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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后呢?
他将自己置于了一个无可挽回的位置,成为了联盟仇恨的众矢之的。
“逝川……”终于,西法按捺不住开口。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苏逝川打断他,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一直以来都不能对你说出真相了么?我承认信任占据了其中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影响因素是你对我的感情。”
“我的计划是极端的,不能存在任何疏漏,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部署完毕以后提出质疑,每个人必须无条件服从。为了达到目的我可以牺牲所有人,甚至包括我自己,但你却会迟疑。”
“针对这点,其实我也可以理解,但绝对不能接受。我也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不会教你,我要你自己去领悟,这样你的心才能变冷变硬,才有可能成为一名决策者,去取代雷克斯和西塞,成为洛茵星系的新主人。”
话说至此,苏逝川执起西法撑在床边的手,低下头,十分细致地吻了吻。
“你现在就问自己,假如是你面对我身受重伤,会不会选择服从命令将我扔进大海?”
“假如那天血洗教堂最后留在我身边的人是你,你又有没有刺我一剑的决心?”
西法霍然怔住,下意识要抽回手,而那只手却被苏逝川狠狠握住。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前一秒还温柔亲吻他的男人抬起头,视线相遇,那双温润漂亮的眼笑意依旧,眸光温存柔软,但他看进了他的眼底,借此看清了那里存在的一片冰原。
情报部的蛇蝎美人,最毒之处就是连自己都不放过。
“我没有,我做不到。”西法坦然回答,“因为我爱你。”
闻言,苏逝川莞尔一笑,伸手抚摸上西法脸侧,抬眸,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爱情有什么用?”他的嗓音微微发颤,像是被什么所感染,“如果‘我爱你’能够拯救你,那你早就永生不死了,又怎么会有今天?”
西法听得似懂非懂,以为苏逝川在说当今在联盟的处境,殊不知他指的是他们的这辈子。
就在这时,雪亮的电光割裂云层,室外一声惊雷炸响,暴雨从天而降,顷刻打破了此时卧房内的相对沉默。
“你先不要多想,现在也还不到多想的时候。”苏逝川兀自放松下来,安抚性地握了握西法的肩,“大局未定,一切都充满了变数,需要考虑的事已经够多了,还是先解决好眼前的问题,然后再顾及以后吧。”
西法不甚明显地一弯嘴角,无可奈何道:“逝川,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你脑子里利害分明,可以毫无顾忌地把自己放在弃子的位置。大局至上,利益为重,在两者面前个人的确微不足道,我承认我被你说服了,但是……”他深深缓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又像是在竭力平复下某种情绪。
苏逝川静静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这种心态的转变是一个非常艰难而漫长的过程,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做不到冷血行事,无法成为分毫不差的策略机器,因为那违背了真心,也违背了人的本性。
没有人能被三言两语说服,继而产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心冷终归是需要必要的契机和理由的。能把人当做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去布局,能把人命当成换取利益的筹码,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在说明,策划者本身早就不再是人了。
对于苏逝川而言,他死在了最后一则通讯中断时,西法断气的瞬间。
那一场告别将他从无限光明之处推进了深渊,从此披上伪装,泯灭人性,彻底成为一台精于算计的机器。其实随着“狩猎计划”的启动,洛茵帝国失去的并不是摄政王,反倒是他们的最高统帅。
因为苏逝川死了,而“乌鸦”活了。
“但是你可以放弃自己,我却做不到放弃你。”
这句话像是一粒夜光的石子,投入深潭,光芒焕发,将苏逝川深陷回忆的意识重新唤醒,他看西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秒失神。
“我的心再冷再硬,你在我心里也是特殊的,你失望也好,觉得我教不出来也好,可是你不能逼我放弃对你的感情吧?”
“这一点恐怕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赶上你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才能不爱你!”
西法却眸底带笑,抬起手轻轻刮过他的侧脸:“答应我,在你的计划里别对自己那么残忍,如果做不到,那就试试把你换成我,你就会知道自己把我逼到什么程度了。”
苏逝川蓦地怔住。
“当然,如果你能没有犹豫就轻易做到的话,我也不觉得亏。”西法莞尔,似是十分戏谑地调侃道,“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这人缺爱,如果这世界上真有神明,那他一定在我们注定相遇那天睁开了眼睛。”
……
当天傍晚,雨势有所减小。
西法驱车,携伪装成苏逝川样貌的十七返回帝都。
前厅的礼拜堂内,苏逝川站在主神的雕像前,仰头凝视着那张蒙着灰尘的面孔,目光落在雕像略显空洞的眼部。他想起上一世他们见面的情景,想起那场不愉快相遇之后来自西法的死缠烂打。
神明睁开了眼睛……
苏逝川在心底笑了一下。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神?不过是信徒为自己寻找的精神寄托罢了。
但他忽然很想知道当初那家伙究竟看上了他什么,总不可能真是因为一张脸吧?
第80章【又见黑市小镇】
半个月后,沙漠黑市小镇。
时间接近傍晚六点,被炙烤了整整一天的热砂闪闪发亮,夕阳化作渐沉入远方地平线的巨大火球,将浸染上深沉夜色的余晖斜射过来,一时间光芒万丈,仿佛为天幕泼洒了浓浓一层滚烫的血,烫得灼人眼球。
沉睡中的小镇苏醒过来,明面上的各类店铺开始陆陆续续开门营业。
这座白日下的死城到了夜晚才会恢复生机,像一尾被烤蔫了的蛇,上一秒还在虚弱不堪的苟延残喘,下一秒便睁开瞬膜,露出狡诈诡谲的窄细瞳孔,直白而又露骨地窥探着猎物,注视着每逢入夜后那迎来送往的成千上万副皮囊。
某间小旅店二楼,苍星陨抱臂倚靠着身后的白墙,微微侧过头,眸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向街对面一个正在开摊做生意的小贩。
那是个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带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看上去很像是父子。平时生意来了两人之间很少有互动,男人会忙于招待客人,孩子则自己蹲在角落里逗一只温顺的绿鬣蜥玩。他们的流动摊位设施简陋,摆放有大大小小几十只装有毒物的玻璃箱子、萃取用的各类仪器,以及最前面一排拇指大小的水晶瓶。
是个贩售毒液的摊子,苍星陨漫不经心地想,多看一会儿应该能等到不少同行。
想到这儿他不禁又瞧了那摊贩一眼,心想,没准他就是个同行。
两人抵达这座小镇快一周了,这趟行程是苏逝川定的,旅店也是他选的,从房间窗口可以清晰观察到两人上次见面的那家绿尾蜥酒馆,除此以外还有一间生意不好不坏的赌场和这个每晚都来摆摊的商贩。尽管到现在苏逝川依然没提过这趟出来的目的,但认识那个男人至今,苍星陨自忖还是比较了解他的行事风格的,自然会对目之所及的人和物多留意几分。
他不多问是出于习惯,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好奇。
房间另一边,苏逝川换了身本地特色浓郁的长袍长靴,正在给面部遮挡纱巾。透过那面锈迹斑斑的穿衣镜,他注意到了星陨似乎是在走神,于是头也不回地问了句:“麦克格雷联系到了?”
他嗓音不大,甚至在窗外的讨价还价声下显得十分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