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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星星点点。
苏谨言接住了南宫依依,抱着南宫依依向后连退十步,才勉强止住后退的脚步。摇摇欲坠,头晕脑胀,热血上涌,口中连连溢出血来,身上的骨头断了好几处,疼痛难忍,苏谨言咬紧牙关,稳了稳心神,他跪了下去。
南宫依依仍是被他紧紧的抱着。
苏谨言两眼一黑,朝后倒去。
南宫依依还是被他紧紧抱着。
苏谨言感觉他倒在了一张温暖软和的棉被之上。
夜色浓墨,星星眨眼。
夜幕下。
“丫头,一人抱一个,回去。”
灰袍老者朝夜空中看了一眼,他掏出了别在腰上的老烟杆,填上烟叶,打着火石,动作娴熟,吧嗒两口,星火燎原,烟雾袅袅。
“臭小子,还真是让人不省心。”老者朝来时路走去,嘴里念叨着:“临走前,还给我老人家添乱。”
白衣少年抱着南宫依依不语,绿裙少女驻足转身看向灰袍老者,呜咽道:“爷爷,他嘴里不停吐出血来。”
“丫头,别担心。”灰袍老者叹了口气,喃喃道:“爷爷死了,臭小子也死不了。”
白衣少年身子颤抖了一下,他微停脚步,低头看了一眼南宫依依,继而迈起大步往前走。
“爷爷,”绿裙少女声线拉得很长,仍是哭腔,“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爷爷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命长是真的,都数不尽有多少个百岁了。
“丫头,走吧。”灰袍老者笑笑:“不死,不死,都死不了,把心吞回到肚子里去,爷爷再活一千岁都不会死。”
绿裙少女破涕为笑。
不一时,三人消失在夜幕下。
苏谨言醒来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自己房间里的气味,他睁开了眼睛,望着熟悉的屋顶,苏谨言掀开被子,坐了下来,抬手摸了摸胸前,毫无痛感。
骨头并未断裂,身子骨完好无损,没有受伤,这是怎么回事?
苏谨言哂然,不会是又做梦了吧!可这次的梦却是犹其真切,点点滴滴在脑海里回放。
苏谨言起身穿衣,挂在墙壁上的白色衣袍非是昨日那件青色衣袍。
非是梦,原来是真的,依依呢?
苏谨言边穿衣袍边往屋外行去。
小院里,夜莺在晾晒衣服,那件青色衣袍不在其中,染上了血自是洗不出来,许是扔了。
“公子,你起来了,”夜莺拿起盆子里最后一件衣服,见苏谨言走出房间,微笑道:“公子,等我晾好衣服,打盆水来你洗濑,我再把饭菜热热,就可用早饭了。”
夜莺如此这般,好似不知道昨晚上发生的事,他和依依都受伤昏睡了过去,是谁抱他们回来的呢?依依呢,人在哪?
苏谨言急声道:“南宫姑娘呢?”
“哦,这事给忘了。”夜莺晾好了衣服,拿着水盆往灶房行去,见苏谨言问话,驻足回身,看向苏谨言,嘻嘻道:“小姐让我跟公子说一声,她回学府了。”
“她没事吗?身子可好?”苏谨言脸有忧色,追问着夜莺。
夜莺摇摇头,她一眼惑色,茫然道:“公子,你怎么了,这一早的,公子怎会诅咒小姐身子不好呢?”
苏谨言怔住,依依也没有受伤,难道真是做梦?苏谨言呐呐道:“没什么,她没有留下其他话吗?”
夜莺觉得苏谨言怪怪的,仍是应话道:“没有,李公子来过,小姐就随李公子回学府了。”
李兄,李兄过来了,难道是南宫先生让李兄来接依依回学府?依依这才随李兄离开了吗?
不对,苏谨言看向阳光下还在滴着水的衣服,问道:“夜莺,我昨天穿的那件青色衣袍呢?”
夜莺不解道:“公子未醒,夜莺未进公子的房间,没在公子的房间吗?”
显然是不在,若不然苏谨言不会相问,夜莺意识到这一点,她脸上生起了红霞,暖阳下,夜莺似一朵盛开的红梅。
苏谨言无心欣赏这美景,他垂下眸凝思。
夜莺见苏谨言怪怪的,她站在那儿内心挣扎了一下,转身朝灶房行去。
许一时,半盏茶过,苏谨言抬眸看了一眼晾晒在阳光下的衣服,他的眼睛亮了起来,目光灼灼。
昨晚上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他和南宫依依皆是好好的,这一切应是南宫先生的手笔,夜莺如此,是夜莺不知道而已。
苏谨言想清楚了事因,他脸上挂上了笑容,脸颊上的小酒窝犹深,盛满了春风。
夜莺打来了洗脸水,苏谨言也不急于找南宫依依问清楚昨夜之事,南宫依依没事就好,毛巾打湿水,湿毛巾蒙住了整个脸。
两人用过早饭,夜莺收拾好锅碗,苏谨言和夜莺出了祥林雅舍,他们两人向沁园茶轩行去。
见过梅若华和雪剑,签好租赁契约,苏谨言拿了十年的租金,他和夜莺便离开了沁园茶轩。
离开时,惹来雪剑一顿白眼,且雪剑气嘟嘟的还跺了一下脚,苏谨言当然知晓雪剑为何生气。
来了,也不多坐一会儿。
苏谨言和夜莺并未回祥林雅舍,银子收了,钥匙也交给了夏荷,苏谨言暂时就没想过回祥林雅舍。
苏谨言是要离开封城的,租金多少无所谓,他想着给苏林一个安身之处,西京大学府他想过,苏林不适合待在哪里,蝶舞山庄他想过,那里不适合苏林待。
唯有祥林雅舍最合适,苏林从出生到现在都住在苏家,五十年整了,苏谨言不忍心在苏林老了的时候,让苏林住在他人的屋檐下。
梅若华和雪剑,苏谨言信得过,拜托给她们照顾一下苏林,才最让苏谨言安心。
苏谨言和夜莺去了王家面馆,王小虎和李四乐得不行,言哥还是言哥,最近走了桃花运,貌美如花的姑娘可是围着他身边转。
李四有些郁闷了,他的春天在哪里?桃花何时开?
陈二妞在庖屋里忙碌着,巳时六刻,苏谨言肚子本不饿,王小虎和李四热情,再者而言,苏谨言来了王家面馆,他还是想吃一碗牛肉汤饼的。
夜莺是头回尝王家面馆的牛肉汤饼,起先一口吃相好,从第二口开始就大口朵颐起来,手扒拉个没停,直至双手抱起汤碗喝光了汤水,还用舌头舔了舔汤碗,夜莺才坐姿端正。
呵呵……哈哈……
王小虎和李四乐过不停。
苏谨言和夜莺出了王家面馆,两人来到周家巷口。
走进巷道,两人往前走了百丈拐入左巷道,再行百步,便到了老周头的家门口。
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被苏谨言推了开来。
“谁呀?”声音清脆糯甜,小院里响起脚步声。
苏谨言微怔,他跨过门槛的右脚微滞收了回来。
这并非春水和百里明月的声音,苏谨言愕然,这是老周头的家呀,没错。
夜莺看着苏谨言的后脑勺,她的眸光里有惑声,公子怎么退了回来?
没让苏谨言想多久,一位双十年华,眉毛弯弯,眼如杏桃,长相清美的少女走了过来。
少女微愣,眼含诧异之色。
“舞儿,是明哥儿来了吗?”里面传来老者的问话。
“爷爷,没呢。”少女转头朝里屋喊了一声:“爷爷,你又忘了,明哥信中说他明日才到开封城。”
“唉,人老了还真没用,这事儿总老是想不起来,我刚才找啥来着?”老者似在自言自语,声音越来越小,却一字不落的落入了苏谨言的耳中。
“公子,姑娘,你们找谁?”少女见苏谨言一脸错愕,她看了一眼落后苏谨言一步的而立的夜莺,少女眼中同样有疑惑之色。
苏谨言想想有多久没有来过老周头的家里了,可是昨日夜莺驾着马车,他们在周家巷口接上了春水和百里明月,他们一行六人还上山去了天泉寺呀!
这一早醒来,苏谨言以为在做梦,他现在更怀疑他没有醒来。
周爷爷家来了友人?春水和明月呢?咋不见人?苏谨言朝小院里瞧了一眼。
“姑娘,在下苏谨言,”苏谨言又追问了一句:“可否问周爷爷在家没?”
苏谨言自报姓名,他想着老周头不在家,好似春水和明月也不在家,或许说出姓名,少女知道他是谁,这种可能性很小,可也不是不可能。
或许呢。
“你是苏公子呀,”少女展颜一笑,未请苏谨言进小院,微笑道:“周爷爷他们搬走了。”
还真知道呀!夜莺唇角微勾,接着又想着,春水和明月两位姑娘昨晚上不是还住在这里吗?怎么这么突然?
搬走了,怎么会?
太突然了,苏谨言一时语塞,昨日还和春水,百里明月在一起,也没有听她们说要搬家呀?周爷爷一直住在这里,怎会搬走呢?
苏谨言不相信老周头,春水,百里明月他们会出事,绝不可能。
眼前的少女不似说假话,她也没有必要说谎话来诓骗于我。
太过突然,可苏谨言信了。
“可知他们搬去了哪里?”
“不知道。”少女摇了摇头,眸光微亮,道:“哦,那位妹妹离开时,她自言自语了一句,有缘分的话总是要相见的。”
苏谨言呆滞了一时,这话显然是春水说的,那他们到底去哪儿了呢?他们为何要搬走?
苏谨言本想再问问少女,她的家中人可知晓老周头他们搬去哪儿了,看这样子,显然是不知道的。
“打扰了。”苏谨言道了一声歉意,他便转身朝巷外行去。
夜莺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