一脸的抑郁瞬间变化成血脉喷张:“不耽误生儿育女。”
苏落明白他想作何,用力去推他,只是她全身受制,且两个人的力气简直是天上地下的分别,不多时谷梁鸿就边吻着她边把她一层层剥开,还顺手拉下了幔帐,等两个人赤身*交叠在一处时,苏落突然大哭起来,她是看到了他腹部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那个伤口时刻提醒着她,母亲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腹部中刀,而杀死他的人竟然伏在自己身上,她感觉奇耻大辱,却又无可奈何,唯有哭。
谷梁鸿顿时软了下来,不是扫兴是心疼,知道苏落心里必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作为她的丈夫不能解开她的心结这是一种失败和无能,他安慰了她一会,然后起身穿衣,只说是自己养伤这么久,堆积了很多账目需要查,于是离开卧房而去。
苏落哭了很久,平复好心情后穿衣下床,门口红光一闪,走进了师父墨子虚。
“师父,你怎么来了?”
墨子虚踱步往椅子上坐了,非常镇定从容:“我听说,你很不开心,眼睛这么红,是不是又哭了。”
苏落仍旧纠缠那件事:“师父,真的是你亲眼所见,是他杀了我娘。”
墨子虚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苏落又道:“我想恨他,可是我恨不起来,师父,您仔细回忆下,也许是记住了,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杀了我娘,他更不会想摔死才出生的我。”
墨子虚叹口气还是没有说话,苏落一个人叨叨咕咕半天,最后墨子虚道:“落落,此事不急,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师父先走了。”
他神神秘秘的来奇奇怪怪的走,苏落唯有恭送到门口。
墨子虚离开苏落这里,奇怪的是没有往前面去,而是绕开众人七拐八拐的来到后花园,一招手,杨二郎从假山后面钻出,墨子虚手在脸上轻轻一揭,不过一张易容面皮,却原来是谷梁鸿,他脱下红袍子,把衣服和面皮交给杨二郎道:“就在这里烧了吧。”
杨二郎领命而去,他自己重新回到卧房,看苏落正哼着小曲在他那些昂贵的宣纸上涂鸦,他明白苏落高兴大概就是刚刚自己假冒墨子虚说的那句“此事不急”她暂时得以解脱。
看他重新回来,苏落乐颠颠迎上:“大叔,你不是查账吗,这么快。”
谷梁鸿把她携到桌子边坐下,然后去打开柜子,从里面取出一对手钏,一个,是苏落母亲去世时交给他的信物,一个,是锦衣卫千户徐喜达临终赠予,他把两条手钏都交给苏落道:“你是墨宗的谍女,帮我查找一个人,就是这手钏的主人,多年前她母亲把她托付给我,可是我却把她给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