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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回房歇息了。”最终,她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今天发生太多事了,她必须先让自己冷静一点。
“小佟姊,我扶你回房。”银喜赶紧搀着她。
蔺仲勋本想趁这当头把话说白,可瞧她脸色苍白得像鬼,走起路来摇摇欲坠,他就舍不得再强迫她。毕竟今儿个事情接二连三地来
突地,轰的一声,雷打得极近,震耳欲聋的破空声教闻者莫不惊诧。
“天啊,这雷声”银喜看向外头,只见南边的天空竟覆着一层墨水般的云,可见银红闪电在云层里,怵目惊心地穿梭着。
杜小佟望向天际,下一瞬,雷声好似从远处滚动而来,房子隐隐震颤着,劈哩啪啦的雨声犹如石头在屋瓦上弹跳。
“是冰块耶,小佟姊,你瞧!”银喜眼尖地瞧见落在廊外的不是雨水,而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冰块。
杜小佟眉心跳了两下。“怎会这样怎么提早到了?”
蔺仲勋闻言,不禁侧眼望向她——这是什么意思?她真会观天象,测天候?
丰成二十四年五月的一场暴雨,造成了启德镇伤亡无数,他之所以记得,那是因为在暴雨之前下的是一场冰雨,传闻城内有人目睹有鸡蛋般大小的冰块,打坏了屋瓦
“糟了,孩子们还在田里!”杜小佟蓦地想起,不假思索地朝大门方向奔去。
蔺仲勋回神,快步追上她,将她拦下。“你待在屋内,我去把他们带回来!”
“可是——”
“没有可是,进去!”话落,蔺仲勋已经疾步朝田里跑去。
他的脚程够快,从家里到田里,不过眨眼功夫,然他都还没到田里,就已经瞧见唐子征抱着饺子,后头跟着烧饼油条,四个人身上都沾着泥,看得出是工作到一半,雷雨交加把他们吓得手脚没洗就赶紧跑。
“过来!”他一把先接过饺子,将他幼小的身躯护在怀里,再拉着烧饼和油条。
“包子,你是大哥,用跑的,动作快!”
“我知道!”他当然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还能抱进怀的小娃儿,帮不了人时也不能成为别人的累赘。
蔺仲勋一马当先冲在前头,他脚程够快,可就怕包子跟不上,边跑边回头望,还得顾及身边的烧饼油条。从天而落的冰块打在身上,他是不痛不痒,但就怕孩子们捱不住。
“烧饼,把饺子抱着。”他突地停下脚步,把饺子递给烧饼后,随即脱下身上的外衫。“全都过来!”
唐子征气喘吁吁地跟上,一把被他给拽到身边,外衫即往他头上罩下,不只他,就连其它孩子都错愕地望着他。
“包子,你抓着另一角,大伙用同等的速度跑,烧饼,把饺子给我,抱着他你跑不动。”他一把将饺子抱进怀里,微弓起身子,将他护得死紧。
饺子一双又黑又圆的眼直睇着他,偷偷地伸出短短的小手环抱住他的颈项。
蔺仲勋愣了下,觉得这样也好,他可以多腾出一只手,拉住外衫一角。
就这样,四个孩子一个大人克难地回到屋里,然而冰块雨依旧下个不停,打在屋瓦打在红薯田里。
“你你身上都打红了。”杜小佟走向前,要将饺子抱过,却见他的肩背上全都是被打得淤红的痕迹。
“就像蚊子咬。”蔺仲勋笑了笑道。
“可是你肩背上本来就有伤”伤口虽然早就收了,但是上头还结着痂,那冰块就像石头没两样,打在身上怎会不痛。
“不碍事。”他要将饺子递给她,饺子却将他抱得死紧。“怎么,这娃儿也染上你的恶习,老爱勒人的脖子?”
杜小佟闻言,想起他背着自己的时候,俏颜微微飞红,正要将饺子拉下,却见饺子执拗地往他怀里缩,软软地喊道:“爹爹”
话一出口,众人都怔愣住。
“爹爹”饺子不住地往他怀里钻,教蔺仲勋错愕得说不出话。
他没有孩子,从来没有,因为他不要,谁就不准留,因为在他眼里孩子只是麻烦,但是此刻,他的心莫名地恻动着。
抬眼望向其它孩子,包子年纪最长,最为镇定,彷佛不为所动,但是烧饼和油条尚在渴望孺慕之情的年纪,眼眶都有些红。
他们都是幼年丧亲,一如他。但是他们不似他一再重生,累积了上千年重复的记忆,早已遗忘孺慕之情,也不需要那些虚伪的情感,但是他们不是他而她呢?她又是如何能如此无情地对待自己的父亲?
“饺子年纪尚小,初来时总是会找爹找娘,有时还会抱着小佟姊喊娘呢。”银喜眼眶泛红了。不由得想起那年她因为卖身葬父,才会和杜小佟结缘,原以为她个性淡漠难相处,但相处过后才知道她待人极为真诚,尽管少了点笑容,但是她的善良却是温暖的,她因为失去父亲在夜里辗转反侧时,她会到她房里陪她,直到她入睡才离开。
“小佟姊当娘的话,那就让我当爹吧。”蔺仲勋笑着打趣。
杜小佟闻言,低斥着。“胡说八道什么。”
“哪儿胡说八道了?我束发那年就成亲了,当包子的爹压根不为过。”蔺仲勋话里寻常,却透着些许试探。
杜小佟心里一阵抽痛,一如她猜想,他果真早已成亲。天朝里,男子早成亲意味着出身非凡,一般年过二十未娶妻的庄稼汉可是满街都是。
唐子征意外地看着他。“那你的孩子年纪不就比我还大?”
“不,我没有孩子。”蔺仲勋将饺子从颈项上扒下,将他举得高高的,就见他咧嘴笑着。“不过有孩子似乎也挺有趣的。”他没孩子,他们没爹,彼此凑合一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以。
“别闹了,把饺子放下来。”杜小佟伸手接过饺子,看着其它孩子。“你们全都进去换掉湿衣衫,别染上风寒了。”
唐子征闻言,只好接过饺子,赶紧带着烧饼油条先进房,银喜也进房帮着他们换下衣衫。
瞬间,厅里静默下来,杜小佟转身要回房,却被他一把扣住手。
“做什么?”杜小佟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死紧。
“小佟姊,王朝律例里并无寡妇不得改嫁的条例吧?”
杜小佟闻言,心颤得有些难受,彷佛他的情意透过他的手,一点一滴地流淌进她心底。“有或没有,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你是打算一生守寡?”
“我守寡又与你何干?”她恼着。
“当然有关系,因为我要迎娶你。”把话说白也好,省得她老是避着自己。
杜小佟心底发紧,恼火的抬眼。“承蒙厚爱,但我不打算改嫁,也不屈就自己当妾,你既已成亲,回你府上吧,别留在这儿坏我的清白。”
“我既要迎娶你就不会让你做小,我会先休了她们。”如今后宫嫔妃约莫十二、三人,想要废妃一点都不难,一个无出之名,就可以将她们全都打进冷宫。
杜小佟闻言,难以置信地抬脚踹他。
蔺仲勋没料到她竟有此举,吃痛地弯身蹲下,岂料她竟毫不客气地再踹,教他也动了肝火。“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如此安排有何不好?”正因为不想让她受委屈,他才有此打算,她还不满意?
“你这无情无义的薄幸男子,竟然为了外头的女子要休了自个儿的妻妾我又能指望你什么?今日你可以为我这么做,明日你就可以为其它女子这般对待我!”杜小佟趁隙抽回手,气息微乱地道:“你现在就马上给我离开,我永远都不要见到你!”她作梦也想不到他竟会是这种人!休了她们他肯定是高门大院里的人,才会有那么多的妻妾。
打从他一开始接近,她便觉得古怪,但既赶不走,她姑且留下差使他,可该死的是她竟在不知不觉间被他裹着企图的温柔给拐骗了!他分明是个薄情登徒子,他的行径跟袁敦之同样令人发指。
蔺仲勋微眯起眼,不能忍受她将自己想得这般不堪。“你以为我对每个女子都这般?你是第一个,空前绝后的一个!”后宫里的女人全都是些有野心的臣子塞进去的,都是朝堂上尔虞我诈的一环。可她不一样,他是想和她在一起,想要她的陪伴,如此渴望,就如干渴了千年急逢她这场雨,再冷他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