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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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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张小萌,今年29岁。据老爸老妈说,我在一岁半的时候,邱小淼同学就已经搬到我的隔壁了。也就是说,我和邱小淼同学已经认识了27年。在我有记忆开始就有了邱小淼,我像认识自己一样认识她。我们一起上小学,一起上中学,一起上大学,一起回到家乡,一起进入同一间公司工作。按理说,我们完全相同的生命轨道该是有相同的世界观才对,可偏偏不是这样,我们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

    邱小淼是典型的淑女型,从来不大吵大闹,也从来不会让父母担心出去胡闹,穿衣服从来都是淑女装,可我我好像从中学开始就没有穿过裙子,总是喜欢一身运动服。有一次,我曾经拉着邱小淼同学不放,让她穿我衣服和我参加同事的聚会,她穿上以后,在镜子面前愁眉苦脸的站着发呆,我就决定――放弃自己的这个想法――怎么看都不顺眼,既不像她也不像我!

    我到了单位没多久,就已经和单位所有同事都打成了一片,可她好像快一年的时间了,都还不能叫出所有人的名字。我以为,我们这对“年轻的怨妇”能够一直坚持下去呢。“年轻的怨妇”――这是我的语言,她不喜欢,嫌太难听了。她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淑女的样子,当然不能说这样的话了。

    可在参加工作第五年,她结婚了!一点征兆都没有的,就结婚了。和一个平时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同事,不对!是在我面前没有和邱小淼同学说过几句话的同事结婚了。两个人经常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恩爱缠绵的样子。结果(其实对我没有什么影响),我的老爸老妈坐不住了:人家都结婚了,你怎么还没有动静呢?人家下班了都出去和朋友顽,你怎么天天躲在家里面看书看电视呢?

    我一点也不觉得看书看电视有什么不好的,如果遇到喜欢的,我当然也会接受邀请出去呀,可总得喜欢才行吧。

    一天,毫无征兆的一天,邱小淼忽然在中午的时候叫我去她办公室。然后拿出一个包装很精美的小盒子给我。

    “你能帮我送这个去给一个人么?”

    “我给你送礼物”我顺手接过礼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是,”她顿了一下,使劲咬了一下嘴唇,仿佛下决心似的说了一句――“不能让宋小波同学知道。”

    宋小波同学是她的丈夫,我睁着眼睛看她,等她解释。

    “我大学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来咱们城市顽,给我打了电话,在新红运酒店b612房间,我不能见他。”她说了一句,然后看着我。

    “没了?我还等着你总结陈词呢。”我和她惟一分开的一段时间就是大学最后实习的那三个月,她竟然就有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大学朋友,而且,看样子,还不是一般的朋友。

    “没了。”

    “那我走了。”

    “不能让宋小波同学知道!”她居然还在我背后紧张的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啰嗦鬼!”我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但我知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得帮她。

    当我敲响b612房间门的时候,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念头,b612?是不是小王子所居住的那个小行星的名字?星空、落日、沙漠、玫瑰、狐狸、麦田这些纷乱的意象忽然从大脑深处涌出来,让我一时忘记了自己在哪里。

    “房门开着,自己进来吧。”一个很阳光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出来,我推开门。

    “小淼吗?”那人转过身来,笑着。一个旅行箱开着放在床上,床上凌乱的放了几件衣服,阳光从窗口斜照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我一时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看到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很短的头发,他用手遮了一下太阳,向我走来。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

    “我是小淼的朋友,她不能来见你。所以这是她给你的。”我把小淼的礼物拿出来。

    “哦小淼的朋友,那赶快进来坐。不好意思,我在收拾行李,很乱。请坐”我这才看清楚他的脸,棱角分明,一个很阳光的大男孩的模样。

    “不用了。我想我的任务完成了。”我笑了一下,准备离开。

    “嗯好,那我不留你了,只是,你告诉小淼,我只是来海边放松放松,告诉她不要担心。”

    告诉她不要担心?担心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呢?人说,好奇心可以杀死一只猫,现在,我好像也要被杀死了。

    “我一定会转告的。”我微笑着“你在这里还有其他朋友么?”

    “嗯。还有的。”

    “那,晚饭有安排了么?请你吃饭吧。”我怎么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啊”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显然没有意识到我会这么说。

    “当然没有安排,我刚到,还没有来得及通知我的朋友。”

    “那好我们现在可以走么?”

    我想,可能我是为了帮小淼尽地主之谊吧?我在心里这么解释。吃过晚饭,我陪他去威尔森茶馆坐了一会,他很健谈。我是属于那种遇到健谈的人就也会特别健谈的人类。所以,我们两个好像整晚上一直都没有停过。等我们意识到时间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12点了。

    “我要回家了。”

    “那明天你有时间吗?总该给我一个回请你的机会吧。”

    “你能在这顽几天?”

    “大概三四天左右。”

    “嗯。明天我要上班,周末或许会有时间!再联系吧。我把我的电话给你。”我笑起来。“今天太晚了!”

    “但是很高兴认识你。”他把手伸过来,和我握手。

    很温暖有力的一双大手。

    回家的时候,老爸老妈早就睡下了。第二天,迷迷糊糊的跑去上班,下班回家的时候,老妈的嘴角一直挂着笑“昨天几点回来的?”

    “干嘛?”我很怀疑的看了老妈一眼,老妈平常对我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

    “昨天你姐姐的朋友说看到你和一个男孩子在茶馆,很亲热的样子。怎么交了男朋友也不和妈妈说呢?”老妈一副八卦女王的样子。

    “很亲热的样子我”我使劲吞了一口唾液,睁大了眼睛盯着老妈“疯了,我哪亲热了。”我真佩服这种见到一个能说三个的人类。

    “不要总想着出去顽,有时间带回家里来,给爸爸妈妈看看嘛!”

    “妈你女儿跟一个男生出去顽到后半夜,麻烦你批评一下我好不好,你就不怕我在外面顽疯了么?”我一脸崩溃的和老妈说。

    “不怕,我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还不清楚”

    所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差不多整栋楼都知道了,我交了一个很帅的男朋友,邱小淼同学当然也知道了。第二天,当邱小淼主动来我办公室的时候,看她的脸色,我就知道,她要和我说什么了。

    “你不能和他来往!”邱小淼同学和我说话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像在别人面前那样婉转,那样淑女,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这也是我能忍受她二十几年的原因吧。最起码,她在我面前还是很原生态。

    “我拜托,大小姐,我只是”我哭笑不得。

    “我知道你要说的话,尽地主之谊是吗?可你真的不能和他来往。”

    “为什么?”

    “他并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样的人。他会在认识一个人的第一时间摆出不同的姿态来。每个人都会觉得他是属于自己的同类人,都会和他很融洽。不过,他不属于任何一类人。”

    因为邱小淼的话,下班的时候,我打消了给他打电话的念头。是的,我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很难说,就像我站在b612门口时候的那种感觉。根本说不清楚,但是有一丝牵挂。不过,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有原则的人。算了,既然邱小淼同学那么一本正经的告诉我,不要和他来往,那就不来往算了。更何况,他不是还有其他朋友在嘛!我也已经尽了地主之谊了。他这两天不是也没有找我吗?

    一进门,老妈就一副笑脸迎上来:“难道你晚上要在家吃饭?”

    “这是什么话?”

    “没有人约你?”

    “妈那个人不是我男朋友”我真的崩溃了。多冤呢我!

    晚上,邱小淼给我打电话过来:“明天周末,宋小波同学说要开车出去顽,一起好不好?”

    “好,当然好。”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习惯性的回答。

    第二天,我发现,除了我们三个以外,还有一个同事――一个到处说喜欢我,要追求我的同事。我简直疯了,连邱小淼同学都开始算计我,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天理啊。

    刚出发没多久,他就打电话过来“周末了,有没有时间?”

    “真对不起,我和朋友在外地。”

    “哦”他好像很失望,但是马上就接着说“那好,祝你顽的愉快。拜拜!”又顿了一下“我明天就要走了。”

    “那估计我不能去送你了,先祝你一路顺风吧。”

    挂了电话,我怎么都轻松不起来,也许是因为身边这位仁兄吧。

    去的地方风景很美,可我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来,仿佛灵魂出窍似的,一天也没有说几句话。晚上回了家,邱小淼同学给我打电话:“喂!你干嘛一点机会都不给人家呢。”

    “同志,我自己的事情让我自己来管好不好?”我真的有些生气了。

    “好,好,好,乖哦。不喜欢算了,明天姐姐给你介绍一个好的。好不好?”

    这家伙只比我大了十九天,整天姐姐、姐姐的自称。我想和她生气也生不起来。算了,懒得理她。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邱小淼说,他并不是我想像的那样。那他该是什么样呢?躺在床上,我忽然觉得,我好像有点想念他,那个充满阳光气息的大男孩。这样的晚上,他是否也在遥望星空呢?他知不知道小王子的故事呢?他的脑海里,会不会也会有麦田,沙漠,玫瑰,狐狸出现呢?我在一片混乱的意识里面睡着了。

    第二天,我忽然想去给他送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事情就一直在我的心头缠绕着,如果不做那我这一天就安不下心来。

    我打车到了新红运酒店,可下了车却犹豫了,我这是在做什么呢?我站在街旁发愣,努力想考虑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我有些后悔自己来到这里了。

    我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原则的人。永远都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我想,我发呆是值得的,因为如果不发呆,我可能现在已经冲到b612房间。那我也许就看不到这一幕了:

    他――那个阳光的大男孩和一个打扮得很妖艳的女子从旁边的咖啡厅走出来,他一手拖着自己的手提箱,一手搭在那个女子的腰上,在路的另外一面招手叫出租车,出租车停下的时候,她扑上去狠狠的吻了他一下,他的手落在她的屁股上。然后转头上了出租车。

    我如释重负的转头向家的方向走。是的,邱小淼同学说的对,他不是我想像的样子,事情也不是我想像的那么简单。我不知道他和邱小淼同学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这个世界上,他会记得有一个叫邱小淼的同学在一个海边的城市里。可我?他肯定不会记得我的名字――张小萌!我在他的生命中,连一个过客都不算。

    整个天空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想起刚才自己还有些怨恨的邱小淼同学,我忽然觉得很温暖,如果她现在在我身边,我一定会热情的拥抱她,虽然她一定会把我推开,因为淑女型的她并不适应这种表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