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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多伦路,已然是多年前的事了。当日无心的路过,在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之余,也促成了其后多次的故地重游。曾不止一次,在向外地的朋友介绍上海时提及这个名字,在他们看尽摩登都市粉墨纷华的时刻。诚然,多伦路在我看来,已不仅仅是一种海派文化的积淀,更确切地说,它本身即是一种文化,是多元素海派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也曾有在自己的博客中介绍过这条隐蔽在四川路边上的看似貌不惊人实则底蕴深厚的文化名街,以文字和照片的形式。现小引部分内容如下:
多伦路概貌:
——记得跟外地朋友们聊起上海这座城市,每次,都会提到多伦路。带着十二分的自豪,就像北京的朋友言及长城,西安的朋友说起兵马俑,厦门的朋友聊到鼓浪屿时一样。
多伦路毛泽东像章馆记:
——像章馆坐落于多伦路的一间很不起眼的民房里。掩映在繁茂梧桐树叶后的一块一米来长的木板上书写着“毛泽东像章馆”几个大字,悬在门上,算是门匾。馆主是一四十开外的中年妇女,上海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像章馆的冷清,很无聊赖地闲坐门口观望着多伦路上络绎的人群。见学生模样的我独自一人前来参观,于是便很热情地在一旁陪同讲解,一路从“延安”说到“开国大典”
展馆不大,馆藏却很齐全,几乎囊括了发行过的所有毛主席像章样式。有铜质、铁质、陶瓷、有机玻璃,甚至还有小枚的书签式样。馆内还随意摆放着几尊小型的毛主席雕像与相关制品,很怀旧的感觉,免不了让人有些感慨。
历史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伟人也好,凡夫俗子也罢。然而有些东西,却是永固不变的。虽然不能凝锁时间,但起码可保我们在回忆的路上,不再迷失方向。
多伦路美术馆展:
——超越视觉(beyondthevision)——美国国家地理百年经典摄影作品中国巡展(上、下)
时间:2006年4月15日至5月7日
地点:上海多伦路路现代美术馆
票一买到手,就被印在其上的“超越视觉(beyondthevision)”那霸悍的题名所震慑。带着怀疑与期许走进展馆,当一幅幅曾经在荧屏或杂志中无数次邂逅过的以及另一些素未谋面的巨幅照片以原件形式呈现眼前,那无以言说的奇妙感觉足以慑服现场的每一个灵魂。我无法用我拙劣的语言来述说这场“完美的犯罪”套用哲学家鲍德里亚所言:“事物都被意义和语境所覆盖,而摄影则是把这些意义和语境从客体的周围全部剥除干净。”的确,在伟大的现实面前,一切言语的表达都会显得无知和多余。
多伦路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其所透射出老上海的气息,一直是使我对之着迷的主要因素。左翼作家联盟协会旧址座落侧巷深处,无言地诉说着一段不该但却渐已为人遗忘的往事。二迁的内山书店(内山书店原址据说是位于虹口区另一条路上,现已不复存在)安静地端坐在一间间同样年代久远的古玩店、咖啡馆之间,丝毫没有门庭若市的迹象,平静得仿佛一位年暮的长者,用安详淡定的目光,迎来送往有意或是无意路经的行人。
阳光很暖,记忆中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班驳的树影铺在地上,铺在一尊尊文化名人雕像的身上,也铺在沿街散置的旧书摊上。三三两两地,有一些老者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摇着蒲扇,聊着家常。他们或许,是这里的居民,同这条路一样,有着诉不尽的简单但却也像谜一般的往事。这是属于他们的生活,我无权也无心打扰,只是喜欢默默地观望,微笑着聆听(或许有些偷听之嫌),聆听那一段段没有情节的故事自老者口中娓娓道来,又在午后的阳光下悄悄蒸发。常见同怀此心的摄友(大多是天命之年的中外友人)情不自禁地举着相机,将长椅上的老者,连同他们的故事一道,定格成一幅幅自然温馨的画面。算不上是种冒犯,因为很明显,老人们业已对此习以为常。
如果感性的诉说缺少了点说服力,那么就请允我在此借引一些查看到的相关资料小作补充:“上海多伦路位于鲁迅公园、虹囗足球场附近,原名窦乐安路。这条小街曲折幽静,街边的小楼风格各异。多伦路号称“现代文学重镇”因为30年代一群左联作家如鲁迅、茅盾、郭沫若、叶圣陶、丁玲、柔石等人,曾在此频繁的进行文学交流。在现在的多伦路201弄2号还留有左联会址与纪念馆。这些左翼文学健将们的故居也多在这条小路上。另外,名闻遐迩的公啡咖啡馆(现已改为时装商厦)、孔祥熙公馆、白崇玺公馆、汤恩伯公馆等遗址,更使得多伦路彷佛成为海派建筑的露天博物馆。”
总体而言,多伦路作为一条文化名街,继承并发扬了旧上海海派文化独特的小资风格,低调而华丽。乍一看未必惊艳,细品时却有无限回味。有别于传统的泛“江南水乡”情韵,多伦路的特色在于它具有保留传统之外的开创性,即能够将古典与现代充分融合且不露痕迹。仅以在创馆之初饱受争议的多伦路美术馆为例,无论是在其与周遭大环境相衬的简沉着色方面还是在其宣扬后现代建筑艺术的简约构造方面,均无疑起到了一定的表率作用。这一点,观其落成至今的口碑即可说明。
然与多伦路美术馆的开创性相较,不少外地的朋友或许会更喜爱文化街随处洋溢的历史气息,这是我在向几位外地友人询问后得出的结论。的确,在有轨电车、跑马厅、留声机、旗袍、“老克勒”等一系列老上海代名词于这座城市日新月异飞速发展的脚步催逼之下黯然淡出历史舞台的时候;在人们业已习惯在记忆深处找寻历史甚至业已习惯淡忘记忆深处某个角落的历史的时候,或许我们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依靠一些零碎的片段,去拼凑出一段段残破的历史,以凭吊那些被岁月风化了的疏离往事。多伦路,因此,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为数不多的尚存完好的“片段”之一。
话题至此,难免有些沉重。毕竟,岁月剥蚀不尽的心情,每每总在故地重游之时萌生出些许无奈的感怀,是眷恋也好,是忏悔也罢。历史的沉云曾捎来,也曾带走,无数澎湃的心情,一刻的壮阔,换一刻的微不足道。在独处静心沉思的时分,相信我们每个人都会有些许感悟,些许收获——只是这种“收获”往往是以“失落”为代价,像一道凝在眉心的疤痕,讽刺而深刻。
计划敌不过变化,尽管绝大多数时候,后者也尝怀有一个美丽的初衷。像沾染了过多商业气息的周庄,像因过度开发旅游业以致污染严重的杭州不知何时,多伦路也会步上它们的后尘——这并不是我杞人忧天,而的的确确是城市必由的发展使然——只是希望这一天,可以来得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