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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心中有事,我便再没请见,一路又回了院子。进门时只见韦欢衣衫齐整地立在廊下,与一个小宫人说着些什么。我奇道:“你不是去泡汤,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白我道:“你以为我是你,整日闲着没事干么?”
我见她分明就不曾下水,也不好拆穿,走到屋子里,也不知怎么了,一进门便连着打了几个喷嚏,韦欢趁我弯腰脱鞋,将手从我的脖子里面伸进去,冰得我嘶了一声,忙从她手下钻出来,道:“冷!”
韦欢道:“你也知道冷,怎么出去又弄了一身汗回来,到时候病了,又是我们做下人的罪过。”
这话便还是有气了,我先不忙脱鞋,只扯着她道:“并不是我故意的,是刚才遇见了些事,吓成这样的。”一面说,一面又打了个喷嚏,韦欢蹙着眉,推着我道:“去泡泡再进来。”一面说,一面已经叫人拿了东西,催着我往东面走。
我正好有事要问她,水玉阁四面开阔,不易被人偷听,正是个商谈的好地方,便一手扯了她,边走边笑道:“一起去。”
韦欢倒也没推辞,与我一道下了水。周围有宫人把守,竹帘又是放下的,我便把浴袍脱了,精赤条条地在水里踢打几下,回身见韦欢却还穿着素缎浴袍,将锁骨以下裹得严严实实的——本朝所谓浴袍也不过是件轻薄衣裙,非罗即缎,泡在水里甚是碍事,我不由有些好奇,捅捅她的肩道:“怎么不脱衣服?”
韦欢两手抱胸,不大自在地道:“我不喜欢在人前更衣。”
我笑道:“这里又没旁人,你就脱一下有什么打紧?这样裹着多不自在。”
韦欢抿嘴道:“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再啰嗦,我就出去了。”
我便转了话头,道:“方才我去前面,遇见了一件奇事。”
韦欢嗯了一声,似是饿了,便从边上拿了两块点心,一块放在自己嘴里,一块用手拿着,我只当她是给我的,便一俯身张口,就着她手吃了。韦欢吓了一跳,回头瞪我:“你干什么?”
我才知她原不是给我拿的,脸上一红,也忙伸手拿了两块过来,喂在她嘴边道:“给你。”却见韦欢眼瞪得更凶了,低头方见自己两手上水湿漉漉,将点心都沾湿得不成样子。
这回我的脸无可抑制地烧起来,讪讪一笑,匆匆将两块点心全塞在自己嘴里,擦了擦手,再去选了一块好的递给她,韦欢斜眼看我的手,半晌,才张开口,勉为其难地咬住那点心,叼在嘴里,边瞪着我边吃。
我倒是有心和她开个玩笑,好把这事轻轻带过,见她凶得很,又不大敢,便矮身挪过去,两手捧在她下巴处,笑道:“我替你接着,别脏了这水——脏了我的水没什么,脏了你的不好。”
韦欢瞥我一眼,伸手去拿手巾擦嘴,我忙先半起身替她拿了,勤快地替她擦了嘴,再站起来要叫人收手巾,却听她哼了一声,道:“你就这么站着?”
我一怔,低头道:“怎么了?”想了一下,便明白了,喜滋滋地道:“我不冷。”这池子只有半人高,我一站起身,上半截便露出水面了,想必是她怕我冻着,感念她的体贴,又低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却见韦欢皱眉道:“把手巾扔在边上,她们自会捡的,你快坐下。”
我越笃定她是担忧我,笑道:“随地乱扔可不好——你放心,我真不冷。”
韦欢道:“谁怕你冷!你…你一个小女娘家,大天白日的赤身*,就一点不知道羞么?”一面说,一面也站起来,朝着过来的宫人道:“把公主的浴袍拿来。”
便有宫人拿了衣裳要替我披上,我大不情愿,嘟囔道:“自己院子里,有什么羞不羞的。”被韦欢一瞪,只好裹着衣服泡到池子里,湿衣服贴在身上甚是难受,便在水下又解开,道:“我在水里光着总可以罢?穿着衣服泡汤,总觉得难受。”本以为离了杨娘子和宋佛佑,可以自在几日了,谁知韦欢管起我来,又比她们还凶,且那两个人管我,还可以同韦欢说些委屈,韦欢管我,却只能把满腔冤苦都咽在喉咙里,连正当请求都求得低声下气。
韦欢凶巴巴地道:“不就是一件衣服,披与不披,能有什么差别?好好穿着又怎样?”
我实在委屈,忍不住道:“若披与不披没什么差别,你又叫我披着做什么?”
韦欢被我噎得无语,我趁她怔愣的时候赶忙又道:“横竖没旁人,你倒真可以把衣裳脱了,只脱一次,就知道光着泡汤的好处了,真的。”边说,边伸手去扯她的手,本只是随手动作,没想到她手捏的不牢,被我一带,手固然垂下去,却连衣服也松开了,我还以为她胸口有胎记或者刀疤什么的,所以才不愿露出来,谁知入目只是一片光洁,除了因年纪比我大,发育得比我多了那么一点点,皮肤又比我黄一些之外,根本没什么差别。
韦欢脸都青了,豁然起身,冲着我大喊一句“李太平”,吓得我赶紧两手把她的裙衫合上,闭眼道:“我也不迫你脱衣服,你也不要迫我穿衣服,好么?”
她似乎突然冷静了下来,沉声道:“你说话就说话,闭眼做什么?”
我这才发现自己闭了眼,抬开眼皮,一面觑她的脸色,一面道:“我…我也不知道。”
韦欢深吸一口气,道:“你再捉弄我一次,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道:“我真不知道…许是被你吓的。”
韦欢倏然瞪圆了双眼,捂着裙子,气哼哼地爬了上去,我见她一头就掀了竹帘出去,忙也爬出去,冲到门口叫她道:“你把衣服穿上。”
她却一路头也不回地冲到了正屋,在廊下才站住,回身道:“午后你自己赴宴去!”说完扭身入内,但听里面一声闷响,竟是把门栓给横上了。
我急得跺脚,一把将衣服从宫人手里夺下来,边自己穿衣服边往那头走,到门口时衣带都没系好,满心还想着她,隔着门道:“我不是捉弄你,是当真不小心…”
替我穿衣的宫人也跑过来,扯着我的袖子道:“公主!”
我想这场景叫她们看见不好,便吩咐她:“你们都出去。”
谁知这些小宫人的胆子忽然大起来,竟捉着我的袖子不放,还摇我的手道:“高少监在门口,说陛下召公主呢。”
我怔了下,立刻低了声音道:“方才我们闹的动静大么?”
她摇了摇头,我稍稍放了心,嘱咐她们不许把方才的事说出去,又急着敲门。韦欢大约听见外面说话,冷着脸将门打开,我赶紧进去,手忙脚乱地催人替我更衣,宫人们被我一催,全都乱了阵脚,你冲我撞的,浑没个章法,我心里着急,待要叫她们一样一样来,眼珠一转,又忍住了,故意低着头,做出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韦欢冷眼看了一会,到底见不得这样乱象,将几人喝住,一一吩咐,她们便像是瞬间有了主心骨一般,拿衣服的拿衣服、捧首饰的捧首饰,不过片刻,便将我收拾得整整齐齐,送到高延福手里,高延福却并未领我到正殿,而是引我向北侧走。
我经了早上的事,此刻便甚是谨慎,叫住高延福道:“这是去哪?”
高延福笑道:“是新建的流杯亭。”
我愈觉奇怪,又问:“不是午后才去么?”
高延福道:“方才汝州刺史引本州隽才觐见,二位陛下一时兴起,便将他们都带到这里来试策。”
圣驾巡幸之处,该地刺史进荐人才、父亲母亲出题考较倒是常事,特地把我叫去却不寻常,我问高延福时,但见他对我一笑,道:“此次因有两位今年举神童的小郎君,陛下便特地召冀王、公主也一道前去看看。”
举童子科的多半都是年在十二以下的孩子,换句话说,便差不多都是我的同龄人——母亲这时候想起我,不会是要连我一起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