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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阴云笼罩。虽然没有下雨,但令人烦燥不安。只有树上的知了无忧无虑,饮着清露,高兴地随心鸣叫。这种歌唱,在心绪不佳者听来,无异是一种惹人心烦的嘈杂声。我头脑发胀,每一根筋脉的跳动都使人的头部感受到一种震颤。有时候我拿起一本书来,调节一下不安的心绪,但看着书就象看着一片毫无生机的沙漠。每一行文字从眼前流过,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有时躺在床上睡一觉,便梦幻层出不穷。有令人高兴的,也有令人害怕的。总之,孤独和寂寞象魔鬼一样的缠着我。我想找个下棋、或打牌,可是找不到一个人。这种情况实在让人憋闷。
天气就这么阴沉着,直到黄昏。吃罢晚饭,洗个澡,前院屋后转一转以摆脱那无情的寂寞。隔壁家的电视机已打开。走过去瞧瞧吧。几个孩子正在争论,一个说铁道游击队中的队长真神哪,把日本鬼子的火车炸得粉碎,还俘虏了一批日军。另一个说地首战中的龟田的愚蠢真让人可笑。我真羡慕这些天真浪漫的孩子。他们玩得多开心呀!唉,年龄不饶人哪!我也曾经象他们那样小,可我却只能在田沟里,在荒草中度过童年。我的童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欢乐的影子,更没有留下美好的回忆。看着这些孩子,又添了我一分伤心。
但转念一想,我也没有什么值得悲哀。古人说得好:人生如梦。时光如流水一般,有谁能够挽留住美妙的光阴呢?活在世界上的人们总是要由生到灭的。现在的人们不也和其它动物一样不是为了求个生存吗?长命百岁,他得到了多少幸福和欢乐?中途夭折,他又失去了什么财富和家产?难道不都光溜溜地去吗?当死神降临的时候,这一切都会付之东流,其有得乎?其有失乎?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是自然赋予万物的命运。欢乐幸福与痛苦烦恼是一对孪生姐妹,没有人能够逃避。达官贵人也好,奴仆叫花也好,他们同样的欢乐的时候,也有悲哀的时候,只是各种形式不同罢了。这样看来,也就不必为羡慕孩子的幸福而悲叹自己的生世了。
不知什么时候,电视节目已经放完了。看看漆黑的天空,那边已露出一点星光,明天大概会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日子吧。
1986年7月20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