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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青鹤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其实不是他故意想听的,东青鹤已经站得够远了,但是以他近日愈发敏锐的神识,周围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东青鹤的耳朵。
妘姒摇头,只又问:“这些……你之前都不知道吗?”嘉赐和自己的关系,嘉赐的那些过去。
东青鹤摇头。
“为什么?”
“他不想说,我便不会问。”东青鹤道,哪怕自己心内已有些乱七八糟的思量,可越是乱七八糟,东青鹤反而越是不会轻易开口。
妘姒心里一动:“他只要想通了,就会告诉你的,而他很快就会想通了,请你……再多给嘉赐点时间。”
东青鹤仍是笑:“我知道。”
“东门主莫要怪我多事,我一见他就觉得与嘉赐投缘,我只想他可以安好,”妘姒道,“所以也请你……若是可以,以后都多多照顾他。”
听着这样的话,东青鹤皱起眉来:“妘姒长老,金长老说了你的伤已是在康复……”
“东门主,”妘姒却打断了他,慢慢靠回了床上,本就不甚明媚的脸色似乎又青白了一层,衬着脸上的纹路,更显憔悴,“我知道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我的事,算不得什么太大的秘密……”
东青鹤看着妘姒有些悲凉的眼睛,低声道:“也许,还有别的法子呢?”
妘姒摇头:“我师父早有先见,她不会错的……而我自己,也知道。”
“可是嘉赐他……”东青鹤迟疑。
妘姒的眼里有了丝央求:“暂且别告诉他,他已经吃了太多苦,就让嘉赐过一段安稳日子吧,待日后有机会,我再亲自对他说……”
东青鹤似有为难,可想到常嘉赐在面对眼前女子时的那种关切,心内一番计较,最终还是点了头。
第八十五章
从九凝宫回来的路上,看得出常嘉赐面色不虞,曾多次欲言又止似想向东青鹤问询方才自己走后妘姒到底和他说了点什么。但又顾忌着打听了怕姐姐不高兴,于是只憋着一张脸,一路都气鼓鼓的,东青鹤问了两句也没回应,而一到青鹤门后更是直接就钻去了日部捣鼓他那些给妘姒的补药。
要换作以往东青鹤许是还能想法子追上去哄一哄,不过眼下他心里也装着事儿,难得没有多言,只转身回了片石居。
别看东门主功盖天下威震八方,这里头有其过人的天资,自然也有他勤勉钻研的刻苦在,在常嘉赐未到青鹤门前,东青鹤除了管理青鹤门外,余下的时间不是打坐就是练剑,倒是与那人重遇后,他多半心思都在对方身上,花在这上头的功夫少了许多,虽然修为未减反增,可东青鹤仍是觉得自己对此有所懈怠了。
近日他总感丹田会有一闪而过的灼炙,周身气脉也时常飘忽游走,待东青鹤细查时那浮动又消失不见了,东青鹤思量过后将其归咎于自己这段时间又是闯了幻境,又是破墨鸦阵,还给不少长老弟子治了伤,气息收纳过度混乱的缘故,因此不得不每日都抽出一个时辰来调息运气。
果然,坚持了几天已有所好转,只不过不知为何今天再度运气时丹田处的烧热比之前却更甚了,一股涌动的火从他的小腹处一路蹿升到胸口,再到喉咙,最后猛然钻入眉心,烫得东青鹤一下睁开看眼,胸口急促起伏须臾才慢慢低缓了下去。
他望向自己抬起的手,闪耀的金光丝丝缕缕的透出他的皮肤,东青鹤将手伸向床边垂坠的纱帘,那东西就好像遇到了极热的炙火一般一点一点焦黑消融了起来,这让东青鹤看得皱起了眉。
他忽然想到那一日他从八荒阵出来后的情形,其他门派的长老见东青鹤脱身自然高兴,一伙人便立时向行客山进发要一鼓作气将无泱真人救出,结果也的确如他们所料,甚至远高于他们的希冀。
东青鹤凭借一人之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那么多凶兽杀得难以招架,成群结队的梼杌和九婴在冲到东青鹤面前时,一部分被护体金光所挡,一部分被其利剑所斩,而还有一部分就跟自焚的飞蛾一样,一靠过来就大片大片的消成了一撮黑灰或一蓬青烟,场面可谓触目惊心。
而见识过东青鹤对付混沌巨兽的众人早已对东门主无垠的道行甘拜下风,虽然惊骇难言,但更多人在震撼之后还是选择顺畅的接受了,毕竟是东青鹤嘛,他不厉害谁厉害呢,一日比一日厉害,一日有一日的境界又能有什么法子呢?别大惊小怪。
可是这里头只有东青鹤自己明白,他的确有实力可拿下那么多凶兽,但是真正施行时的速度却比他所料的更快,不,是快太多了,快得有些……不寻常。
他那时只当是自己吸纳了那幻境中魔修的力量故而对付其同为魔道的凶兽更多了一分游刃有余,可之后自己确认已将那些魔气都回灌在了墨鸦阵中,还破了人家的阵法,为何自己的修为还在飞涨,甚至长得已开始不稳了呢?难道那幻境中的魔气对自己仍有影响?
正思忖着,忽然远远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东青鹤连忙将那床帘扯到一边盖住了焦黑的印记,又开始催动全身法力要将自己的护体金光给尽力压下,因护体金光总是瞬时爆出,他之前还从未这样试过,故而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点头绪,谁知却还是慢了一步。
常嘉赐进屋的时候一眼就发现到了床上那个端坐在那儿身姿笔挺的人,长发披拂在背无风自动,眉眼如星,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片幽淡的金光中,更衬得如幻如仙,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飞去。
常嘉赐原本已有些平和的脸忽然之间又沉了下来,他盯着东青鹤看了一会儿,冷笑了起来。
“看来东门主的飞升之日就在眼前了,小的在此还真要给您恭喜恭喜。”
说着还真像模像样的给东青鹤鼓起掌来。
东青鹤却听得颇为无奈,他想给常嘉赐解释,却又不晓得怎么说才好,他的渡劫之日的确快到了,但是以他们现下的状态东青鹤如何能放心离开呢,不知何时他曾一心一意追逐的修行在某些不可抗力面前早已不复往昔般纯质。
他对常嘉赐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突然常嘉赐因击掌而摇摆的袖间掉下了一只小瓶,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
两人同时发现,常嘉赐要去拾,东青鹤却更快他一步,一起身就掠到了那人面前,弯腰将瓶子捏在了掌心。
“这……”
东青鹤一看不由惊讶,这不就是前几日花见冬交给常嘉赐的那瓶药吗?他还留着?
东青鹤眼眸一转,笑道:“你想拿来给我用吗?”
常嘉赐伸手要夺,却被东青鹤闪过了,他瞪大眼气怒:“对啊,花见冬在里头下了毒,我想给你用然后毒死你啊!”
东青鹤却不为他的恶言所动,只将瓶口拨开一点放至鼻尖轻嗅了下,继而笑得更深了。
“这里头……加了宸花叶,九凝宫可没有这味药。”
这是只有经了金雪里的手才能有的方子,与棫木皮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是收口止血。
东青鹤想到此,一伸手就把常嘉赐揽到了身前,牢牢抱住他笑道:“你是特意为此去日部的?”想给他治伤吗?
常嘉赐面皮一抽,推了两把他的胸口想脱出身来,然而试了几回反而被这家伙越抱越紧,常嘉赐愤懑:“少自作多情,哪轮得到我给你操心,后头不有的是红粉娇娘为你牵肠挂肚么,而且就东门主现下了不得的情形,都要飞升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伤又算得了什么……”
常嘉赐嘴硬一分,东青鹤的笑意便深一分,离常嘉赐的距离也更近一寸,近到抵得对方退无可退,常嘉赐总算闭上了嘴,倒是那双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里面充斥的不甘有之,含恨有之,怒中带了丝浅酸,酸中又夹杂了绵的情谊更有之,看得东青鹤心口就更有好几瓣羽毛轻挠一样,刺刺痒痒得他再忍不住的低头贴上了对方的唇。
本以为定是要受到一番抵抗,哪回不这样,结果这一次常嘉赐却只在初时僵了一下后竟未有挣动的任东青鹤予取予求了。
他不知刚才在日部尝了什么药材,嘴里还带了丝苦味,苦里又有种微凉,让东青鹤舌尖一触就觉微麻了起来,而彼此间口腔内的湿热含混起这种麻凉只让人觉得水火交融一般,加之常嘉赐千载难逢的顺从,都使东青鹤淡然的心一下一下动如擂鼓的打在他的心口,也顺着相贴的胸膛,震到了常嘉赐。
常嘉赐只觉两人纠缠得更深了,腰上的手也越收越紧,魂魄都要被东青鹤从嘴巴里吸出去了,他神思昏沉,只能努力鼻翼翕张着呼吸,直到舌头被翻动着酸麻不已的时候终于被眼前的人放开了。
然而一眼看过去的常嘉赐就对上东青鹤一双深沉隐忍的眸子,那眼底浓浓的压抑幽色看得常嘉赐心里一惊,竟吓得直接低头把脑袋顶在了对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