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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下田泡太多了吧。每年都这样,没事的。”式燕习惯了,也没当回事,“还是说,相公觉得那样……很丑?”
“少瞎说,也别瞎想,”夏越捏他的脸,“我只是心疼。”
式燕高兴地笑了,夏越又亲了他一下,看他眼皮已经在打架了,便把他搂紧怀里,拍了拍,低声哄他睡了。
夏越自己倒是还睡不着,同样下水田干活,他自己虽然会被泡皱皮,擦干之后却也好好的。想来也许是骆越卿倌始终比郎官皮嫩些,式燕年年这么干活,干了九年都依然没能变得皮粗肉厚起来。那双脚上像开了七八朵泛白的花似的,看着就让夏越难受。这才初夏,往下还要一直继续干农活直到秋天呢,要让式燕一直这样,夏越可受不了。
看来要去裁缝那里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弄出个放水的靴子来。冬日的靴子虽然穿着走在雪地里不会湿,但那只是鞋底打得厚,鞋底湿了也不会湿到里头,要是踩到水里肯定是不适合的。他在越京见过一种用来盛水的皮水囊,那个倒是放水,可是太厚了,就是能做成靴子,夏天穿着也太难受了。而且,还要防止水从鞋底和皮的缝合处渗进去,否则进了水,大热天里脚在狭窄的地方泡着水,还不如直接踩水田里呢。
夏越在脑子里反复试想着各种主意,不知不觉中,也合起了眼睡着了。
45、四牡商队与鲛绡
第二天夏越没能去成裁缝那儿。
他一大早带着式燕到了田里,给田地放了水,然后用鹰爪除草。临近午时,田埂上传来声响,夏越一回头,就看到云家的马车停到田边,小厮从车辕上跳下来,站在田边唤他回去。
夏越上了田埂,问了才知,原来是温有恭的四牡商队到了。
商队目前在客栈整顿,温有恭差了人到云家递了拜帖,说下午会上门拜访。夏越看看时候也不早了,想说干脆请温有恭吃个午饭,便给白家打了声招呼,又跟式燕说了一声,叮嘱他一定要注意日头,别晒着,看式燕都一一答应了,才跟小厮上了马车回了去。
到了云家,夏越差小厮去客栈通知温有恭,说一会儿请他吃饭,半个时辰后会有马车去接他。接着夏越又让人去给喜久醉送个信,然后才匆匆忙忙给自己冲了个澡。今天微微出了些汗,不过就算没出汗,他也不会就这样去见客。
夏越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了身衣衫后,小厮也已经回来了。夏越带上小厮直接出门往喜久醉去,到了喜久醉之后,才让小厮回头去把温有恭接过来。喜久醉给他留了小间,夏越坐到里头等着。
没过多久,温有恭便到了,他被小二引着进了里间,推门进来就看到夏越正优雅地饮着茶。两个人已经两个多月未见,此时重逢难免欣喜地互相打量一番。温有恭说大哥似乎黑了一些,听夏越说最近一直下田干活,很是吃惊。没等他惊讶云家少爷怎么要去干农活,看到小二递过来的餐牌,他又惊奇了一番。
一顿午饭吃下来,温有恭对夏越服气得不行。他跑商好几年了,虽然算不上踏遍骆越,也是到过了许多地方,算得上见多识广了,但他从未见过夏越这样的主意,餐牌,酒菜的固定搭配,还有颠覆了骆越人印象的烫酒!
是的,夏越特地给他试了烫酒,虽然天已经热了,温有恭还是被烫酒的美味迷住了。
“如何?你应该好奇很久了吧?”夏越笑着问他。
温有恭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夏越是察觉了自己当初在酒楼偷看他的原因了,不由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声称赞烫酒,又问了不少问题。
夏越给他说最基本的,比如不能烫太热,不同温度有不同的风味,还有烫酒的一些好处。至于温度的掌握,夏越只说是自家酒馆的掌柜小二辛苦练出来的。反正温有恭其实也没有做饮食的意思,夏越便也不多说,烫酒功夫属于独家技术,自然是要藏着掖着的。
其实夏越早就知道温有恭对烫酒这两个字很好奇了。自从小厮跟他说,那天在酒楼里盯着自己看的人便是温家二少时,夏越心里就猜到了,他与父亲谈话中,会引起别人注意的也就只有这个词。只是没想到在京里时,温有恭一直没有问,夏越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到了今天,胤城怎么也是自己的地盘,既然要招待这个弟弟,便也索性让他尝试一下烫酒好了。
夏越没打算垄断烫酒,他本就认为,美味的酒就该让更多人品尝。只是他也不会刻意去推广,目前只有自家赚这个钱,他当然乐得为之。往后若是其他馆子要模仿,夏越也有信心喜久醉不会被比过去。哪怕有一天,烫酒成了骆越的普遍文化,喜久醉也不会冷清。喜久醉现在正在渐渐打出名声,胤城人已经有这么一个意识:要喝美味的烫酒,就要到喜久醉去。
不是没有人在家里尝试自己烫,但总比喜久醉的差上那么一点,就是运气好碰巧烫出了喜久醉的水准,也很难有第二次。所以大多数喜欢烫酒的人,还是宁愿上喜久醉去,毕竟价钱也差不了多少,还能吃上搭配的佳肴。
喜久醉的生意已经好到夏越考虑扩建馆子的地步了。像今日,若不提早来定下小间,只怕午时到了这里都没里间可坐了。不只是因为冬日里推出的烫酒吸引了客人,也因为胤城只有这里可以喝到云家酒藏酿的酒。
若是要把烫酒往胤城以外的地方推,温有恭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对方未表示出兴趣,夏越自然是要有所保留的。若是温有恭打算在越京开个馆子,想要学了烫酒的方法去,夏越倒也不会吝啬。毕竟在他的观念里,技术提供也是很赚钱的。
两个人吃了饭后,就坐着闲聊,也不急着谈生意。四牡商队还会在胤城停留个几天。这是他们第一次到这座城里来,自然是要摸摸各种情况,看看有没有商机,只是为了进酒儿过来,对商人来说有些不划算的。
温有恭给夏越说他这趟跑商,在南方购进了什么稀有的东西,夏越也饶有兴致地听着,然后,被其中一种东西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
“入水不濡?”
看大哥有兴趣,温有恭也乐得详细讲清楚。他说的是一种极轻极薄的绡纱,是在此次跑商去到的最南的临海小镇上见到的。温有恭自己也是第一次看到,当地人把这种绡纱叫做鲛绡,是据说是一个海岛上的人带到镇上来卖的。那个小镇盛产珍珠,许多卿倌下海捞贝壳和海物,他们都穿着用这种鲛绡做的衣物,从海里上来身子不会濡湿。温有恭觉着神奇,便买了十几匹,想着在京里当作稀有物倒卖赚个一番。
夏越倒是知道鲛绡的,上一世他听说过这种据说是鲛人的绡纱,当时只当作神话传说听听而已,难道在骆越却是实际存在的吗?
当然,夏越对鲛人是没什么兴趣的,即使这个世界有,他也不会想要看一看。勾起他兴趣的,是鲛绡入水不濡的神奇特点。
若是当真可以入水不濡,也许可以用来做个类似水靴的物什,让他家式燕的脚不再受罪。这么一想,夏越便开口跟温有恭说,自己想要亲眼看一看那鲛绡。
大哥开口了,温有恭自然不会退却,只是好奇夏越为何会有如此大兴趣。夏越也不瞒着,直接说了原因。温有恭听到他如此疼爱夫郎,心下感慨大哥夫夫恩爱的同时,又若有所思。
夏越不是没注意到温有恭的神色,但看到对方很快就笑吟吟邀请自己去客栈,便没有多说什么,他自己也急着去看一下拿鲛绡是否有用。两个人便起身离了喜久醉,去了四牡商队落脚的客栈。
鲛绡很轻,很薄,却不透,夏越捧在手上,感觉很是清凉。用茶杯盛水倒了上去,居然真的不会濡湿,轻轻一抖,水便顺着鲛绡滑落,鲛绡背面始终是干爽的。夏越想了想,又捏了一个角轻轻搓揉,手感很细腻,搓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那鲛绡染上体温。
“这鲛绡不吃温度,放在太阳底下晒着也是这样冰凉冰凉的,南边那小镇的卿倌平时夏天穿着还能消暑。”温有恭在一旁给他解释,“但也因为如此,到了冬日就不能穿着下水了。不过冬天海里危险,他们也不会让卿倌再下海就是了。”
看夏越默默点头,没吱声,温有恭稍稍等了片刻,便道:“大哥可觉得用得上?若是有用处,要多少大哥只要说一声,小弟送了大哥便是。”
“不,”夏越闻言抬头,面露微笑,摇了摇头,道,“你开价吧,我要这一匹。”
温有恭想说不必给钱,但想想与云家酒藏的生意还未做,现下给个人情,倒像是要留个谈生意时的筹码似的,便也没坚持,开口说了个比进货价只高了一点的数额。夏越没听他的,又给加了二成的价钱,温有恭看推拒不了,便只能收下了。
“没想到还没从大哥那儿买到酒,倒先做了大哥的生意。”
听温有恭这么说,夏越也笑了,又与他约下明日上酒藏的时辰,便告辞,抱着鲛绡去找裁缝了。
鲛绡太轻薄,又无甚弹性,靴子是做不成的。夏越便让裁缝做成长筒袜的样式,在过膝处配上系带,以保证袜子不会滑落,又给式燕买了两双木屐。若是继续穿着草履的话,夏越担心鲛绡会被勾破。
开春时裁缝上门跟式燕量过尺寸,两双袜子很快便做好了,夏越体会了一把立等可取。只做袜子余下的鲛绡还有不少,夏越让裁缝给式燕做一身夏装,再做一张薄被,午睡用的,不需要太大,若是还有剩余的便暂时先收着。
从裁缝那儿出来时,已近酉时,夏越决定直接去接夫郎回家。
到了白家,夏越倒没把怀里的布包掏出来,他在路上想到了一个主意,就等着回家晚上实施呢。
给岳父岳爹爹打了招呼,接了夫郎回家,一直到晚饭后,他都没跟式燕提起鲛绡袜子,反倒是一反常态,没有磨着式燕跟他一同沐浴,而是自己先去了浴房。
式燕忍着心里的疑问,在丈夫洗净出来之后才去沐浴。等他从浴房回到卧室,却看到丈夫坐在拔步床里,也没坐在床上,只是拿了自己平时梳头坐的小圆凳坐着,窗前放了木桶,氤氲着热气。式燕走近一看,桶里是绿沉的水。
夏越看他过来,笑着招手:“来,过来泡泡脚,沈大夫说脚皮破了,泡这种药草好得快。”
式燕心里暖暖的,想着丈夫今日反常原是因为这个,适才独自洗浴时胡思乱想的不安此刻消了个干净。他脸上还带着出浴的红晕,此刻露出了个笑,显得很有些甜憨的味道。夏越忍不住走过来亲了他一口,抱起他放到床上,把他的双脚慢慢浸到桶里。
水有些烫,却不是忍受不了的程度,式燕踡起脚趾头,静静地适应水温。
泡了半炷香后,夏越把夫郎的小脚丫子捧出来,仔细地擦干。式燕本想阻止,但看到丈夫脸上那温柔的神色,又沉迷了进去,不舍得出声,结果就让丈夫给他把两只脚都捧着擦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