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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乾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贺千珏在他视线里放大的脸,贺千珏那血红的瞳眸把赢乾给吓了一跳,使得赢乾联想到自己的眼眸,赢乾自变成僵尸以后,眼睛也变成了这种血红色,但颜色比贺千珏那种暗红要鲜艳一些。
见到他醒了,贺千珏就把自己凑近的脸庞挪开,直起身子对赢乾说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赢乾用胳膊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坐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没有丝毫损伤,胸口被陆宣阁烧穿的那个大洞也不翼而飞了,除了有些虚弱,并无大碍。
“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贺千珏说,“如果你遭受了致命伤害,替身在代替你承受伤害的同时,会直接把你本人传送到替身所在的位置。所以,你把替身木偶留在了我的镜子里,你死的时候就会被传回这面镜子当中。”
赢乾听了贺千珏所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他愕然发现自己身上缠着的绷带不见了。他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是一套普通的长衣长裤,款式很宽大,这衣服是贺千珏从言蛇那儿拿来的。
贺千珏见赢乾的动作,又对其解释道:“你传送过来时,身上还是被带上了一些陆宣阁的真火,我帮你消除了,但是你的衣服被烧掉了,所以就帮你换了一套。”
赢乾抬起头奇怪的看着贺千珏:“你怎么知道是陆宣阁的真火?”
贺千珏便笑道:“实不相瞒,在制作木偶替身的时候,我在木偶身上下了一个监视用的小法术,这木偶的性命与你相连,能共享你的视野,所以你回到青鸿剑派后所遇之事,我全都一清二楚。
说到青鸿剑派,赢乾顿时想起来了一些什么,顿时一蹦三尺高,脸上还有语气中也难得带上了几分激动,他兴高采烈的说:“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接屠原!”
屠原说喜欢他,屠原有对他动过情!
他是在乎的,他是在乎过我的,没有放弃,没有白等,实在是太好了!
赢乾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喜悦的心情,感觉就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给砸中了,砸得赢乾都有点懵了,虽然高兴的要命,但是他那张死人脸,却无论如何都表现不来多少愉悦的表情。
“这屠原一千年前,修为便已经止步不前,说明他那个时候,便陷入心魔无法自拔。”贺千珏轻声说道,“陆宣阁说他的心魔是你,看来早在屠原将你带回青鸿剑派后不久,你们俩就可称得上是两情相悦了。”
贺千珏又说:“但是屠原心性不坚,他对你产生的感情令他衍生了心魔,这心魔会让他的脾气性格越来越暴躁和不可理喻,他愈是体会到对你的感情,愈是会更加讨厌你。”
“因为青鸿剑派乃修真界第一正派,决不允许修士与妖怪私通这种事情出现,从小他受到的教育都是妖怪如何如何邪恶,是必须杀死的存在,周围所有人都告诉他你是个怪物,所以他对你的这份感情,在他自己看来,是相当不正常的。”
“他会否认这种情感,会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从他的世界里踢出去,他越来越歇斯底里、狂躁不安,因此对你的态度也越来越不好。”
“同时,你又总是用那副死人脸冷冰冰的对着他,对他任何糟糕的提议和要求都以沉默应对,对他的索取无度无条件的给予。”
贺千珏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奈的摇摇头:“你难道不知道吗?有时候无条件的付出,也是一种伤害,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摧毁。因为你没有告诉他什么是限度,没有告诉他学着忍耐和放弃,所以他也永远不懂得停止对你的索取,你的宠溺,塑造了这样的屠原。”
贺千珏突然的一番话,说得那边的赢乾更加懵了,整只尸都僵硬地呆立于原地,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能愣愣地看着贺千珏。
贺千珏则深吸一口气,缓慢又道:“对不起,我只是突然有感而发,并没有别的意思。”
赢乾低下头,顿了顿,突然低声道:“你说得对,我一直都没有跟他好好沟通过,只是一味答应他的任何要求,没有向他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去领会他的想法。”
“我想他是对你愧疚的。”贺千珏说,“他曾害你死去,让你变成了僵尸,并在一千年的时间里都对你非打即骂,这份愧疚让他无法承认自己,所以我想……如果没有今天的遭遇,他大概永远不会承认有对你用过情。”
赢乾抬起头看着贺千珏,眼神里闪烁着不明就里,赢乾反驳道:“可是那陆宣阁说了,他有对我动情,他还跟我说只要我活下来,他就会……”
“但是现在在他眼里,你已经死了。”贺千珏打断他的话,“我觉得你最好赶紧去找找他,否则晚了,我就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了。”
赢乾闻言顿时急了,立刻爬起来原地转圈圈,喊道:“我要去找他!”
说罢,又转过头看贺千珏:“先生,您有千里追踪符吗?可否借我一张?”
贺千珏便从自己兜里搜出了符纸,递给赢乾说道:“有件事情我必须提醒你,替身之术虽然是一道免死金牌,但也不是全无后遗症的,你会在三天之内都处于虚弱期,你的实力只能发挥平时境界的一半,这番前去请小心谨慎,莫要再遇到那陆宣阁了。”
赢乾很激动,捏紧了贺千珏给他的符纸,找出毛笔在上面小心翼翼地写上了屠原的名字,然后拿着符纸刚要传送,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贺千珏。
眼前这位贺千珏,若真的是那个上仙陆宣阁的徒弟,被封印于这面大镜子中,又对陆宣阁秉持着什么样的心态呢?
虽然有这样想过,但是赢乾没有询问贺千珏的意思,因为他已经没有那个时间管他人的闲事了,他撕碎了手中的千里追踪符,符咒见效,霎时间,他便消失于贺千珏的面前。
待他消失之后,旁边一直静静观摩的言蛇走了过来,走到了贺千珏的身边,伸手搭在了贺千珏的肩膀上:“先生?”
贺千珏低着头,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正在回忆着一些什么东西,被言蛇这么一喊,立刻回过神来,朝言蛇露出往日的笑容:“怎么了?”
“我看您有些心不在焉。”言蛇说。
贺千珏回答道:“是啊,我想起了一些事情。”
“想起了什么?”言蛇并非好奇,但嘴里却忍不住询问,他有点担心贺千珏会陷入回忆。
贺千珏使劲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皱起眉头道:“我觉得……我好像又忘记告诉赢乾一件事情,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要告诉他的到底是啥事情!”
言蛇万万没想到贺千珏纠结的竟然是这种事,心里莫名放松的同时,又按耐不住的哭笑不得:“若是想不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这时贺千珏忽然猛地一拍手,恍然大悟道:“啊!我想起来了!那青鸿剑派的山门有禁制!之前那赢乾身上都带有屠原给他的通行令,所以可以随意进出,但是这个通行令……之前在他被传送回镜子时,连着衣服一起给真火烧掉了!”
言蛇不明就里:“您的意思是?”
贺千珏说:“如果屠原还在青鸿剑派的山门内,我给赢乾的那张追踪符,恐怕没法直接把他传送到屠原的身边,他传送到一半会撞在那个禁制上,然后掉在青鸿剑派山门的山脚下。”
说到这里,贺千珏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苦恼道:“最近我怎么老是忘东忘西的,难道是年纪大了?记忆力下降了?天呐!”
“我觉得恰恰相反,就是因为你记得东西太多了,所以才会忘记吧。”不知为何,言蛇突然觉得有些心情愉悦,他低头看着贺千珏纠结又苦恼的一张脸,有些庆幸。
“幸好你能忘记。”言蛇用低沉的语气这样说。
贺千珏没听清楚他的话,抬起头傻乎乎的看着他:“啥?”
……
屠原走了过去,捡起了地上掉落的那枚晶莹剔透圆润的珠子。
他放在手心里观摩了一阵,然后很快就认出了这珠子是啥东西,一个并不常见却不少人都知道的封印法宝——幻界珠。
赢乾身上为什么会带着一个幻界珠呢?
这个问题屠原其实老早就知道了答案,以前曾经有一位大乘期的修士在飞升之前,特别过来提醒过屠原,叫屠原小心一点他身边的使从,因为这个使从曾私自过去找他,并且以屠原的名义,让这位大乘期修士帮忙制作了一枚这个幻界珠。
幻界珠并不是多么复杂的法宝,但主要功能是用来封印别人的,那修士见赢乾带齐了材料还额外给修士赠送了一株珍稀的灵草,所以才答应了帮这个忙。
只是做完东西,给了赢乾以后,修士忍不住好奇心,好奇这东西到底是要用到谁的身上?所以就过来提醒了一番屠原,屠原当然不知赢乾这种私自的行为,但是即使他知道了以后,也没有多大反应。
————
屠原把幻界珠揣在自己兜里,低着头回到了山门,去自己的房间收拾收拾东西,今天陆宣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逐出门派,他已经丢进了脸面,也不需要别人强制执行,屠原自己也会走的。
他把一些自己的东西收进了储物袋里,其实仔细收拾一番下来,他发现自己也没有多少东西。
衣服什么的就不说了,修真用的道具法器法宝什么的也不说了,他不是什么好人,有不少东西都是从别人那里抢过来或偷过来的,这些他懒得带走了,就留在了屋子内。
奇怪,我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呢?
屠原思考这个问题,他有点想不起来,其实这将近一千年他都浑浑噩噩的,总是处于十分急躁、烦不可耐的状态,却又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暴躁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心魔似乎已经扩散到他的全身,将他的内在都腐蚀得一片狼藉,偶尔有时候,屠原觉得自己已经要入魔了,要坠入魔道,成为一名人人得而诛之的魔修。
但却没有,至少在赢乾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一直没有入魔,那些邪恶的能量不会彻底污染他,只要赢乾这个人还在他身边,屠原就觉得自己可以保持那最后的一丝本心,让自己坚强的、在与这些罪恶抗衡的过程中活下来。
但是现在,赢乾没有了。
屠原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他觉得有些难受,这令他痛苦不堪的扯着自己的头发自己的衣服,还有胸口。他的胸口很疼,他不明白是哪里疼,疼得他甚至忍不住想在地上翻滚,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内海中那些本来清澈的灵气似乎也染上了一丝丝污浊。
他时而清醒,时而浑噩。清醒时,他知道自己正在坠入魔道,他的静脉真气全在逆行,他的心神失守无法控制本心,他体内所有的力量都在剧烈的翻腾着,如果不加以控制,他就会如同烟花一样炸裂开,身体内脏经脉元婴全部会炸裂成粉碎粉碎的。
可是他也知道,他没有能力平息这些暴怒的真气,旁边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他,如果他想活下来,只能入魔。
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这就是修道路上最可怕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陷入魔道无法自拔,最后最终能踏入神之殿堂的,又有几个呢?
屠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把赢乾的东西也跟着收拾收拾,全都往自己的储物袋里塞,他把青鸿剑派的通行符以及门派法宝,留给了在门口守着的一名监管弟子手里,然后他立刻走出了青鸿剑派的山门,不曾再回头望去。
他不知要去哪儿,也不管要去哪儿。
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所以他掐了一个遁地术,随后出现在了一片小树林里。
一千年后,这里已经不是小树林了,变成了一片大森林,漫山遍野都是树木,长得又高又大,茂密的树枝树叶遮天蔽日,偶尔能听见虫鸣鸟叫,周围一片昏暗,抬起头甚至都有一种不见天日的感觉。
当年赢乾被那个僵尸咬死时,就是死在这片树林里,屠原那个时候并没有来找他的尸体。
因为屠原胆子小,害怕回去找的话,又会碰见那个僵尸。
他那个时候那么无能又懦弱,却还一直自以为是。
“真是蠢透了。”屠原嘲笑自己。
屠原随后在树林里找了一处好地方,地势比较高,树叶没有那么秘籍,有阳光照射下来的地方。
他在那里挖了一个大坑,把赢乾的衣服之类的东西,用箱子装好,埋进坑里,再找来一块大石头,做一个石头墓碑。
虽然他现在的真气翻腾得很厉害,使用任何法决都像是在消耗他的生命一般,经脉疼得他脸色惨白,但他还是强行把这些力量引导出来,把这块大石头雕刻成歪歪扭扭的长方体。
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在墓碑上雕刻出赢乾的名字了。
“要不就写一个吧,我还有毛笔和朱砂。”屠原自言自语,“我的字写的不如你好看,千万别嫌丑呀。”
然后屠原就开始翻自己的储物袋,想从里面拿出毛笔朱砂,但是他浑身疼得太厉害了,疼得他视线都模糊了,手指也颤抖的厉害,储物袋拿不住了,掉在地上,里面的一颗珠子也骨碌骨碌地滚了出来。
是幻界珠。
“啊,我差点忘了这个。”屠原把珠子捡起来,放在手心里摸了摸,“你对我真好,幻界珠里的幻境能将修士的心魔实体化,虽然幻境可以将人困住,但只要破除了幻境,也就等于破除了心魔。”
“我修为无法精进,你一直很苦恼,想着帮我拔除这个心魔,即使是要用这样的方式……”
“可我却舍不得,如果拔除了心魔,会不会连我对你的感情,也一起被拔除了呢?”
幻界珠再次从屠原手心里滚落在地上,屠原没有再把它拿起了,他跪在地上,用毛笔和朱砂,在那块石头墓碑上写下鲜红如血的两个字——伍一。
这两个字几乎花掉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他的皮肤开始开裂,裂开缝隙,有很多很多的血从里面渗透出来,这是走火入魔的特征,修士在修炼过程中如果出现了差错,控制不住体内的真气或灵力,走火入魔的下场就是爆体而亡,他们就像是冲过头的气球一样,“嘭”的一下就炸没了。
血从屠原的嘴里溢出,从他全身上下溢出。
他知道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这个时候使用那枚幻界珠,把自己封印进幻界珠的幻境里,幻界珠的力量会暂时压制他狂躁的真气,并且帮助他呈现心魔和拔除心魔,只要他这么做了,活下来并不是难事。
可是屠原没有那么做,他伸出已经血淋淋的手,在那石碑上留下自己的血手印。
……
回到山门的陆宣阁如同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就往山门里的禁地走。
他的行动司徒珞已经习以为常,他很清楚他这名所谓的“师父”,每次仙界下凡,都不是冲着自己的门派而来的,而是冲着山门禁地里的某些东西过去的,他在人界待的整整一年都差不多是在禁地里度过的,就是不知道他究竟在禁地里干些什么了。
司徒珞身为现任门主,虽然有进出禁地的权利,但是在陆宣阁待在禁地的这一年内,如果他随意进入,会被陆宣阁吊起来打。
没错,真的是吊打!
司徒珞仍然记得,自己往年有一次,实在是忍耐不住好奇心,偷偷摸摸进去了一次,结果被陆宣阁打成了重伤。
那种伤势,司徒珞几乎花了百年的时间才勉强处理好,吃到了教训以后,司徒珞就没有再贸然行动了,而是在陆宣阁一年后离开人间回归仙界以后,才颤颤巍巍进入禁地看了一眼,结果发现禁地里似乎没啥变化,东西还是那些东西,禁制还是那些禁制,所有物品都摆放在原位,根本没有丝毫挪动过的迹象。
所以陆宣阁到底在里面做些啥,司徒珞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奇怪着奇怪着也就不奇怪了,反正陆宣阁回门派也会带给他一些仙界的好东西过来,对司徒珞来说没啥坏处,对门派来说也没啥坏处,爱待哪儿就待哪儿吧,司徒珞不管了。
今天陆宣阁也一如既往地急着往禁地跑,把仙界带过来的一些‘特产’留给司徒珞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司徒珞心里有点高兴,虽然他是个面瘫脸,但是他高兴的时候真的是很高兴的,会拿着那些喜爱的东西翻来覆去的折腾。
然而他折腾到一半,刚才已经走人了的陆宣阁徒然间又出现在了司徒珞的面前!
这把司徒珞吓得浑身一抖,抬起头勉强自己的面瘫脸努力展现出笑容,对陆宣阁道:“师……师父,您咋……咋又回来了呢?”
“镜子呢?”陆宣阁问出一句让司徒珞不明不白的话,陆宣阁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看起来很平常,仍然还是那冰冷的视线冰冷的脸,但莫名的,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同事,司徒珞感觉自己被一股汹涌而来的寒气给围绕住了,对面的陆宣阁浑身上下都仿佛散发着极致的寒冷,冷得司徒珞一个哆嗦。
司徒珞只好颤抖地发问:“什么……什么镜子?”
陆宣阁朝着司徒珞凑近了一步,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司徒珞的衣领,他的力气很大,沉重千斤,衣领子勒住了司徒珞的脖子,勒得他脸色一阵阵青紫发白。
然后陆宣阁把脸也凑近来,让司徒珞能够清晰地看见对方那浅色瞳孔里环绕着的杀意:“摆在禁地里的那面镜子,去哪儿了?”
司徒珞想起来了,门派禁地里确实是有一面镜子的,一面非常陈旧的大镜子,上面也没有多少灵气波动,甚至感觉连法宝都称不上,那镜子一直摆在里面,司徒珞也没想过要把它挪到什么地方去。
然而看着陆宣阁眼底里的寒光,司徒珞打心底里的发颤,哆嗦着回答:“师父……那镜子难道不是摆在里面的吗?”
陆宣阁突然笑了,难以置信他那冰冷的脸上居然会出现“笑”这种表情,那笑意太可怖,实在是看得司徒珞无比惊悚。
陆宣阁一边笑一边语气温和的说:“但它现在不在里面,而我问你它在哪儿?如果你不告诉我一个切实的答案,我今天就送你去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