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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没日没夜的鞭打,身上的血流了又凝、凝了又流,垂下的头,被泼了盐水,碰到盐水的伤口令亓官沂痛得龇牙咧嘴,登时涣散的神智又回来。
他瞪着眼前一身紫袍的男子,死命的瞪,狠狠地瞪着。
“亓官公子,只要你说一声承认,就不用再受此对待了。”摇着扇子,左相笑得好温和。
此时,亓官沂已经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好吧,等亓官公子想好时,本官再来。”
见左相手上扇子摇着,亓官沂看它觉得很碍眼,很想把扇子自他手中扯下,然后狠狠砸在他那张脸上。
“大人”一名仆人附在左相耳边说了几句,瞬间,左相的眸光闪了闪,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们继续。”
他手一挥,无情的鞭子又落下。鞭子有着逆钩,甩下拉起时总带起血肉,刺骨的痛令亓官沂不禁闷哼了几声。
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把那臭家伙抓来受同他一般的刑,到时看他会不会跪地求饶!亓官沂想着,狠狠冷笑几声。
原本他是可以逃的,要从这种不放在他眼里的牢房逃跑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只是
“瑶光”低声念着,眸底突然闪过柔光。
不知道她怎样了?
他现在只要撑到马栈的人来就行了;他之前趁人不注意时,丢了一颗求救用的烟火,只要那群每天只会烧银票的家伙看到,一切就行了。
他撑着,无情的鞭子落在他身上,然后,他的意识坠入黑暗中。
是夜。
迷香自窗口飘进,待守卫的士兵们都陷入昏睡后,数道黑影窜了进来,快速的跑到亓官沂身边。
“少爷!少爷!您醒醒啊!”老福用手拍着亓官沂的脸,却意外发现他的体温好高,呼吸好微弱。
“你们太慢了吧?烧了那么多银票还这么慢”亓官沂用尽力气睁开眸子,没好气的喃道。
“是是是,小的立刻带您离开。喂,小埃,将易容好的尸首换过来,快!”开玩笑,若少爷真的挂了,到时就换成他们挂了啊!
亓官沂死命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行动。
“少爷,求您行行好,我们可是赶时间的,有问题就快说吧!”老福急着要将他带离这里。
“瑶光她可好?”
“瑶光?曲瑶光将军吗?她被放出来了,只是被降个几级,没事的喂喂喂!少爷,您振作点啊!”意识陷入黑暗前,亓官沂只想着一件事——
她没事,真好。
“死了?”听讯,左相仅是扬了扬眉。
“是的,大人,请问该如何处理?”下人问道。
左相侧首想了想,弹了扇柄一下。
“就拿去喂狗吧。”
闻言,下人抖了下身子,才恭敬的应声离去。
初秋,烈日仍高耀,屋里的温度却寒冷如冬,四周陷入窒人的寂静,唯有风咻咻吹送。
“大人,曲将军登门拜访,是否要让她进来?”另一名下人前来禀报。
“让她待着,我去会会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左相淡应了声。
“是。”
双手负在身后,左相站在敞开的门前,迎风望着外头,月牙色绣紫边的衣袍随风翻飞,玄黑的青丝披散在身后,左相清俊的面容上挂着雅逸笑花,语调温和如风,却冷寒。
“现在,该去玩玩了。”
左相悠哉地自府门中走出,含笑道:“真是难得啊!难得曲将军会来找本官,请问有什么事?”
紧咬着牙,曲瑶光深吸口气,强忍着想将他大卸八块的念头将来意说清。
“我想将亓官沂领回,既然我已经无罪,那么他对大人而言,应该是没什么作用了。”
左相轻笑出声,笑得好凉好冷。
“他死了。”收起笑,他眯着细眸看着她的反应。
死了?!
脸色微白,曲瑶光愣了半晌,直到冷斐冽轻拍她的肩要她回神,她才稳住情绪,平静的再问:“尸首呢?我要带他回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不信他这么容易就死了,他不会的!
左相又笑了,以扇柄指着不远处的竹林里那群正围在一起的野狗,很好心的回答:“拿去喂狗了。”
南宫谦示意冷斐冽去看看,后者颔首,立刻去查看。
曲瑶光直视着左相,袖袍下的手握成拳,隐隐颤着。然后,她看见冷斐冽顿了下,拿起一样东西,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她的脸瞬间惨白。
那是她亲手打造的小刀,而亓官沂向来不离身。
冷,突然她觉得好冷,象是一桶冰水迎面淋下,寒冷让她麻木了所有情绪,她接过小刀,然后抽出来,白刃闪着耀眼的光芒,看得出是上品。
她缓缓转过螓首,眸光空洞的望着左相,然后目光开始凝聚,那种情绪叫作恨,握刀的手动了动,似要行动,另一只手掌飞快的压在上头。
她看着冷斐冽,后者对她摇摇首。霍地,她淡笑,极浅的笑花漾起,手拍了拍那只掌,示意没事。
“那么大人,我将这把刀领回,可以吧?”曲瑶光淡淡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她以连她都意外的平静语气开口。
“可以。”左相眯着眸,看着她淡笑的面容,试着找出其他情绪。
“多谢,下官告辞了。”拱手作揖后,曲瑶光立刻转身,同时笑容收尽。
南宫谦和冷斐冽同时暗松口气。
秋风落叶,碎黄漫地,染红的秋枫随着风旋舞,寒风瑟瑟,瑰丽的霞景凄凄。
叶,被吹起,落下。
沙沙的叶声,凋落的叶片,在哭泣。
哭泣,是谁在哭泣?
“将军”南宫看着她的背影,担心的出声。
“别跟来,这是命令。”她没有回头的道。
曲瑶光伸掌接住一片飘落的红枫,红艳艳的色泽在掌心更显刺目,松开紧握的手掌,任风吹起她掌心的火红,破碎的红枫在空中漫舞。
谁在哭泣?
哭泣,是她在哭泣。
是夜,月亮高挂天际,淡淡的月华在暗夜中显得凄凉。
忽地,月隐,风起,云涌。
秋风悄悄灌入绮窗,窗扇随风摇摆,发出阵阵声响,随风作响的竹声,为这萧寂的夜更添上一抹愁。
忽地,雨声潸潸,滴滴打在芭蕉叶上,奏出一曲离愁,让闻者愁上加愁。
惨惨黄灯忽明忽灭,照在玄檀木桌上的小刀,发出青白的光芒,曲瑶光指尖轻触着熟悉的纹路,羽睫掩住水眸,滴落的水珠在酒杯中泛起涟漪,勾着一圈又一圈,缠绕。
风吹帘动,飞起的不是竹帘,是回忆。
那日,也是秋日。
有个爱笑的男子缠着她,他用玉佩套住她,他带笑的眼角,勾笑的唇角,脸上灿烂的笑容连阳光也为之失色。
这样你就被我套住了,这辈子可别想逃离我罗!
他笑着说,那话语宛如昨日,清晰的叫她忘不了。
她没有逃,她一直待在原地。
但他不见了。
那个曾死缠在她身边的男子,不在了。
那个老是笑着深望她的男子,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