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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将一个混沌欲睡、声调哑暗的季节，一步一步逼仄，唤大地芳心，尽吐幽芬。梅花谢了，梅枝身披一身翠绿；玉兰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花瓣散落一地，香销玉殉，魂魄，却从玉兰树铮铮铁骨上，吐出嫩芽；桃花也红了、李花也白了；一枝梨花春带雨，又在和风中，如片片雪花，坠入尘泥。
各种叫不出名的树，长出的新叶，仿佛母亲怀里吃奶的婴儿，突然听见春的脚步，探出脑袋，惊诧着东张西望，情不自禁；田野的麦苗，绿了坡地；轻微流动的波浪，碧了池塘，醉了眼神。
观象，心问，自然的神手，何时停止过？为自已梳妆打扮？又何处不在展示，生命最悲痛、最惨烈的离分？芬芳扑鼻的霎那，即是肝肠寸断地刺痛。那异彩纷呈的景象，任你多么飞快的速度，也摄不尽，叙述不完啊。
三月的天，也亮早了。晨曦明媚的青光，伴着清脆的鸟语，唤我从梦中醒来。心思，便随那美妙的音符，跳跃，悠扬。听觉，会瞬间被楼外林子里的竹鸟挟裹。那鸟儿们，忽儿，被一只鸟的脆声领着，从林子中间，扑扑腾腾，一起飞高飞远；忽儿，又从远处，由高空下来，寻找落脚地带。我听见，竹林的枝叶，应和着，蟋蟋索索，自然起伏。
忆起，那个天色灰蒙冬天的中午。当时，整个竹林，已被满天纷飞的白雪覆盖，满园的竹枝，因承受不了积雪的重量，正弯弯地匍伏着身子，象在群起微叹。我站在高高的楼台观雪。突然，从对面楼顶，黑压压上千只竹鸟，齐向竹林倾斜着落下，尔后群起腾飞，往返不止。院内，顿时鹊声四起，嘈杂哗然。而音色，根本不象春天时“吃水儿，吃水儿”那般清脆。它们是想在突奔的过程中，倾泄掉大气的重压么？是也非也我不是鸟儿，我不知。却分明能感觉那奋争的突起，给寒冷的冬天，添加了些繁荣的气息。
正忆时，我听见，儿子房间窗台上，几只竹鸟儿用尖尖小嘴，轻啄着窗玻璃，纤长的细腿，在窗台来回叩响。我静静地披衣下床，绕过房间，是怕惊扰了它们，便蹑手蹑脚，悄悄站到儿子的房门口，想默观它们的样子、身上的羽毛颜色。谁知，它们象是有所察觉，还没等我走近，就惊叫着呼啦一声，飞走，只留我一个在站在原地发楞。
中午下班路上，一群竹鸟从路边的樟树丛中飞出来，落在前方不远处的竹枝头。它们不理睬我，只顾吱咋互相问候，个别则伫立枝叶之间，静静地观察着。和风吹送，树和鸟轻轻摇曳，金光洒照，竹鸟的色彩特别迷人，我不禁停了下来，让鸟儿的动与静贯注我的神思，既有愉悦，也有欢喜。
我以极近的距离阅读着，鸟儿身上的斑驳纹记，黑灰色羽衣，头颈中部深蓝色斑点，红黄的尖嘴壳。飞翔时，姿态象鸽子的活泼动态，但翅膀煽动时，却没有鸽子那样轻盈。
我在想，眼前这般令人感动的景象，是鸟儿着意表演？还是我的心，在这一刻因着缘份打开一扇小窗？让我悟到大自然本来如是？生命最美的景象，总是你不经意时到来。而当你真正用心关注的时候，生命的美丽就飞走了。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我以蹬着的姿势，端着碗在大门外吃饭，奶奶家养的一只白公鸡，竟敢伸着长长的脖子，跳起来啄我的眼珠，被我躲过。奶奶一气之下，杀了它煨汤喝。而那早上的竹鸟儿，是不是也会因怕受到伤害才飞走呢的？
我想，生命是应该有距离的，个体的生命，也着实需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走得过近，就注定会造成惊扰，进而演绎出伤害与争斗。那种刺痛，往往不仅不能让你体会生命的美丽，如果不得法，如果不得法，还会令人心智模糊，丧失先天的那缕轻灵。走得过近，形成依赖，依赖不成后，反生成嫉妒与憎恨，这些现象在社会生活中并不少见。
就象夫妻之间，如果捆得过死，爱得让对方没有一丝自由，甚至以关心为由，查对方的电话短信，私人信件，胡乱猜疑，天长日久，再好的感情也会由甜蜜，变得苦涩。严重地，导致家庭分崩离析。
于是，很多时候，我不再刻意走近充满乐趣的鸟儿们，也怪，鸟儿们知道我不再惊扰，到儿子窗台上玩耍时间也多了起来。让我能够安静下来，听它们随季节的起落，欢乐的唱和。
生命中，许多的美丽，也只有当你保持适度的距离时，你才能静心地品味，体会那份曾经的自然温馨和美好。朋友关系如是，恋人关系如是，成人的母女、母子、父子、父女关系如是，同事、上下级关系更如是。
写着时，一个曾经经过的声音，从天缓缓而落：“距离产生美！”嗯，这话早已成为哲理经典。而我，怎么就不知道活学活用，现在才从实际生活中品出它的真味来呢？
2006。3。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