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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落伞做的很顺利。我得感谢这间超级豪华的屋子和钉起来的门窗。准备完毕,只要跳下去拉开绳子就好了。
身体一点一点探了出去,不太顺利,双手力气不足。没敢直接头朝下钻出去,没有借力点,要是伤到头就麻烦了。床单扯开,一头拴在床柱上,一头系在右手手腕上,活结,到时只要扯开就可以了。脚已经踩到山壁了,再往下一点就可以了。突然床单一紧,放不开了。窗口,是萧睿阴沉的脸,手上紧紧抓着那头的床单。窗口不大,依照萧睿的身形是钻不出来的。冲着曾经的小孩笑一笑,做最后的告别:“睿睿,再见!”然后伸出左手,拉开活结。身体迅速下坠,看着上面一瞬间成为碎片的小屋,看着上面神色慌张的男人,听着上面气急败坏的怒吼,心中微痛。睿睿,哥哥,已经不再是你的哥哥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什么,闭上眼,细细感觉周围的风向和气流,调整身体姿势,打开降落伞。我的左手手骨和右肩胛骨伤的都很重,控制降落伞很吃力。下面的地形我不清楚,只能凭着感觉降落。还好,我的直觉一向不错,这次降在了崖下溪流的上流处。萧睿一定知道我不会死,但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多半九死一生,恐怕会被溪涧冲走。找人,也多半会朝下流找。除了已经麻痹的左手和右肩,我只有落地时的一些擦伤,无妨碍。焚毁降落伞,小心的掩埋灰烬,处理好周围的痕迹,顺着溪流逆流而上。我必须尽快找到出口。崖底很温暖。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个季节,家里早已是大雪封山,而这里仍是碧草青青。
一路上没有遇到野兽。捉了两条无毒的青蛇生吃了,两条鱼也生吃了,还有一些浆果。我不敢再生火,否则招来追兵就不妙了。沿着下游找不到人,萧睿总会想到往上游找。上游溪流分支了,随便找了一条过去。走了小半天功夫才见到一条细细的崖缝,很长,看不清里面。但是那里风很大,应该是连接另一面的。不知道以我现在的身材能不能钻过去,当然,能不能都要试一试。里面很挤,只能侧了身子收紧小腹,整个都贴在岩壁上。
那条崖缝足有几百米,总算是顺顺利利挤了过来。身上有一些擦伤,额头一直在流血。找了一些草药嚼烂敷在伤口上,勉强止血。伤口很深,估计也会留疤。再加上左脸从眉角拖到下巴的伤疤,毁容很彻底。
废掉的左手,碎裂的右肩,毁容的脸,变天时剧痛的全身关节。这就是那个用心疼过的孩子留给我的全部痕迹。不恨,也不怨。魔教教主萧睿,本就是这种人吧!
花了三天时间才走出那片山林。这次出逃准备很充分,身上带了很多饰品出来。萧睿关我的地方很豪华,很多价值不菲的珠玉饰品。我只挑了最普通便携的,省得变卖的时候被发现。
大隐隐于市。我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来到一个繁华的城市。有钱好办事,即使一路上也遇到几次追捕,总算是有惊无险。带出来的东西卖了几千两,除去路上的花费还剩一千多两。在一条幽静的巷子买下一座小房子,请了一个厨娘一个小厮。不是我想找人伺候,而是现在的自己有很多事不能亲自动手。请了大夫来治伤,花了几百两也才治好几成。拖得太久,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左手无法握拳无法伸直,右臂只能举到齐肩高度。也只能到此为止。剩下的几百两必须得省着花了,城里的花费不比山里,什么都得花钱。
厨娘的手艺很好,小厮也很机灵。两个人把事务料理的井井有条,我只需每日坐在家中就好。无需出去抛头露面,也免了很多危险。
春节越来越近。厨娘和小厮都放假回家了,只剩了我一个人。厨房里的东西备的很齐,足够我一个人吃上半月二十天的。做饭不太方便,每日只好做最简单的菜式。肉,一次炖一大锅。米饭,一次蒸一大盆。吃饭的时候只要热一点就好,再配上一个蔬菜一个汤,仍然很丰盛。
年夜饭。一碗蛋炒饭,一碗萝卜汤。不是不想做点好的,而是无能为力。幽京的冬天不太冷,很少下雪,但是经常下雨,尤其是靠近春节的几天。浑身的关节都在痛,痛到握不住炒菜的铲子。
去年的春节,被雪掩盖起来的屋子,却暖的不像话。今年的春节,没有一片雪花,却是寒入骨髓。裹了被子窝在床上,睡不着。不远处的两个火盆就快熄了,想去加点木炭却是无法动弹。也许应该考虑一下那个老大夫的建议。西北的沙漠地带虽说艰苦一点,气候却是干燥,对我的风湿大有好处。只是我这样的身体,去了恐怕想养活自己也不太容易呢!想起那两个人。崖边怒吼出声的萧睿,与魔教教主谈判对峙的谢文谦,希望,不要再横生枝节了。一个高高在上的魔教教主,一个手握重权的异姓王,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农夫,本就是应该毫无关系的三个人。忘记,对每个人都好吧!
裹着被子沉沉睡去,醒来发现已是换了房间。房间不大,却很雅致,也很暖和。抱着被子坐起身,想起昨晚那缕若有若无的清香,应该是迷香一类的东西吧!只是不知道这次做客邀请的东道主是谁呢!
身上暖洋洋的,浑身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嘴巴里有一种浓浓的草药的苦味,看来在睡着的时候被人灌过药。药效不错,比那位为我瞧病的老大夫开的药好多了。
外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摆放东西的声音。很轻,很小心的样子。穿衣下床,来到外间。外面已经没人了,却是摆好了洗漱用具,餐桌上也摆好了精致的早餐。
微微一笑,既来之则安之。洗漱,用餐。清粥小菜,包子糕点,都很美味。早餐过后来了两个大夫,一个年轻人,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两人在我身上折腾了很久,却没有开任何药方。下午的时候又来了四个大夫,都是老头子。六个人又折腾了一番,然后一起退了出去。
从那一天起每天晚饭后都要喝一碗苦的要死的药,接受一次漫长的针灸,脸上也被敷了一层碧绿色的药膏。效果不错。脸上很痒,疤一天比一天淡。左手也开始能够握拳,只是仍旧无法伸直。右肩也不再疼痛,慢慢能够举过头顶。只是,左手和右臂仍旧无力,变天的时候浑身仍是疼痛难当。我已经很是满足。风湿,即使在现代也无法根治,更别说在医疗如此落后的古代。只是不知道,到底扮演好心人的是谁呢!
被带到这里已经半个月,今日正是元宵节。院子里挂满了各式花灯,房间里也挂了两盏。早餐有一碗酒酿汤圆,味道很不错。小院里人不少,丫环小厮厨子管家等,再加上每天来来往往的大夫,只是没有一个人同我说话。每个人都是低眉敛目,只管做自己的事情。我也没有尝试询问,在幕后人出现之前,即使问了,也是没有结果吧!
“看不出来,你倒是安心的很!”一个声音在床头响起。
从午睡中醒来,看向站在床头之人。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脸孔,陌生的身形。锦衣华服,蟒袍玉带,金冠束顶,面带微笑,姿态优雅。我可以确定,这个人,我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