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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开始营业。
这地方不是什么特别高档的夜场,客人可以跳舞,看节目,还有包间可以瞎胡混。
就是个一般的酒吧。
晴姐没有夸张,长得好的女孩现在太多了。
不过人生就常常是这么个状态,到了需要拼智商的时候,就发现到处都是聪明人,到了需要拼美貌的时候,又周围都是漂亮的。
初依很与时俱进的发现,自己三个适合的条件里,又掉了两样。
年轻和美貌,这里遍地都是。
而她,只剩酒量。
晴姐偏偏还很打击人,从吧台里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鼻梁骨,对她说,“你其实干这真不行,嘴不会说。样子是真不错,还是真的。可男人都眼里没水,看不出先天后天,你这样貌上又吃了亏。”
初依连忙有点庆幸地赶紧说,“……还好我有酒量,这个也是真材实料的。”
晴姐摇摇头,心里想,“你以为人家男的来这里就为了和你比谁能喝?”不过没有打击她。
就说,“我找个女孩带带你吧。”
后来她是真后悔,怎么没有多说一句。
晴姐见过不知多少女孩,是人是鬼,一目了然。所以一下就看清楚,让初依去嘴甜哄客人买酒,她没那天赋。
不过也有心照顾,就说,“人家女孩卖别的东西,如果要啤酒,就会介绍给你,你的提成里,回头得再给人家分一点,懂了吗?”
初依点头,“都好说。”
看到有客人来了,她还有点蠢蠢欲动,手里抱着一个冰桶,里面几瓶酒,造型摆好了。
晴姐隔着吧台看她,瞬间明白了她的激动,笑起来,“怎么和小孩一样,第一次上班,都是这么兴奋。当售货员都兴奋。”
初依笑。
晴姐就也没管她。
初依整体还是讨人喜欢的,特别男人,股子里多数还是有点贱,贴着上的女孩,他们觉得烦,太冷淡的,有时候他们觉得还有点意思。
初依不多时,就被叫到一桌,是四个年轻的男人。
看着像白领,下班后来聚会的。
叫她的女孩说,“客人要啤酒。你问问要半打还是一打!”
这是递话了。
初依想了一下,才明白,连忙生硬地重复了一遍。
这一重复的语气,就暴露了她的外行。
但花钱的客人早摸熟了这套路,就笑着逗初依,“新来的呀,那你能喝酒吗?你得陪我们喝,我们才买。”
初依立刻说,“可以,喝多少!”
她很开心自己唯一的长处终于可以用了,又想,就算让她自己喝,客人能买单也行呀。
她觉得自己能喝不少。
于是当她仰头连着喝下第三瓶的时候,四位客人有点惊呆了。
这是个酒迷瞪吗?
看见酒,不用请自己就喝个不停。
那客人连忙把她拦下,“你等等!”看着旁边那个介绍的。
旁边介绍的女孩也很尴尬,对初依说,“客人的意思,你不能只自己喝,你得……”她靠在初依耳边,“象征性的和客人玩一玩。”
初依知道自己想的太美了,连忙抬手去擦嘴,手背盖在嘴上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抹着口红,她连忙放下手,从外套那小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来,淡黄色的,擦了擦自己的手,又很“文气”别扭地在嘴上轻按了一下,把那干净的手帕装回去。
看着客人问,“怎么玩?”
客人:“……”
她给自己进行过自以为是的职业培训吗?
另三位,也都觉得她的好玩来,这真是个新手。而且她那么一本正经擦嘴的样子,幼儿园的一样,就逗她,“你会什么,筛盅?”
正在这时,酒吧的门响了,几个男人前后脚进来,前面一个小三十,肩膀上搭着件外套,没有穿,就那么闲闲搭在肩膀上,衣服也听话的不掉,堪称全国地痞的标准行范。
再要看,更有一眼的是,他手里还叼着烟,神情不浮不燥,带着谁也不搁在眼里的那种吊不甩。
这就不得了,一看就是地痞里的老油条!
经年岁月都被他踢啦在鞋底子下面的那种。
这年头,人活的都艰难。
当个小老板也不容易,开个网吧都要交保护费,何况是开酒吧。
晴姐见怪不怪,以为来要保护费的,立刻就陪着笑脸问,“几位,怎么称呼。”看着冯哥手里的烟,犹豫着要不要提醒,里面不能抽烟。
冯哥抬了抬手,示意她禁声。
眼神淡漠地挑了一圈,找到了他们的目标人物。
传说中穿齐逼小短裙的陪酒女郎。
齐逼这词已经过时。
可他们初依的身材还没有。
随即,冯哥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穿成这样,体统呢?
那边的客人,笑的很高兴,
他们初依看着生意不错,还会讨人喜欢。
冯哥转身,在烟灰缸里按熄了烟头。
晴姐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提了口气。
就看着人走了过去。
冯哥走到跟前,正看初依拿着筛盅说,“这个我真不会。”
客人挑着音说,“那你会玩什么?”
语气非常不尊重。
当然,来这地方讲尊重是有点搞笑。
初依想了一会,说,“我……会玩掰手腕。”
就听那客人笑起来,“掰手腕好呀。”
冯哥看他,当然好,掰腕子可以握手。何况这样一个女孩。
客人很捧场,立刻有人对初依说,“来,搁一百在这,你赢了给你拿走。”
初依看着那桌上的一百块钱,又看那客人,眼神很无法相信,好像根本无法预料,人生还可以有这样的好事。
冯哥看到初依,多么熟悉她的神情,那眼里是好事砸头上,高兴的无法置信。
他什么也没说,默默挪开了。
转身的时候,听见初依问,“那我要放钱吗?”
有一个男声说,“你也想放呀,那当然可以,放一百,收一百。放二百,收二百。”
冯哥走了。
到吧台的时候,看到泥蛋也来了,正和他那两个新老板坐在吧台上。
泥蛋说,“初依干什么?我看那客人怎么放了三百块钱。”
冯哥平淡地说,“她要和人家掰手腕。”
泥蛋极其诧异,“现在酒吧流行扳手腕了吗?”
冯哥摇头,“是她不会别的。”停了一下,说,“人家问她会玩什么,我估计在她下象棋和掰手腕之间想了一会,觉得这地方没象棋,才说的掰手腕。”
初依以前就和他们玩这两样。
周策立刻转身,摆好一个准备看热闹的姿势。
又抬手碰碰旁边的,“乔乔,看热闹。”
乔宴转头,看到几步开外,初依还没有看到他们,正乖乖站在桌旁,听别的男人说话。从背影看,那裙子,真是短的惊心动魄。
随时可能走光。
一个男人已经抬起手来,三十出头的样子,正笑着,手支在桌上,对着初依说什么。
然后就见初依左手拿起那三百块钱,右手抬起来,一压对方的手腕位置!对方的手腕就像故意让她一样,被摁翻在桌上!
她左手把钱装进了身前的小口袋里。
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另一种表达。
“完事了!”周策喊,“快的我都没有看清楚。”
乔宴没说话,他看着那桌的几个男人,看他们什么表情。
那边,没人发火。
都以为是让的,就笑着开玩笑,“这让的也太明显了,那么轻轻一下,想认识,也不用用这种手段。”
又对初依说,“还不主动一点,留个电话。”
被压的人却知道,那一下,雷霆万钧的力量,再给他准备一次,也绝对的被压制。
力量悬殊太大,他说,“这小姑娘有劲。”
同事谁也不信,立时嘲笑,“你看人家漂亮手软了吧。”
“那你来!”那男人气不过,扔出来三百在桌上,“那你来试试!”
在吧台边,周策看的直摇头。
对蛋泥说,“你不是说,全市的夜场都有你们的熟人吗?这家的熟人呢?”
蛋泥周围看看说,“这家太小,要不是初依,我们也不来。”
晴姐茫然无措地站在吧台里看着他们。
不收保护费,来找初依的?
过了会,初依抱着冰桶回来了,放在台面上,手里莫名其妙拿着一沓钱。
“晴姐。”
晴姐没办法,只能靠近。
初依觉得晴姐目光不对,左边一看,发现冯哥,冯哥过去是强子和铁蛋,她很激动地说,“原来是真的,这地方,一晚上真的可以挣一千多,这样一个月真的有三万,我这还超额了。”
冯哥看着那一千多,又回头看看输钱的男人,她把那一桌四个都掰赢了。觉得如果是他去,人家肯定不能给他钱。
“那他们是为了摸你的手,谁知道没摸上。”初依身后一个声音说。
初依惊喜的回头,看到蛋泥,“咦,你怎么也在?!”
她刚刚在门口没见他。
随即发现还有熟人,除了蛋泥,蛋泥再右边是周策,再右边,是乔宴。
她勾着头,对上乔宴。
看他没笑,她也很快收回目光。
手里的钱,觉得有点烫手。
让他们看到她这么爱钱,好像怪不好意思的。
大家也都盯着她手里的钱。
初依这才发现出不对来。
蛋泥说,“你也是的,怎么想着和人家掰手腕?”
初依不好意思地说,“这里没象棋。”
蛋泥:“……我的重点是让人摸手。”
初依更尴尬了,好像出卖青春和美貌,哄男人的本质,一股脑被掀开了。
乔宴说,“为了给我们公司还钱,你还挺有魄力。”
中间隔了两个人,初依也听的清楚。
觉得好像一秒间,尴尬被赶跑了。
这追求钱的目的变得正面而积极。
她低了低头,说,“我请你们喝酒。”
就去开了酒,一人面前放了一瓶。
走到周策旁边的时候,
周策说,“我们自己掏钱,这不能让你破费。”
初依趁机说,“你们怎么也来了。”
周策侧身,看着她,又特意看她身上的裙子,然后说,“你这样挺平易近人的。我还以为你只会穿运动衣呢。”
初依笑了笑没说话。
又开了一瓶,放在乔宴面前。
“你——”她刚张口。
“初依——”蛋泥叫她。
初依松开酒瓶,两步走到蛋泥身边。
蛋泥拉着她问,“心里难受吗?”
初依愣了愣。
周策拿着酒瓶,望着吧台上的射灯,装浑不在意。
蛋泥说,“刚刚是我给祁白他妈打的电话。告诉她,祁白在这。你没事吧?”
“怪不得。”初依这才知道说的什么事,连忙摇头,“大概因为家里的事情更急迫,就没空想别的。”
“那就好。”蛋泥说,“不许想,知道吗?”
“我没想。”初依又说。
这俩人的对话内容贫瘠的令人无语。
周策靠近乔宴说,“她怎么神经这么粗?”
乔宴余光看到一个女孩,青春靓丽地走过来,就没说话。
“初依——”那女孩挤过来,叫初依去说话。过了会,初依回来说,原来是有人听说了她的“事迹”,又找她掰手腕。
初依去转了一圈,不多时,又装着两千块钱回来。
她这次有点高兴坏了。
这比祁白给她买一堆东西,新手机还令她高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欢喜地对冯哥说,“我还从来没有挣过这么多钱。”
晴姐过来想套个近乎,正好听到这话,
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觉得认识她的“黑社会”也没那么讨厌了。
周策却有点担忧,对泥蛋说,“你别说我没提醒你,她这样非常危险。我看到多少夜场的女孩,就是这样一点点堕落的。来钱太容易,人的底线就会慢慢变宽。”
泥蛋说,“我们初依不一样。”
周策呵呵笑着,转头又对乔宴说,“还好是在这儿,要是在咱们那儿,夜场上班的,都得办ic卡,和身份证连着呢,一查,有没有在夜场干过,一目了然。就等于有了黑历史,她这样,会被人误会以前干过夜总会小姐。”
乔宴没说话。
众口铄金说的是现实。
一个人,当别人要刻意诋毁她的时候,她曾经的点点滴滴都会被放大。
乔宴看着面前的酒瓶,那瓶子从被放下,还没动过,还是那个位置,他停了一会,说,“其实也不用担心,她干不长,最多一周吧。”
“为什么?”这下周策惊讶了。
这话怎么说的,“其实也不用担心。”
他没有担心呀?
那是——谁在担心?!
他安静地开始喝酒,时常都觉得自己太过聪明……要不是装的笨一点,都要没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