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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傍晚,方沐准时从入定中醒来,站起身来轻轻扭了扭腰,舒缓了一下身体后,将手抄本的无相心经贴身存放好,大开房门走了出来。
门外,落败的柳家上房院透着一股寂寥之感,没有了往日的灯火,只有两盏手提灯笼照亮,不过这打着灯笼的两个人,一个是绸缎庄掌柜郭微,而另一个人的出现让方沐有些意外。
一身玄黑劲装完美贴合高挑的身材,长发干净利落的束在脑后,腰间佩剑更显得英姿勃发,正是方临袖。
“小袖姐,你怎么来了?”方沐上前笑问道。
方沐看上去还是那副从容的样子,仿佛任何困难都难不倒他,对比之下,方临袖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表情里透着严肃。
“不要以为你收拾了柳家,就可以不把周家放在眼里,这可是云角城的第一世家,而且凭你展现出来的实力,周家对你的刁难绝对会再提升一个档次。”方临袖认认真真的说道,“周家远不像表面上那么友善,这一点我不信你不知道。”
原来是出于担心特地跑来提醒啊。
方沐心中一暖,笑道:“多谢小袖姐提醒,这些我心里有数。”
“还笑!我看你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方临袖有些愠怒,说道。
“我做事,你放心,一切尽在掌握,战战兢兢可不像是堂堂的方氏宗家。”方沐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但越是这样,方临袖就越是不满,尤其是战战兢兢四个字,总觉得是意有所指。
“哼!”方临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低声不满道:“好心当作驴肝肺!”
“公子,小姐这也是为您着想,周家算不上是龙潭虎穴,但公子您武功再高,身处其中一切也都应该小心为上。”郭微适时的出来打圆场。
“嗯……”方沐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周家给他准备了晚宴,可他也不是空手赴宴的,沉吟一声,转头问郭微,道:“郭掌柜,你吃饭了吗?”
郭微跟了方沐有一段日子了,也习惯了这位公子的行事风格,当下也不在多说,拍了拍微鼓的肚皮,笑道:“不光没吃,从中午开始就等着这一顿呢,就怕公子不带着我啊。”
“那就走着。”方沐大手一挥,刚走了一步,却发现方临袖还赌气似的站在一旁。
方沐有些迟疑,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带着方临袖一同前往。
就像刚才二人所说,周家不是善地,这一次也不会是宾主尽欢的吃喝玩乐,他的确不想让更多人身处险地,但转念一想,他有把握通过这一次暂时稳住周家,然后腾出手来全力对付方景,那么趁此机会将方临袖推到台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了想,方沐心中有了答案,于是转头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小袖姐,刚才是我说话不够恰当,让你生气了,我这里给你赔个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们一同前往。”
方临袖原本就是不放心方沐所以才会前来,该怎么做她清楚的很,虽然不是小气人,但就这么点头同意也是在咽不下这口气,再次哼了一声,也不理方沐和郭微,当先走出柳家院门。
“女人总是有点小脾气。”方沐嘟囔了一句,然后快步跟上。
此时夜幕已然降下,周家门楣灯笼高挂,一道大门和两旁侧门全部打开,车马盈门,好一派热闹景象!门前各色人等来往络绎不绝,但其中绝大多数都只能走到侧门。
只见一名中年男子钻出人群,露出一副自己见了都要觉得恶心的谄媚笑容,点头哈腰的抬起了右手,“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在下……”
可他陪着笑脸将手中礼品送上,却连报个名的机会都没有,背后一股大力涌来,给他推了个趔趄,然后就失了位置,完全没了机会。
但在周家门前,中年男子不敢放肆,心中有不满也只能忍着,同是也不敢多做停留,只能转身离开,而看到将自己推开的人将礼物双手奉上,但迎门的周家小斯却连正眼一看的兴趣都没有,面无表情的收了东西,就哄苍蝇一样不耐烦的连连摆手,这才心中舒服了一些,暗暗骂道:活该……
如此场景还在继续上演,到底是第一家族,一次宴会就让整座云角城里的人全部闻风而动,就算没有请柬也不请自来,送上一份礼物,只盼着能稍微搭上一点关系,可见周家这个招牌的份量。
人头攒动的门前,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吁!”
赶车的马夫勒住缰绳,骏马头颅高昂,“希律律”打个响鼻,众人慌忙闪开,能坐着马车闪开,还能到了门口才下车的,绝不是一般人!
马夫下来掀开车厢帘子,然后一道身影弯腰从里面走出,双脚踩在地上,站直了身子,才露出了本来面目。
是一名年过半百的老者,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了,脸上皱纹有些深,但气色很好,穿着也很富贵。
正门处,迎门的是正经的周家子弟,他们或许辈分不高,或者出身旁系,但站在此处,就已经说明了能从正门走进周家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众人纷纷侧目,老者刚刚抬腿还未曾落下,出身正统的周家子弟就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弯腰值弟子礼:“弟子恭迎邢馆主!”
“免了!”邢馆主微微抬手,其他什么多余的表示都没有,直接迈步从正门走进周家。
人群中有一个身材干瘦的男子因为实在太过疑惑,不自觉的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这老头儿什么来头,周家弟子行礼都不多看一眼,他也不姓周啊,怎么还这么大排场?”
干瘦男此言一出,身边立刻就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巴,沉声怒道:“说话注意点,想死不要连累我!”
“这位是邢先生,在周家内做了三十多年的教习,就连当代家主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如今年纪略大,本该退下来享清福,但闲不住,就开了一家里合拳馆,本来想去拜师,可他老人家不大规模收录弟子,真没想到,今天能亲眼见到此老,真是不枉此行啊。”
人群中想死绝有些嘈杂的议论,到紧接着就被周家子弟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洪家大公子,洪立,洪家首席教习,洪禀,到!”
“伍家二祖,伍林,到!”
两方人几乎不分前后,同时走到正门前,不过伍家的伍林头上却系了一根白色布条。
“伍林,当家人都死了,你还出来赴宴,心够大的啊,老老实实在家守丧不好吗?”洪禀双手环抱,斜眼笑道。
“莽夫,我劝你最好把嘴闭上!不然……哼!”伍林话说一半,冷哼一声。
“怎么着?吓唬我?老子还就不吃你这一套!想动手是吗?来啊!”洪禀一对环眼瞪的宛如铜铃,一模颌下短刚髯,朗声大吼道。
“莽夫,我今天来,的确是要动手,但却不是跟你。”伍林斜眼一撇,然后转回视线看向周家大宅,冷冷道:“我伍家的当家人死了,是他功夫练得不到家,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说的,但是!
伍家的面子不能丢,伍家也不是死了一个就没人了,今天我就要当着众位的面,再领教一下那位少年英杰的高招!”
话音未落,一道清朗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好啊,不过拳脚无眼,想过手,先把生死状签了!”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三人信步走来,为首的是一名少年,一身锦缎白袍,黑发清扬,面如冠玉,薄唇挺鼻,一双星目神采奕奕。
自古南人多俊秀,但此等相貌却也少见,外加三分自信相衬,更显超凡脱俗。
方沐来到伍林身前站定,与其对视,没有咄咄逼人的味道,就是第一次见到一个陌生人的眼神,十分的淡然。
郭威来到方沐身后半步的距离站定,也没太理会伍林,双眼似乎穿过大门,看向了周家大宅深处,朗声道:“古武一脉,方氏宗家,公子方沐,携分家小姐,方临袖,外有绸缎庄掌柜一人,郭威,前来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