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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桓腑,看到了一张苍老的面孔,洗惚之中,他仿佛看到这位老人单人独骑,布衣竹笠,孤独地行走在山野之中,那孤寂苍凉的背影让他黯然神伤。
漂浮在虚无之中的心神蓦然惊醒,他突然现自己又回到了现实,回到了一个令人窒息的血腥世界。
我成功了,我没有放弃,我改变了宜安大战的结局,我挽救了十几万人的性命,历史的轨迹生了偏转,那么接下来会生什么?桓腑上将军的命运又将如何改变?历史上的记载非常明确,宜安大战改变了桓腑的命运,有记载说他从此流亡荒野,一去不返,也有记载说他逃到燕国化名樊于期。
历史真相到底是什么?我改变了宜安大战的结局,秦军逃脱了全军覆没的命运,桓腑上将军的命运肯定也要改变,历史的真相已经无从探寻了。
既然历史被改变,桓腑上将军的命运生改变,咸阳的政局当然也要随之改变,那么历史的既定轨迹是不是还有参考价值?如果它失去了参考价值,自己穿越重生而来的优势也就荡然无存,对未来也就不再具有掌控力,自己展的路是不是因此变得更加艰险?
有得必有失,人生就是如此,没有十全十美的时候。宝鼎淡然一笑,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头从脑海里赶了出去,然后快步上前,把桓腑扶了起来“上将军礼重了,末将担当不起。末将救援来迟,还请上将军谅解”
“公子过谦了。”桓酶打断了宝鼎的话,抬手指指四周的将率军吏,又指指战场上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将士们对公子援手之恩感激涕火,他毫不吝啬赞美之辞,真诚地感谢了宝鼎。宝鼎谦逊了几句,不敢独占功劳,急忙把滕表公、公孙豹让到了前面。
公孙豹神情冷凛,昂着头,嘴角挂着一丝不屑,对桓腑的笑脸没有任何回应。
桓腑不以为意。年轻时他常常被公孙豹欺负,但几十年过去了。时过境迁,彼此的头都白了,昔日恩怨早已化作烟云。
“你老了。”桓腑笑道“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邯郸城下,当时你被免职了,从邯郸前线返回咸阳,我随王龄将军去送你。一转眼,二十多年了。”
公孙豹微微颌,往事一一涌上心头。当年楚系外戚被赶出朝堂,桓腑受到牵连,在军中的日子也不好过,或许是因为兔死狐悲的关系,桓腑竟然送了自己一程。记得当时自己心情不好,看到桓腑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但桓酶一笑置之。如今想起来,倒是有几分歉疚。
“老匹夫,活着就好。”公孙豹勉强给了个笑脸“到了咸阳,老夫请你吃酒,再陪你手谈几局。”
桓腑笑着连连点头“豹率,今日援手之恩,老夫必当厚报。”
“你的死活与我何干?”公孙豹不屑地挥挥手“老夫只是担心公子死了才跟来看看。”
桓龋苦笑摇头,又向唐公躬身致谢。
庸公向桓腑请罪。赤丽战事紧张之际,他却到了鸿山,为此他必须承担赤丽失守的责任。
“将军何罪?”桓腑郑重说道“河北战事失利,我这个统率负有全部责任,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
唐公毫不客气,马上顺水推舟,感谢了桓腑。
此仗惨败,虽然伤亡的具体数目没有出来,但战败是事实。桓腑是楚系在军方的领军人物!楚系为了保住他,肯定要找个替罪羊,而替罪羊是谁?当然就是他唐公了,否则为什么不让王剪到河北,偏偏把他放到了河北,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啊。楚系动不了王剪,但动他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庸公早有心理准备,他不惜代价追随宝鼎杀到宜安战场也是存了私心,假若战局侥幸逆转,他这个替罪羊虽然要顶罪,但也不至于被整治得家破人亡,最多也就是解甲归田。这个结果他能接受,回家就回家吧,颐养天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桓腑随即把自己的部下一一介绍给宝鼎。他介绍得很详细,出身、爵位、功绩、甚至有些什么优缺点都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桓腑这种举动初始还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但渐渐众人就察觉到不对了,不但宝鼎十分诧异,就连辛胜等人也是惊讶不已。虽然桓腑已经把公子宝鼎深厚的背景告诉了众将,但宝鼎毕竟年少,目前爵位也低,就算未来前景不错,也不止于如此高看吧?上将军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公孙豹和唐公当然不至于像辛胜等人一样看不到宝鼎的未来,但桓腑是楚系,他的部下都刻上了楚系的烙印,军中的楚系将率和老秦武人还是泾渭分明,以后宝鼎假若上位了,即使有心要用楚系将率,也会遭到老秦武人的抵制,所以桓腑这番异常举动根本就是多余。
公孙豹和踊公面面相觑。两人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此仗结束之日,正逢咸阳风暴掀起化刚,桓解做为楚系的军方领军人物,此玄向公子宝鼎示却,安卜有深意。
介绍完了宝鼎,又介绍公孙豹。公孙豹威名显赫,众将自然是敬重不已,但相比井险要塞那位稗将的疯狂,这些人就表现得很正常了。
这和军中派系有关,楚系年轻一辈即使崇拜公孙豹也不敢当着桓腑的面表现出来。另外今天公子宝鼎的出场太震撼了,整个战场都在喊着他的名字,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经久不绝,这对秦军将士的冲击太大了,已经深深刻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公子宝鼎是新一代的英雄,他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挽救了秦军,挽救了十几万人的性命,这都是大家亲眼看到、亲身经历的事,所以相比起来,公孙豹这位老英雄的魅力就直线下降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服老都不行了。
一大群将率官长们寒暄完了之后,便团团围在公子宝鼎、桓腑、公孙豹和滕公左右,商讨战局。
赤丽的状况怎么样,谁都不知道,目前众人能够了解的就是鸿山、宜安的战局展。
好消锨公子宝鼎料敌于先机,在他的努力下,不但保住了辐重,还挽救了决战战场上的秦军主力。坏消锨,宜安决战,秦军惨败,实力损失惊人,而赤丽又在赵军手上。所以秦军至今还在赵军的包围之下,还是没有脱离全军覆没的危险。
“我们先撤到鸿山,利用充足的粮秣武器继续坚守。”桓腑考虑了一下后说道“马上派人翻山越岭赶赴井险要塞求援。如果王剪上将军救援及时,他的军队现在已经到了井险要塞,明天他就可以攻打赤丽。假若李牧以重兵阻截我救援大军,决意要将我们困死于河北,那大军在鸿山休整三天后必须攻击赤丽,以便尽快与王剪上将军里应外合,杀出赵军的包围
公孙豹、唐公、辛胜都表示赞同。
“公子的意见呢?”桓酶客气地问道。
宝鼎脸一红,连连摇手“我没意见,我听匕将军的安排,唯上将军马是瞻
桓腑看上去虽然就像一位毫墨老者,而宝鼎不过一个弱冠少年。但以两人身份之间的差距,桓酶礼貌性地问一句也很正常,不过在宝鼎的眼里,这就相当于一个三军统帅折节询问一个懵懂少年,让他颇为惶恐,一时间还无法适应公子身份所带来的一系列变化。
公孙豹眉头一皱,面孔一寒,对宝鼎这种谦恭拘谨的态度大为不满。
辛胜等人却因宝鼎这句谦恭的话和他脸上羞赧拘谨的表情对他的好感大为增加。贵胄公子他们见得多了,但才智出众而又谦恭知礼的实属罕见。不过这仅仅是他们对宝鼎的第一印象,一旦他们知道宝鼎在晋阳拳打脚踢,把公子厉和辐重将军魏缚都给打趴下了,估计他们对宝鼎的印象就要彻底颠覆了。
当夜,秦军撤到鸿山扎营。鸿山辐重营的军吏和民夫们看到主力大军顺利突围,公子宝鼎和数千名苍头老军安全返回,无不惊喜交加,欢呼不已。
第二天,李牧果然移师鸿山,以主力戍守赤丽,重兵阻截秦国的南下援军。
王剪没有动攻击,他先后接到了废公和桓腑的鸿山粮秣武器安全,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于是陈兵赤丽城下,等待时机。
同一天,王剪上奏咸阳,详细呈述河北战局。他不经咸阳同意,擅自率军进入河北战场,虽然事出有因,但必须尽快解释一下,以求得咸阳的谅解。同时递奏的还有桓腑写给咸阳的书信。
秦军在鸿山休整了三天,于第四日向赤丽方向突围。同日王剪也向赤丽城动了攻击。李牧考虑再三,放弃了阻截围杀。赵军损失太大,粮秣武器严重不足,如果不计代价再次与秦军决战,胜负难料。各军将率都反对再战,因为宜安一战他们前后歼灭了大约十万秦军,虽然付出了和秦军相差无几的损失,但他们的的确确打赢了,把秦军击败了,把秦军赶出了河北,这算是空前的胜利,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眼前还是牢牢巩固宜安大战的战果,把大好形势维持下去才是上上之策。
赵军主动撤出了赤丽城,任由桓腑带着秦军主力与王剪会合。很快,秦军撤回到井险要塞,而赵军也重新占据了赤丽城,河北大战至此结束。
半个具后,秦军撤回太原。
河北大战,秦军前后作战三个多月,损失过了十万。桓酶奏报,宜安大战,秦军损失虽大,但赵军也遭遇重创,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
咸阳除了下诏安抚前线将士外,对宜安大战的最终结论一直保持沉默,这让晋阳焦虑不安,将率们无不忐忑,纷纷揣测咸阳的用意。
去年底,桓腑在漳水河围杀了十万赵军;今年夏,他在河北战场又损失了十万人马,功过相抵完全说得过去。就算认定宜安大战秦军打败了。桓腑最多不过降职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有必标”再拖,搞得大军卜下人心惶惶吗。该赏的赏,该罚的”以抚恤的抚恤,完了将士们就可以分批回家与亲人团聚了,这么拖下去必将招来将士们的满腹怨言。
宝鼎也在等咸阳的诏书。他一边养伤,一边读书,日子倒也过得逍遥,不过他察觉到晋阳形势越来越紧张,风雨欲来风满楼,暗流正在涌动,只是不知第一个惊雷何时在晋阳上空炸响。
在他赶赴河北作战的这段日子里,卑阳私盐大案爆。咸阳下诏,此案先由太原郡府审理,军方配合,等到驰车庶长赢豹、廷尉卿李斯和宗正卿熊布赶到晋阳后,再与三位上卿联合审理。
如今这三位上卿都到了晋阳,正在审理私盐大案。至于东篱宫刺杀一案,因为公子厉已经被扯进私盐大案,所以两案并一案,刺杀已经不重要了。宝鼎回到晋阳十天,除了礼节性地拜访了一次三位上卿外。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三位上卿似乎忘了这位公子也是两件大案的当事人之一。
在晋阳气氛越来越令人窒息的时候,咸阳终于开始对宜安大战做出奖惩决定,但咸阳依旧没有给宜安大战下一个结论,既不说战败也不说打个平手无功而返。
公子宝鼎第一个受赏。加爵一级,九等五大夫爵,赐田若干。没了。诏书之中,自始至终就没有召他返回咸阳的意思。
这个嘉赏一经公布,当即在晋阳掀起了轩然大波。宜安大战,秦军最后能撤回来,完全是公子宝鼎的功劳,而咸阳也承认这一点,在诏书中大加赞赏,第一个。奖赏他也是因为他功劳最大,但河北大战损失惊人,毫无建树,所以只能赏这么一点,这还是看在他宗室公子的面子上,否则连爵都没得加。
老秦武人破口大骂。公孙豹更是雷霆震怒,跑到晋阳大营把桓腑骂了个狗血淋头。不用说,这事肯定和楚系有关,楚导蓄意报复,坚决打击公子宝鼎,不但不赏,连咸阳都不让他回去。
桓腑再也无法保持平淡的心境,他预感到了危机,而且这个危机正在向自己扑来。他帐下的将率官长们也从这份诏书里看到了危机。轻赏宝鼎其实就是否决宜安大战,宜安大战的最后结论极有可能是战败,如此一来,桓腑和其帐下的将率都将受到不同程度的惩处。将率们疑惑不解,华阳太后和相国熊启这是干什么?自毁长城啦?
就在晋阳军方惶惶不安的时候,咸阳的第二封奖惩诏书到了。
咸阳认为,滕公将军在战事最为紧张的时候离开赤丽城是导致赤丽丢失的直接原因,其后鸿山辐重大营受到赵军袭击,宜安三万秦军将士全军覆没,都与赤丽城的丢失有莫大关系,鹿公为此要承担重责。
咸阳罢免了唐公的军职,降两级爵位,就此解甲归田。
这下晋阳军方炸锅了。宜安大战中,瘾公立功了,其功劳仅次于宝鼎,就算他在战事紧张之玄离开赤丽城有罪责,但功过足可相抵,结果现在咸阳绝口不提熊公的功劳,却无限制夸大他的过错,还罢了唐公的军职,降了他两级爵位,这在军方算是极其严重的惩罚了。
老秦武人被彻底激怒了。脆公就是替罪羊啦。咸阳认为宜安大战损失大,这个损失要由人来承担责任。桓腑自己不愿意承担,于是就拿滕公做替罪羊。庸公的两位稗将冯母择、马兴带着几十号大小将率官长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晋阳大营。马兴暴跳如雷,指着桓腑的鼻子骂“直娘贼,腐公将军救了你,你不感激也就算了,你竟然还要害他,你还是不是人啦?”
桓腑沉默无语。楚系将率心中有愧,也不好拦阻。按道理桓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即使他要找替罪羊,也不会找唐公,毕竟唐公救了秦军主力,实际上也等于救了桓腑这位上将军,所以桓腑无论如何也不会害庸公,不会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他难道就不怕激怒老秦武人,惹下天大的祸事?
行辕有行辕的规矩,马兴、冯母择带人冲撞大帐,辱骂上将军,严重违律,所以幕府长史看到事情有失控的趋势,马上命令卫士将他们赶出行辕。
马兴、冯母择等人本来就怒不可遏,这下正好,双方一言不合,当即大打出手。有个军吏看到行辕卫士太多,自己这边要吃亏,急忙乘乱跑出了行辕,回去搬救兵。
行辕刚刚把马兴等人抓起来,蒙恬就带人冲了进来。又是一场厮杀。蒙恬大神威,黑鹰锐士更是强悍,很快就把马兴等人救了出来。
辛胜、任嚣等人忍不住了,们动军队围捕。这下事情真的闹大了。王贲勃然大怒,亲自带着军队去救人。
晋阳要出大事了,但军方几位大佬一个不出头,桓腑、王剪、庸公,都不出头,任由自己的部下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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