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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音响,快些准备,动作快一些。
导演,你就不能给我们一个象样的剧本。
是啊,我们还没见过没有剧本的话剧呢。
别再嚷嚷了,看看都到了什么时候了,我的二大爷们,我说过多少次了,啊,这是一种改革,现在不是叫的最响的就是改革吗,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改他一下子呢,我们不是看过一些电视剧在摄影的时候不也有不要剧本的吗,本子写好了,镜头也拍完了,我们要的就是这种当时的感觉,现场感!各就各位,找找自己的感觉,抓紧时间入戏。
当新生事物到来的时候总会遭遇非议,这还不算,最要命的是每到关键环节,人们就打退堂鼓,这才是最要命的。大家的工作从习惯中得到了好处,有好的剧本,然后就有我这样导演,然后就会有上座率极高的收入,现在打破常规,大家就感到惶然了,感到极不自在,他们象一个个刚升级的新生那样,极想得到一本新书,然后翻阅一遍,但是我没有给他们翻阅新书的机会。我要的是时间效率,象新起的营业大楼那样一边建设,一边营业。我要的是新潮,迎合时尚口味,现代人的感觉,那种迟后的剧本,过时的台词统统被我改掉了。大家就感到不舒服了,而且表现的非常别扭。
想一想吧我的同志们,当我的主人公去适应改革的时候,他还有剧本吗,当他去应付瞬息万变的生活时,他还有预定的台词吗,当我的主人公遇到突发事件需要他决断时,他还要有人为他制作讲话稿,当他遭到歹徒的殴打时,他还能让办事员去打电话报警吧,当他的妻子被病魔缠身时,他还能去动情地表白他的爱情哎,没有,这就是了,一切都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有预定的饭局,没有预定的生活;有预定的约会,没有预定的情话。去适应吧,我的同志们,发挥我们的想象力,激发我的热情,让我们投入到我们的情节剧中去。
热爱生活的大家,对我的这番高论感到不可思议,就象面对满身鱼刺的螃蟹。
虽然是排演,可我的心情却比上场还要紧张,并不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排演,而是对这部新剧,我心里没有把握倒其次,这种独幕话剧的改革给我带来了新的考验,当大家站在那里等待我发号施令的时候,我反思自己的这种没有剧本的独幕剧是否能站得住脚。我的导演该怎么做和做什么?
明天就要宣布改革的结果,大家对人事安排议论纷纷,究竟鹿死谁手,谁人高升,谁人下调,由大家来评判猜测。为这种独幕剧,我定了三种基调的议论:有一种正气,有一种精神,有一种新的改观。其他的台词和情节,甚至于场次时间都有演员们自由发挥。
灯光,音响,开始。
我对改革没有意见,改革成败与我无关,但是我最关心的是我的工作,但如果让我失去工作,哼等着瞧!
你那样太狭隘,改革是关乎千秋大业的大事岂能儿戏。
现实点吧,哥们,让他们改去,说也没用,改革是什么,是儿戏也好,是大事也好,说的不好听点,那些法子都是整治我们百姓的。就拿我们的导演来说,不明摆着的,他打破常规,搞创新,成功了是他的成绩,失败了是我们的无能。让我们自由发挥,是他在耍我们吗?!
我们有的是激情,我们有的是想象力,我们有的是演技和经验,他为何不让我们当一回导演?他也怕让我们耍了他,明摆着的事,谁主权谁说了算,我们议论有什么用,我们建议谁又听得进去,中国的事我算看透了,好经让孬和尚都念歪了,这不是让我们发挥才能而是拿我们开涮,然后让大家说我们不行,没本事,大家的眼光是亮的,我们听得多了
停停停!
阿呆,你都说些什么。
导演,不是你让我们自由发挥的吗,怎么我说多了不是。
你是不是跑题了,我要你围绕改革议论。
我说午餐了,说旅游了,说作诗了,还是说情话了?
明天要宣布结果,你总得紧紧地切题才是。
是啊,我还没说完呢,下句就是,你不让我说,你听不进去了是不是导演。
导演,人家阿呆说的不是很好吗,他说出了我们压抑在心中的话,他道出了我们大家的想说不敢说的话,大家一自由,你却不让说了,我们如何发挥才算是自由。
是呀,导演,阿呆说的好极了,我都听迷了,我想如果这样改革的话,才是真正的自由。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说了,我再要求几点,也是对你们的忠告,我的同志们,我们是创作话剧,不是庸俗地议论,我们要有所升华,把一般人的语言精华些,你们这样的议论和街头巷议有什么区别,这叫话剧,这不是话剧我们的同志们,这是绕舌,是大众的话题,我们陷入了一种圈套,别忘了我们在排演的是话剧。
我的话也许说重了,话一出,大家中了邪似的一个个变成了哑巴,沉默的面孔冷漠而凄然,阿呆甚至扭过脸去,他们一个个仿佛对能我说出这些,感到是一种耻辱。
我知道,再排演下去已经不可能,随后宣布休息。我回到办公室心情不能平静,我意识到自己做过了头,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当我倡导民主的时候,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自由和民主直接会威协到我,在这部戏里我应该不是专制的化身,我是导演,艺术的点化者,然而,我已经深深地感触到,当我探索艺术自由的时候,首先碰壁的是我的地位问题,这是我没有意料到的。然而没有意料的是阿呆的到来,他的行为令我大惊失色。
阿呆到我的办公室,他很是懊悔地说,对不起,导演。
阿呆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对头。
导演,您知道,我对艺术是执蓍的,这也是我学话剧的原因,是您提携了我,我不懂事,请您谅解。
你都说些什么,阿呆。
我知道,您胸怀宽大,不会计较,我以为艺术就应当充满激情,就应当全身心地投入,才能发挥出自己的才能,没相到我?
阿呆,我实话说吧,你发挥的很好,只有这样才是好演员,我也没有生气,怎么会呢,我在想这部戏如何进行下去,我们是不是走进了误区。你来了正好与我探讨一下。
不了导演,我有些头疼,您不生气我就放心了。说着,阿呆从怀里掏出两条三五香烟,放在我的面前。
导演,我说句话,您别挂心上,我是太投入了,可现实与演话剧没什么区别,请您多多耽待。
说完阿呆就走了。我象一具木偶呆呆地看着他离去。
我的灵魂到这时已经被我的改革抽空了。阿呆是个好演员,如果给他一个剧本,他会准确地把握出剧本的精华,并演出好的效果,然而我没有意识到在世俗的一面,阿呆会如此遭遇我的改革,他心惊胆颤的样子,象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对待贞操的心情,对这种艺术者的世俗,我象遭遇雷击似地痛心,然而,我没有意识到我对话剧改革的幼稚想法,会演绎出如此复杂的人生。
第二天上午,在我没有想好如何继续进行的时候,汪院长找到我。
朱导演,你是否先太累了,休息两天。
不,院长。我累是实在话,但我不能休息,对这部戏的改革,我正在酝酿新的方案。
不休息也好,你总是这么操劳,改革是件艰难的事情,尤其是话剧改革,我们很理解你,你也付出了很多的精力,昨天,省里有个通知,你去开个研讨会,你准备一下,随郝院长下午一块去。
院长? 这戏
噢!我忘了一句,这部戏,院办公会决定由张副导演先排着。
象当头一棒,我什么也没感觉到心里就已经发了昏。我象阿呆那样,在我办公室里的样子,但没有那种心情,也许我应该想一下,我的独幕剧是否应该结束,然而,对我来说,这部新潮话剧,也许只是刚开了头,我知道等我回来,那个张副导演就会把这部新潮剧本交给那些宣有才华的演员们,按部就班地排演,我还知道,那部新潮部象我的导演生涯一样夭折。唯一令我遗憾的是我的独幕剧还得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