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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铺子似乎生意不错,一楼没什么人,二楼却挤着不少卿倌,一看到夏越牵着式燕走进来,就都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夏越上一世也习惯了被人行注目礼,这会儿即使在不宽敞的室内被许多人盯着看,他也根本没什么特别感觉,只管拉着自家夫郎的手,慢悠悠地看卿倌的饰品。
骆越没有步摇之类的东西,最为普遍的发饰是簪子。因为不能把头发全盘起来,未许人家的卿倌大部分只在头顶梳个小小的包头,再用一种缀了彩色石头的短笈装饰。成家后的卿倌发型变化才能更多些。
夏越看了看,这家铺子卖的发饰种类还是不少的,还有在正式场合用来装饰假髻的华胜,他也只在成亲那天见过而已。当然,他们不需要华胜这种太过隆重的发饰,夏越是想给式燕选个簪子。式燕不大喜欢繁复花哨的东西,那头柔顺的青丝随便挽个髻就很好看,配上个清雅的簪子,应该会非常适合。
式燕有点想说不需要,他平时都一个堕马髻垂在身后,不怎么花心思去做头发。但是他刚开口想说不要,就被夏越用不容分说的眼神制止了。
店里的伙计机灵,看到云少爷上门就跟在后头候着了,只是不敢直接上去打扰,看对方走马观花地看着簪子,突然停下脚步,这才赶紧上前招呼。
“云少爷可是看上了哪个?”
夏越挑眉,看了看这个自己刚顿了顿便反应极快地凑过来的伙计,也没说什么,只笑着指着簪子道:“把这个,和这个,拿来我看看。”
伙计麻利地将指定的簪子选了出来,放在铺了绒布的木托盘里呈给夏越。一支是白玉簪子,簪首嵌着翠,很是雅致;另一支是紫檀木云纹簪子,通体黝黑,特别之处是在簪首嵌了颗红玛瑙,沉稳中带着些许妖娆,一下就吸引住了夏越的目光。
夏越把两支簪子拿在手里把玩了会儿,侧过头问式燕:“喜欢哪个?”
式燕只想着哪个都不便宜,虽然看着都很漂亮,他是真的非常喜欢,但不怎么习惯给自己花钱的孩子张了张嘴,还是没敢开口。
见他不回答,夏越也不继续问,自己拿着簪子在式燕头上比划。
然后他收回簪子,放到托盘上,式燕以为他这是不要这两支簪子了,心里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时,却听见夏越淡淡地开口。
“这两支都要了吧。”
式燕一惊,抬头想阻止,却不及伙计反应快。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伙计就已经哈腰道谢拿了盒子将簪子包起放进去装好了。
夏越也不让他开口,接过了盒子就往式燕手上一塞。式燕连忙小心翼翼地捧住,看夏越宠溺地对自己一笑,然后爽快地掏钱。
出了铺子,式燕还有些愣,走了几步,回过神来他便开始懊恼了。
他知道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丈夫买礼物给自己,他应该坦率地高兴才是,没看铺子里其他卿倌都是一脸羡慕么,这就是丈夫宠爱自己的表现啊。价钱什么的,虽然在节俭惯了的式燕看来是不低,但对云家来说还真不算什么。既然许进了云家,应该是他去习惯,不可能让大户人家像自己这样不舍得花钱,那样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这样想着,式燕忍不住抬眼看走在身边的夏越。
随时留意着夫郎神情的夏越没有看漏式燕眼里的情绪,他有些不解,那是歉意?这是怎么来的?
“式燕怎么了?我买簪子给你,你不喜欢?”应该不会啊,夏越自信自己不会看错,式燕看着那两支簪子时眼里可都是喜爱。
式燕摇摇头:“对不起,相公,我太不应该了。”
“嗯?这是怎么说的?”
夏越拉他到街旁站着,低头认真地看他。
“相公送我簪子,我应该高兴就好了,却那个样子,心里只在意太贵了,连谢谢也没说一声。”
式燕的声音低低的,心里很不好受。价钱什么的,哪里比得过夏越对自己的心意。他是那么疼爱自己,刚刚也一路由着自己想吃什么吃什么,平日里也是十分体贴,吃穿用度都为自己想到了。丈夫对自己这么温柔,是他从来不敢奢望的。可是刚才,他根本就忽视了这些,一心只在意钱的问题。夏越送簪子给自己,自然是希望自己开心的,可自己别说露出个笑了,谢都没谢一声。
越想式燕越觉得自己真是糟糕。
夏越听了,只觉得心里涌起一阵怜爱。这孩子到底把自己摆在多低的位置,怎么会为了这样的小事自责。
他也不管这是在繁华的街上,双手捧上了式燕的颊,将低着的脑袋抬起来,弯下身抵着式燕的额头,深深注视着式燕的眼睛。
“傻式燕,你只告诉我,喜不喜欢那两支簪子?”
式燕想点头,可脸颊被捧住了,便开口说:“喜欢的。”
“我送你簪子,你高兴么?”
“高兴,很高兴。”
夏越眉眼弯了起来,式燕看到他眼里都是暖暖的笑意。
“这样就够了啊,你只要单纯地高兴就好了。当场没有高兴起来,那就之后再高兴,不需要懊恼刚才没有高兴起来,哪有这么傻的,”夏越用额头蹭了蹭对方,“而且,你以为你相公是谁?你喜不喜欢,高不高兴,相公会看不出来吗?”
夏越用大拇指磨了磨式燕的脸颊,又接着说:“还有,你是我夫郎,你可以管着我。要是觉得我乱花钱了,你就直接说出来。如果花钱了还让我的夫郎不高兴,那我干嘛要花这个钱?当然了,你要是能高兴了,我花钱就是值得的。”
看小孩不说话,帽子下露出的一小截耳垂倒是红了起来,夏越笑着亲了亲他鼻尖。
“其实吧,年前给你做的这件氅子,可比这两只簪子加起来都贵,怎么没见你拦着我?”
“那……那不是我不知道给我做了氅子吗……”
式燕当然知道氅子更贵,可是做氅子是夏越直接给裁缝下的单子,还一直瞒着他。他也是在裁缝送新衣来的那天,听前来唤自己的侍郎说了,才知道夏越让人给他做了新衣。如果事先知道了,式燕觉得自己说不好也是会拦着的。
不过式燕还是反省了一下,云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吃穿用度都是好的,自己不应该再纠结在花销上,身为云家的夫郎,总不能还跟以前一样,用的东西如果不上档次,是要丢云家的脸的。他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刚刚的样子,真是上不了台面。
夏越看着式燕眼珠子游移,就知道他又开始多想了,一时间不知要说他什么好,索性张嘴叼住了式燕下唇。
式燕吓了一跳,刚想推开夏越,耳边突然传来车轱辘的声音。
他这才想起他们还在大街上。
霎时间,式燕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这下子不仅仅是耳朵了,他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夏越见他这样,没良心地笑了起来。本来想多逗弄他一下,可看式燕已经羞得眼眶都红了,夏越只能忍着笑放开他的唇,拉起低着头不敢见人的夫郎就往街口走。
一直到坐进马车里,式燕的脑袋都没抬起来过。
夏越才不会放过自家夫郎,他还记着先前在街上记下的账呢,在街上人多会羞,马车里可没人,正好一并讨清了。
结果回到云宅时,式燕是一路掩着嘴走回房间的。他想走快些,不想被人看到他有什么不对,偏偏夏越慢悠悠地信步走着,他又不能抢在丈夫前头走,只能一肚子哀怨地跟着夏越。好不容易踱回东院,式燕一进房就扑进拔步床里,半天不肯起来。
夏越笑得餍足,也不去抓他起来,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看书喝茶。天知道他满脑子都是式燕被他蹂躏到肿起的唇,书上写的什么,他基本都没看进去。
到午饭时,他才去把式燕哄起来用饭。
在夏越哄式燕吃饭时,喜久醉开门迎来年后第二天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