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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万窟山?我不懂你在……”狄秋话还未说完,那士兵身后的鹿砦里头一下蹿出一队人马,抽出了腰刀就要来抓自己。
宁俊涛直被这一幕吓得傻在了原地,不知自己这是说错了什么。狄秋暗道这下麻烦大了,旋即赶紧抓起宁俊涛的手就往回跑。
那商队见忽然冲出一队士兵,吓得够呛连忙闪躲在一旁让出道来。狄秋与宁俊涛脚下不敢稍慢,一口气冲出数十丈远。身后的士兵依旧紧追不舍,一边口中大声喊着让商队躲开,一边肆意推搡横冲直撞而来。
待见到云眠霞几人,狄秋大喊道:“快走!”说罢,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抱起宁俊涛就朝着钱金豹用力掷去。
钱金豹吓了一大跳,但还是将宁俊涛稳稳接住,让他坐在自己的马上,自己赶忙爬上宁俊涛的那匹马,调转马头就跑。
狄秋的马先是由云眠霞牵着,但还没来得及到跟前,便受了惊吓扬起前蹄长嘶了起来,瞬间脱离了云眠霞的掌控。狄秋见状心中大急,只得一个纵跃,按住马首强行揪住鬃毛跳上马背。
那身后的士兵眼看就到,狄秋一扯缰绳急忙飞驰出去追上众人。云眠霞急不可耐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为什么追我们?”
“我却还想问呢!我们只是打探一下消息,可那士兵忽然提到什么万窟山,随即就不由分说地带人追赶了出来。”狄秋焦躁道。
钱金虎往身后一看,之间那队士兵追了一段后,便停了下来立刻回转了回去。于是忙冲狄秋言道:“看样子是回去骑马了,我们现在往哪里跑?”
“不能走回头路,否则只怕连累到五兄,先往西去吧。”狄秋咬牙道。
不多时,果不出钱金虎所言,身后沙尘飞扬,那些士兵骑了马又追了上来。只是这些士兵的马都是战马,身上披着重重的盔甲,并没有狄秋一行的坐骑来的轻巧。没追多远,便落在了后头。
狄秋暗暗松了口气道:“得亏了五兄送的这几匹马,要是换作我们原来的那几匹,只怕早就被追上了。”
一旁的云眠霞却被这一路狂奔颠簸得烦了,口中不悦道:“要我说跑个什么劲,直接等他们追上一并揍一顿问个明白。这么一味地跑,却像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似的。”
“云姑娘,却忘了有一句话叫秀才遇到兵,有理也难清吗?”钱金虎道,“这些当兵要是会讲道理,却也不会不由分说地追来了。”
云眠霞听罢,气得呸了一口:“我却又不是什么秀才,遇到不讲道理的人,我却还和他们留什么情面吗?”说罢,一勒缰绳就停了下来,跃下马背抽出了背上的藏云剑。
众人一见,也跟着停了下来。狄秋忙上去劝阻道:“快别闹了,难道你还要杀了他们不成?到时候这西山峡谷说不定就给封了,我们却还要怎么去寻人?”
宁俊涛也怕会这样,也跟着道:“狄秋说的是,我们能避则避,别误了正事,说不定他们再追一程也就不追了。”
“我不依,我云娘可还没做过逃兵,这样欺负到我的头上,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云眠霞执拗地说。
正当几人僵持不下之际,却见那越来越近的骑兵队忽然慢了下来,紧接着直接停在了远处观望,再不敢上前一步。
云眠霞见状,大喜道:“你们看,他们这定是怕了我们了。”
狄秋错愕地看着不远处的士兵,心道:都追到了这里,怎会又不追了?还未等他想明白,却见那骑兵又调转了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开始撤退。
云眠霞见又没的架打,气得直跺脚,跑了几步叫骂道:“有种的就别走啊!却做什么缩头乌龟!”
话音刚落,猛地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狂风从众人的背后袭来。一时间沙尘漫天,日光朦胧,天色陡然暗了下来。
狄秋连忙回过头去,只见那身前一股沙暴正在朝着他们排山倒海而来,遮云蔽日声势浩大,端的要将所有生灵吞没殆尽不可。
所有人一下子就慌了,原来那骑兵怕的不是他们,而是这沙尘暴!坐下的马匹纷纷躁动不安起来,云眠霞的那匹马甚至已经朝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我的马!”云眠霞大喊一声,就要去追。可她两只脚又如何追得上这四条腿的生物,只奔了几步,就连马尾巴都瞧不见了。
狄秋不得已大声呼喊道:“快别管那马了,赶紧找地方躲起来,这沙暴来势汹汹,我们可应对不了。”
云眠霞听言,虽然心中是那样的不甘心,但还是按狄秋所言,急忙跑了回去。但这戈壁滩上除了乱石以外哪有什么藏身之所,狄秋拉着云眠霞上得自己的马来,带着几人连奔了几里,都没寻得容身之所。
钱金虎不禁急了:“却是天要亡我们吗?与其这般倒不如回去与那群士兵拼杀一阵。”
“少说胡话了,那峡谷里你当就拿几个兵吗?真要打起来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狄秋连忙呵斥道。
钱金虎气馁道:“就算你说的对,那样好歹死也死得痛快些,现在却要被这沙暴埋了,算是个什么事啊!”
“你们快别吵了,快看,那边有一块大石头,我们且去避一避!”云眠霞指着远处道。
众人定睛一看,在昏暗之中隐约可以瞧见似乎有一块巨石立在远处。眼下沙暴几乎近在咫尺,哪里还容得等待。狄秋率先策马朝着那巨石所在就飞驰而去,其他人见状也只好忙着跟上。
这沙尘暴说来就来毫无征兆,那老马事先也没料到他们会往西去,是以未曾告诉他们应付这般天气的法子。这下却是苦了狄秋几人,俯下身子躲藏在巨石后头,呼吸窘迫,满嘴满鼻都是沙土。
沙子淋淋漓漓洒了一身,便是再大的暴雨也都比不过去。跟别说,这沙子打在身上可比那雨点难受得多,仿佛人背放在铁砂锅里不住地翻炒一般,端的实在是折磨人。
那飞沙之中带着的碎石有棱有角,擦过肌肤就像暗器一般,落得无数细小的血痕。马儿有那皮毛护身倒还能耐受一些,但其他人却已经惨呼连连。
天色不住地暗下来,本就已经时近黄昏日光暗淡,在这沙暴的遮蔽下,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宁俊涛年老体弱,最先支持不住,已然昏厥了过去。
钱金豹一直抓着他的手,见忽然没了动弹,忙大声呼喊道:“老先生,老先生!”
可这沙暴里头哪里还听得见人的声音,只有耳边猎猎风声,与碎石不断击打身前巨石的碰撞之音。钱金豹无奈之下,只能将宁俊涛压在身下,替他抵御些沙暴的伤害,但不多时自己也支持不下去,也跟着陷入了昏迷。
这沙暴也不知还会持续多久,狄秋见身边的众人都快坚持不住,忽然站起身来就要朝巨石前方走去。
云眠霞赶紧身旁狄秋走动,连忙要伸手去抓他,却不料却抓了个空。口中急着喊他快俯下身子,那飞沙瞬间便塞满了嘴巴,什么也没喊出来。
狄秋定着风沙前行了几步,运起真力朝着巨石上头狠狠一掌打去,只见那巨石瞬间便短作两截倒塌下来。他本当还要再打几掌,想不到一击奏效,忙转身回去,拉着几个人就钻进两口巨石的夹缝之中,但那几匹马却是再也管不得了。
那沙暴越发猛烈,几乎已经到了让人眼睛也睁不开的地步。但几人躲在石缝之中,总算好受了许多。他们紧紧拉着彼此的手,默默地承受着眼前的一切,祈盼着这沙暴能快些过去。
一行六人直等了半个多时辰,沙暴开始渐渐转弱。又多等了一刻,这才停歇了下去。
狄秋从沙堆里探出脑袋,摇晃了几下,抖落了身上的沙土,朝着外头看去,只见天已经漆黑一片,无数星光洒满了大地。一查身边的几人,也不知是睡去了还是昏迷了。于是,赶忙一个个扶起,朝着他们身体里倾注内力。
好在金门三侠与云眠霞都有内力在身,不多时,四人在狄秋的内力帮助下皆徐徐醒来,只有宁俊涛算是多费了些工夫,才得以回过神智。
众人站起身子,连忙抖落着身上的沙土,所有人都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古董一般,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痕迹。云眠霞瞧着狄秋的脸忍不住大笑道:“瞧瞧你的样子,却和那些盗墓贼一个样子。”
狄秋看向云眠霞,口中揶揄道:“我若是盗墓贼,那你也算是一个。”
钱金虎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洗澡。口中连呸了几口,却是口肝得连一点唾沫星子都吐不出来。他这时才想起,老五给他们还备了一坛子酒,连忙要去寻那酒来解渴。
但一到马匹身边,人就惊得呆住了。那五匹马无一例外都已经没了呼吸,全侧躺在地上死去了。他叹了口气,将马身上的干粮和水囊都取了下来,走去递给了狄秋道:“这马却全死了,这下可有些麻烦。”
狄秋接过水囊刚想喝,听钱金虎这么一说,忙先递给了宁俊涛:“宁老爷你先喝吧,没了马我们接下来在这戈壁滩上还有的受呢。”
宁俊涛颤巍巍地接过水囊只呷了一小口,然后又递给了别人。几人也都小心翼翼地喝了几口,都没敢浪费这珍贵的水源。一圈转回狄秋的手里,却几乎还是满的。
狄秋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没了马匹,却难再走下去了。即便是用脚,这茫茫戈壁滩上却连一洼泉水也没有,岂不是就这样困死在此处?”
“不如,我们先掉头回去,再同老马他们商量商量?”钱金虎出主意道。
但是这个意见马上被狄秋否决了,他想着那些兵崽子多半还在那等着自己,即便是没有,自己也不能再去老马的马场。这附近就他那一处有马,就算傻子也能猜到自己的马定是从他那边得来的。狄秋是决计不愿意看到,这些兵崽子去寻老马或者老五麻烦的。
“那你说怎么办?这西山峡谷我们定是去不得了,北上的道路现在横竖就只有那么一条。难不成,就这样放弃了吗?”钱金虎问道。
狄秋心里自然对眼前的情况一清二楚,但要说办法自己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不禁有些恼怒,这刺客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行刺皇帝,害得他们非从这儿走。
可就当狄秋心中犹豫之时,忽然脑海中灵光一现。想到姜水心既然身为当朝公主,那让她通个方便让自己从京都穿过,不也是一个好办法吗?
狄秋猛地回过头冲云眠霞道:“云娘,姜姑娘赠予你的那块令牌你却没弄丢吧?”
云眠霞不解其意,从怀中掏出那块令牌道:“我好好收着呢,有什么不妥吗?”
狄秋见状,急忙抢到手中,冲宁俊涛使了一个眼色。宁俊涛愣了一愣,随即马上明白了狄秋的意思,口中道:“你是说让……”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却傻得要紧,现在才想到这一节。”狄秋乐道,“我们却还想着从这什么西山峡谷北上,分明还有这捷径能走,当真是舍近求远,愚笨至极。”
云眠霞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只是又取回了那块令牌,上下倒腾了一阵,却没看出这其中有什么奥秘。便道:“水心的这块令牌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说可以不用走那峡谷了?”
狄秋见云眠霞这么问,这才想起她还不知姜水心是当朝红颜公主的事情。可自己又答应过姜水心,除了当时的几人以外,绝不能透露给其他人知道,当然这也包括云眠霞在内。
于是,口中连忙搪塞道:“姜姑娘曾经说过,她在京都有些人脉,现在虽然京都已经封锁,但却可以通过姜姑娘认识的人放我们通关北上。”
“人脉?我怎么没听你提过?”云眠霞不满道,“快说,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让我知道的?”
一旁的宁俊涛生怕狄秋说漏了嘴,连忙阻止了云眠霞的追问:“狄秋不说不告诉你,他也是刚刚才想起来,我说的对吗?”旋即朝着狄秋使了一个眼色。
狄秋心领神会,忙不迭地点头道:“是了,是了,是才刚想起的。”
那钱金豹见状,哎哟一声坐在了地上,不禁埋怨道:“你却不早些想起,白让我们受这些苦。”
钱金虎见三弟这般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脚踢在钱金豹的屁股上:“就知道唉声叹气,像个什么样子,这不都熬过来了吗?却有什么好说的!”
云眠霞被这一顿插科打诨,也没继续问下去的意思,只是道:“那我们现在回去吗?若是遇到那些兵是不是可以打一架了?”
“能不动手还是尽量不动手的好,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若真到万不得已,非要与我们纠缠,那也只好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狄秋道,“我还就不信,他们敢放下西山峡谷不去守,都冲出来抓我们了。”
正当狄秋说话间,那身后忽然传来一连串的马蹄声。众人回过头一看,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那骑兵竟然又一次冲着他们而来,这一次人数不仅多了不少,手中还举着弯弓长刀,连装备也更加齐全。
“直娘贼,也真忒的看得起我们了!这么多人,却麻烦大了。”钱金虎见状骂道。
云眠霞忙拉着宁俊涛躲在暗处,抽出藏云剑来,其他人也跟着蓄势以待,这下却是欺负到头上了,不能再不应战。
可出乎他们所料的是,这群骑兵奔到不远处,又一次停在了那里,似乎对他们有所戒虑。狄秋下意识地朝身后看了一眼,但这沙尘暴已经停下,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出现才是,那这些人是在怕什么呢?
却听那骑兵的首脑高声喊道:“万窟山的贼寇,快速速弃械投降,否则定让你们尸骨无存!”
云眠霞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见对方还敢叫阵,就要上去与他对骂。可狄秋却先她一步,走上前去高声答应道:“有本事的你们就过来取我首级,若是不敢那就继续当缩头乌龟吧。”说着,取来老五送给他们的酒豪饮了几口。
众人你瞧我,我瞧你,不明白狄秋这是在做什么?这大敌当前,怎么忽然喝起酒来了?
但更奇怪的是,那队奇兵听了狄秋的话,却还是没有一人敢上前。端的,狄秋这番激将法如泥牛入海,一点也没成效。
“别以为我会上你的当,这骷髅岭后面全是你们的人,却当我不知道吗?”那骑兵的头领又喊道。
狄秋一听,心道这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这群人初时,原来不是惧那沙尘暴而撤退,是怕这骷髅岭后头藏着埋伏,这才回去搬了救兵过来。
但即便现在对方人多势众,在这地方却还是始终不敢上前一步。也不知身后这骷髅岭还有万窟山,究竟是个什么去处,让他们害怕到如此地步。
想到这里,狄秋把心一横,既然退不回去,那便进这骷髅岭却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