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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有看见父亲一脸的震怒,以及眼底深刻的痛心,可是,沐晴晴还是垂眸低低地道,“爸,我不能离婚……”
沐建国神色一震,“那你是决定不认我这个爸了?”
眸中的血丝顿时急剧聚拢,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像是根本不敢相信女儿竟会做出如此忤逆他的事情!!!
雪白的地砖面上反射出父亲晃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的身影,沐晴晴连忙伸手去搀了一把,“爸……”
在医院辛苦奔波多日,沐建国明显有些体力透支,现在又因女儿隐婚的事实骤遭打击,他竟有些头脑目眩,却还是生气地挥开了女儿的手,“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样……这样……”
沐晴晴分明知道父亲想要骂她舔不知耻,也恨她丢尽了沐家的脸面。当初签下那份协议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了。
但,直觉告诉她,顾廷北是喜欢她的,她舍不得不爱他,更舍不得离开他。
如果说,父母是培育她的土壤,那么,顾廷北就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阳光。没有他,她会枯萎、会凋谢,暗淡无光。
她等父亲的喘息稍微正常了些,才扶着他在长廊里的椅子上坐下,又亲昵地挽着他粗沉的手臂,充满依赖地枕上了他宽厚的肩膀,“爸,我不知道是谁把这份结婚协议寄给你的,但我相信,这不会是顾廷北的意思。我和他很好,他很疼我……爸,我不想离婚,我喜欢他……爸,我真的很喜欢他,还在上学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他了……”
爸爸一直都那么疼爱她,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她以为,这一次也一样,不管多么生气,她跟他撒撒娇,说说好话,父亲就会答允她的。
可是,父亲庞大的身躯在短暂的僵硬之后,却是突然抬起臂膀,拨开她搁在肩上的脑袋,目光荒凉地看着她——
那一眼,太震憾,沐晴晴有一种错觉,以为是自己残忍地往父亲心口捅了一把刀子!
更不可思议的是,刚才还是暴怒的父亲,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之后,竟然扑通一声,就在自己面前跪了下来,“晴晴,爸爸对不起你!可是,你真的不能跟顾廷北在一起!如果你非要跟他在一起,爸只能……只能狠心抛下你们母女,一死以谢罪了!”
沐晴晴面色惊恐地看着眼前沉痛又固执的父亲:他哽咽的嗓音越来越嘶哑沉痛,浑浊的眸中甚至滚落下一颗硕大的泪珠!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父亲,惊得一时竟然忘了搀起他。
待想起来,伸手去拽父亲,“爸,你干什么?快起来……”却怎么也拉不起父亲沉重的身躯!
急得她也跟着跪了下来,与父亲抱头痛哭,“爸,你不要这样……我知道错了,但我真的不是想要伤害你的……”
父亲的声音却像是从黑暗幽灵的世界里颓然地传来,“晴晴,你要恨,就恨爸爸吧,恨爸爸为什么会是你的爸爸吧!爸爸对不起你……可你不能跟顾廷北在一起,你不能抢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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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父亲的意思,她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其实也就几万块钱,想要还上母亲花去的高昂医药费,根本只是冰山一角。
沐晴晴暗暗地苦笑,不明白到底是有多严重的事,父亲非要以死相逼强迫她和顾廷北离婚?
却见父亲眉头紧蹙,踌蹰着说,“你把新房子的房产证交出来,我跟阿琛已经说过了,他会帮忙把房子卖了,姓顾的是要钱还是要房子都随他。医药费差的部分,我会另外想办法,总之,在你们签字离婚之前,我一定分文不差地还给他。”
沐晴晴没有说话,她连怎么跟顾廷北开口提离婚都不知道。
沐建国也知道,女儿虽然同意了离婚,但心里对他这个父亲多有怨怼,对顾廷北更是深深眷念。狠了狠心,他又说,“你打电话给他,跟他约明天早上去民政局办手续。”
沐晴晴答应了一声,“嗯。”可是,却只是木然地坐着,半天也没有要打电话的意思。
沐建国的脸沉了下来,“离婚手续要尽快办好,我和你妈商量好了,下个星期我们就搬到c市,那里是著名的生态城市,对你母亲的静养很有帮助。而且,你们公司在c市也有分公司,你不必重新换工作。”
他把搬家的所有有利条件都说了,却唯独没有提最重要的一点,地域的间隔更容易分离女儿对顾廷北的感情。久而久之,再深刻的爱恋也会在岁月流逝中一点一滴消磨掉的。
见女儿还是坐在椅子上没有动,沐建国又蹙眉重复了一遍,“你现在就打给他。”
沐晴晴只面色苍白地抬眸,“爸,我手机没电了,等下回家我再打——”
她的心里很乱、很乱,只好随便谄了个借口。不曾想,身上的手机却正好在这里响了起来,偏偏还正好是顾廷北的号码!
沐晴晴心虚地想要挂掉,一只大手却猛地夺走了她的手机!
下一秒,父亲已经沉着脸,目光灼炙地盯着她撒谎的脸孔:剩余70%的蓄电量,怎么会是“手机没电了”?
沐建国冷着脸将手机递回到她手里,丝毫不容商榷的口吻,“接,跟他说离婚的事。”
康亚集团。
顾廷北在楼下一直等到七点,眼见车窗外已是一片暮色蔼蔼、华灯初上的景致,还是没有看见妻子出来的身影。
问了大厦管理处,才知道她早走了。遂取出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久到他就快要放弃的时候,信号才接通,他沉声问,“你在哪里?”
电波里却传来妻子断续而轻颤的嗓音,“顾……顾廷北……我……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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