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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武恩念集合的哨子已经响起,她才从睡梦中醒来。睁眼一看,天都已经大亮了,估计上山早的香客此时都快到大殿了。
陆楠赶紧梳洗打扮,又从包裹里掏出衣服,穿上便往外走。忙中出错,掏衣服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陆辕当初送给她的那块白玉佩带了出来,掉到床脚处。
当陆楠把包袱藏好,跑到集合地点,春兰一脸焦急地问道:“哑妹,你去哪里了呀?怎么才来?他们都已经去各处准备了,我也该去了。对了,我在三层院子,有事来找我。”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忙三火四的,还是来晚了,陆楠忍不住责怪自己,怎么偏偏今天起来晚了。没一会儿,前院的钟声响起,这表示已经有香客进到大殿里朝拜了。
陆楠不用守院子,她的任务是混到香客里。听到钟声,便朝第一层大殿走去。担心自己脸上的胎记吓到别人,便挂上白色面纱,上面一朵粉色牡丹。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新衣服,是胖师傅前阵子奖励给她的。白色细锦的底子,修着淡粉色的牡丹花,衬着淡绿丝线绣成的叶子,显得栩栩如生。一头黑发一半挽在头顶,一半披在身后,只别了一朵粉色的秋海棠。
来到大殿,见一位穿着僧衣的女子正跪在大殿里。僧帽下露着黑黑的头发,白皙的脸庞,一双秀眉透着慈祥。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阴影,直直的鼻梁透着一股正气,两片朱唇一张一合,显示着她正在无声地祈祷。纤细的十指紧紧地合在胸前,拇指上挂着一串檀木的佛珠。
陆楠认出此人是两年前在返回康城的路上,被她们救助的那为女尼。便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旁的蒲团上,跪在地上,冲上面的岳阳神神像叩拜。传说当年岳阳神还不是神的时候,他的女儿被菩萨收了做童女,岳阳神为见女儿一面,吃斋念佛四十九日,感动菩萨,助他成神以常与女儿见面。
那女尼完成祈祷,便睁开眼,见到身旁跪着一个少女,蒙着面纱,仅露秀眉美目。她有一瞬间的愣神,以为自己的祷告这么快就实现了呢。她刚刚正在求岳阳神,希望自己能在梦里和死去的女儿见上一面。
女尼笑着轻轻摇头,看来自己是太想女儿了,明明已经死去多年,却看谁都像自己的女儿。站起身,一阵眩晕,一夜没睡地爬山,有几个人能受得了呢。
陆楠见她似乎不舒服,便起身搀住她。女尼拍拍她的手说:“我没事,这是老毛病了。我还得去第二层殿拜拜呢。你要不要一起去?”
陆楠摇摇头,放开搀着她的手,略显担忧地看着她。女尼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便向后走去。
这两年陆楠的个头出息了不少,已经和女尼差不多高了,也难怪她没有认出这个曾经在路上帮助过自己的少女。
香客一波接着一波地进来上香了,每个人都挂着十分虔诚的表情,一层层大殿拜着。
陆楠只在每层殿间来回游荡,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
当她巡逻一圈之后,再次来到第一层殿的时候,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别人都是虔心来上香的,行为举止端庄,说话都是低声细语,生怕惊扰了神灵,而此人一进大殿便嚷嚷道:“累死本小姐了!有人吗?给我拿个凳子来,本小姐要休息。”
这位喊累的姑娘,上身穿着织锦的石榴红袄,下身穿着深粉色的裙子,肩头披着一条艳黄色的披风。
脖子上挂着金项圈,手脖上两个粗粗的翠玉镯子,头顶都是纯金打造的钗环步摇,耳朵上两颗翠玉的耳坠子。每走一步都有叮当的铃声响起,看来脚脖子上也戴着脚环。
她的五官透着妖艳的美丽,扑着厚厚的脂粉,小巧的嘴巴红红的。
陆楠心想:白瞎这一副好身段了,穿这么艳俗的衣裳；白瞎这一张漂亮的脸蛋了,打扮得不堪入目。
正想着呢,找凳子的姑娘瞧见了陆楠。正因为没人理她而有些不高兴,仔细端详了一下清丽出尘的陆楠,心情更是十分不爽。
“唉!那个丫头,你知道哪有凳子吗?我累了,想休息。”
陆楠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往大殿后方指了指,便要离开。
“等等!本小姐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说话?”说着就拦住了陆楠的去路。
陆楠不想惹事,便打算绕过她,离开是非之地。谁想这姑娘不依不饶,不肯让她离开,陆楠活动一下手腕,就准备用拳头招呼一下那张看着不顺眼的脸。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一个透着威严的声音:“芸儿,不得无礼!”
陆楠回头一看,一个鬓角略生华发的中年妇人出现在眼前,旁边一个年轻妇人搀扶着她。
“哎呀,奶奶!明明是她无礼才对。我只是问她哪有凳子,她竟然不肯理我。我根本就没把她怎么样,怎么能说是我无礼呢?”这位芸儿姑娘说着便走过去,满脸堆笑地搀扶着她奶奶的另一只胳膊,完全看不到刚刚冲着陆楠发威的样子。
旁边那个年轻妇人嗔怪道:“芸儿,咱们是来上香的,你可不能由着性子胡闹。看把奶奶惹生气了,回去你爹收拾你。快去请香过来,奶奶要进香了。”
那个相貌威严的中年妇人竟然是眼前这姑娘的奶奶?那这年轻妇人不会是她妈吧?
这个疑问刚在陆楠的脑海中形成,那个丫头便公布了答案:“娘!人家怪累的,才不要去请香。我说我不要来,你们偏要我来。就拿几根香火去糊弄,这里的神仙就能保佑我找到如意郎君了?我才不信呢。”
“你这孩子,不许胡说!惹恼了神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她娘去偏殿请了香,拿到火盆里点燃,恭恭敬敬地递给中间的老妇人。
老妇人去神像前叩拜许愿后,看起来很年轻的妇人赶紧上前搀起老妇人,向下一层大殿走去。
那个芸儿姑娘见她奶奶和母亲离开了此处,便横着脖子,鼻孔朝天地向陆楠走来。一副傲气凌人的样子,冷笑一声,掐着腰问道:“刚才我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