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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穆接过方华递过来的水杯，找了张空椅子坐了下来。
“刚才拍的不错。”宋怡然夸奖道。
作为一个金牌经纪人，他很少夸奖别人，不过这一点对巫穆显然不成立。巫穆的戏感极好，兼之最近的几场戏感情格外投入，就连一向以严苛著称的陈导都对他赞赏有加。
这幕戏拍得很不容易，因为缺少“对手”，所以更加考验演员的专业技能。
宋怡然认为除了必要的演技以外，拍摄这幕戏恐怕还需要一点点想象能力。
因为巫穆在拍摄的时候身边并没有那么个庞然大物可以作参考，凶兽的一切都是后期制作加上去的。巫穆既要和空气对戏，还要将对方可能会有的反应考虑进去。这在宋怡然看来相当困难。
好在，巫穆成功了。
对于宋怡然乃至于其他人都觉得很困难的一场戏，巫穆却并没有觉得有多么艰难。
他有着上一世的记忆，有着无人可以匹敌的宝贵经验，甚至知道那个在其他人看来只是虚拟出来的凶兽面对自己的抚摸会表现出一种什么样的反应……所以，在别人看来他只是在演戏，他自己却知道，这其实是一场回忆。
当然，如果旁边能够没有一个身着绿色紧身衣并且身上插满传感器的“替代品”就更好了。
宋怡然看到巫穆的表情就猜到了他在想写什么，其实他也是，不管看多少遍，依然会觉得绿幕技术十分神奇，同样的，不管再看几遍，依然会觉得穿着绿色紧身衣扮演某些神奇生物的工作人员十分搞笑。
就在刚才，巫穆为了表现出抚摸那只凶兽的情景，将手搭在那颗绿色的脑袋上轻轻拂过时，宋怡然明显感觉到巫穆僵硬了片刻。虽然以他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场景确实很搞笑，不过导演显然还是对此不太满意，陈杰毫不客气的叫停重来了一场，这才放过巫穆。
接下来的拍摄倒是挺顺利的，就连陈杰也没想到巫穆居然能够这么快就拍完他本以为需要耗时很久的几个场景。
收班的时候，巫穆见到了似乎已经等待了很久的姬沐晖。
“来了怎么不过去找我？”巫穆问道。
现在姬沐晖的实力已经和巫穆差不多了，因此如果不是他故意泄露出自己的气息让巫穆发现的话，巫穆是很难察觉到的。
“在远处看着你拍戏感觉也不错。”姬沐晖笑着环抱住巫穆，“尤其是拍我们过去的那些画面。”
巫穆知道对方是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了，安抚性地拍了拍姬沐晖的后背。
“我记得我们认识的时候我还很小，是你把我养大的。如果没有你保护我，也许在巫族的人找到我之前，我早已被野兽吃掉了。”巫穆说道。
这是电影中没有展现出来的部分。
在影片中，那只凶兽是巫族少年的玩伴，是一个有着类似经历的朋友，是他幼年时的依靠。但事实上，他们两人有着更深更深的羁绊。
“我记得你为我捕猎，因为担心我吃不惯生肉，所以特意升起了一堆你不太喜欢的篝火。
“我记得你带着我在湖中玩耍，结果遇到了一只水蟒，本来你可以轻易杀死对方，却因为顾忌到我的安慰反而受了重伤。
“我还记得我们在那片湖中嬉闹、玩耍，就像刚才拍摄出来的那样……”
姬沐晖将额头抵在巫穆的额头上，轻声重复道：“是的，就像拍摄出来的那样……”
过了片刻，巫穆又说道：“我们的愿望实现了，现在我们都是人类了。我们拥有同样的种族，不用再担心两族之间会不会纷争四起，不用担心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突然出现，不用再想着自己到底是选择守护族人还是保护朋友……我们变成了人类，可是到底与真正的人类还是不同，我们一个有上古凶兽的记忆，一个带着巫的传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在这里，我们是同一个种族，但是和这个种族的人又不太一样……”
巫穆说的话很长，在外人听来可能会有点复杂，但是深知巫穆心意的姬沐晖却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在这个时代，我们是彼此最特别的存在。”
巫穆很高兴姬沐晖听进去了他的话，他捧起姬沐晖的脸，表情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所以我要告诉你，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原谅，我都不会介意。我永远都不会离你而去，因为这是我们上辈子一起求来的。”
这话与其说是一种倾诉，不如说是一种承诺，一个保证。
姬沐晖听了后，一双星眸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宋子珏说他下午就把下半部分的剧本送过来，虽然不能保证完全和过去一样，但是还算接近事实。”
巫穆这才知道，自己的恋人刚才肯定是故意诱导自己说那些话的，不过他看了看表情有些窃喜的某人，还算决定不要去计较这些小事了。
☆、第185章混血四
长老去世了，临走前，他大概是感受到了上苍的召唤，任命他的长孙为新的长老。
他在长老的位置上已经呆了很久很久了，久到大家都以为他会一直担任下去。
众人只能想到一个词，那就是——世事难料。
前长老的葬礼举办的简洁而朴素，他的大孙子给他掉了一个石碑，他的小孙女给他编了一个花环，可是这些都不是放在坟头的，而是随葬品。
巫，不需要任何歌功颂德的东西来显示他生前的功绩，他们认为活着给族人以安稳的生活，死后回归自然，是最好的选择。那个石碑上雕刻的也并非是什么歌颂他的话语，仅仅是一些思念的悼词而已。
前长老的长孙接替了自己爷爷的工作，除了最开始的伤感，似乎对巫族族人的影响并不大。
然而这只是表象，新旧的交替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新长老没有他爷爷的强大以及声望，因此在族人面前很难维持住长老院的威严。
他太年轻了，即便有一部分巫因为他爷爷的缘故坚定地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每一个举措，可是仍就有不少人在暗处觊觎着这个充满诱惑力的位置，渴望有朝一日能够取而代之。
甘穆的境况变得微妙起来。
“我们的圣子大人又溜出去了？”一个年轻男子向旁边的友人问道，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哼，狗屁圣子，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不过是隐约从中检测出了一点麒麟血脉而已，便将他当个宝贝一样的供起来。他们怎么不想想他的体内还含有人族的劣等血，就算有那么点优势也早就被抵消了，说不定比一般的巫更差！”他旁边那个穿着紫色外袍的少年附和道。
“是啊，这么久了，我可没看出来他和同辈小巫之间有何区别，和我族中那些惊才绝艳的大能者比起来差远了！”另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人说道。
“才干不才干的先不谈，但是这种找找机会便溜出去的做法才是最让我无法接受的，这是态度问题，我觉得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巫族！没有巫族的子民！真不知道长老是怎么想的！”最先开口的那个小巫说道，最后这句话才是他最想抱怨的。
长老在巫族地位遵从，因此就算他们对两人长老维护甘穆的行为再怎么不满，也不能将这个问题放在明面上。就算现任长老权力不稳也不行，千万年来的传统让他们在面对长老的权威时，只敢选择侧面挑衅。
这群人聊着聊着渐行渐远，这时画面一转，就在他们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他们谈话的主体人物甘穆正坐在那里。
他表情散漫，姿态悠闲，完全看不出被人议论的懊恼，就好像那些人谈论的并不是他，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