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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住她的力道不自觉加大, 令窈吃痛, 抬脚就往他靴上狠狠踩一脚。她的靴子贴了特制铁金踏,故意踩重, 郑嘉辞差点疼得跳起来。
令窈见他吃瘪,咯咯笑着跑开, 一边笑一边回头嗤他:“要你多管闲事!”
郑嘉辞面露凶狠,跟着追过去。
令窈脚伤未愈, 一重一轻地在雪里跑着,跑快了像是蹦跳着前进。郑嘉辞挨了她一下, 一只脚半悬空中,走起路来也像是蹦跳。
两个人你追我赶,雪里留下一深一浅两行大小不一的脚印, 又因两人皆穿着雪白大氅,远远看去,两道跳跳窜窜的身影,像是两只雪兔子。
走了没几步,前方有巡逻士兵路过, 为免破坏她主将的威严,令窈立马恢复端庄肃穆的模样, 斥道:“郑嘉辞,你停下,不准再追, 不然我命人将你扔出军营。”
郑嘉辞已追至跟前, “好大的威风。”
士兵们从旁而过, 纷纷向令窈问好:“殿下。”
令窈浅浅微笑,点头回应。
待士兵们一离开,她立马露出鄙夷的神情,剜向郑嘉辞:“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里不是临安,是西北军营,我不是郑府手无缚鸡之力的四姑娘,而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广陵主将。”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郑嘉辞忍俊不禁,冷嘲:“四妹妹何时曾手无缚鸡之力?你不一向都是飞扬跋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吗?”
令窈想了想“那倒也是。”
郑嘉辞气笑。
令窈见他还跟着自己,没好气地说:“我不想看见你,你离我远点行不行?”
以前她尚对郑嘉辞有几分忌惮,毕竟这是条毒蛇,被毒蛇缠住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她能避则避。但现在不一样,毒蛇若敢咬她,她便掐死毒蛇。上过战场的女人,不该畏惧任何牛鬼蛇神。
令窈想着,小脸扬起来,用眼神凶神恶煞地警告郑嘉辞。殊不知她黑澈的眼睛一瞪大,显得更加水灵,落入郑嘉辞眼中,就像是咬人的小猫伸出利爪。
“你不想看见我,难道是想看见你的二哥哥吗?”郑嘉辞自觉忽略她的轻蔑态度,接住她的目光迎上去“同宿一晚不够,还想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令窈觉得这人真是烦:“对啊。”
郑嘉辞心中一股无名火顿时烧遍全身。他原是拿话试探她,不成想她连掩盖都不屑,直接承认了。
她竟真的与郑嘉和同宿一夜。
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郑嘉辞阴森的目光像是两道利剑:“你怎能和自己的兄长同宿一帐,亏你还是一军主将,传出去也不怕惹人非议。”
令窈不以为然:“我不和他同宿一帐,难道和你同宿一帐吗?”
郑嘉辞噎住:“你”素来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男人因为恼怒而涨红脸,令窈忍不住多瞄了几眼,想到前世似曾相识的画面。
前世郑嘉辞也总是这样,将她囚在金屋里,说话阴阳怪气,等她低头服软。可她是谁,她即便落了难,那也是只凤凰,就算没毛的凤凰飞不起来,但傲气仍在,除非有事需要他,不然她哪里会有好话待他。郑嘉辞每次都会被她气得火冒三丈,放狠话要杀了她,可她等了两年,没等到郑嘉辞掐死她,反而被别人的一碗毒害了性命。
思及此,令窈没了好心情,拿前世骂郑嘉辞的话骂他:“欠骂的贱骨头。”
她声音很轻,郑嘉辞却听见了,脸色更恼,怒问:“你说什么?”
令窈抿抿嘴:“没什么。”
郑嘉辞拉住她:“郑令窈,你别以为我是一介商贾,就能任由你辱骂!”
令窈自知失言,忸怩半刻,终是细声细气同他道:“方才我说的话确有不妥,但并非因为你商贾的身份,你不来招惹我,我也就不会骂你了。”
郑嘉辞脸上神情松缓:“你虽是公主,但也不能肆意羞辱平民百姓,我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与公主说话,只因与公主沾了点亲,所以才好心提醒。公主再怎么喜欢郑嘉和,也不能与他同宿一帐,我身为郑家一员,即便赔上性命,也绝不允许此等败坏家风的事发生。”
令窈翻起白眼。
前世他囚她的时候怎么不提败坏家风?他不也上过她的榻,睡过她的枕?
至少郑嘉和光明正大,不像他,爬个床都像做贼,抱她一下都怕她发现,深更半夜悄悄来,天没亮就离开,翌日还嘲讽她,娇生惯养好吃懒做睡至晌午才起。
呸。
令窈张嘴不客气:“上有舅舅这个长辈管束我,下有穆辰良这个未婚夫劝导我,我与谁同寝,轮不到你操心。”
郑嘉辞心里说不出的怒气:“郑令窈。”
令窈:“大胆刁民,谁准你直呼本公主的大名?”
郑嘉辞敛神。
是了,他是刁民,他比不上她的二哥哥,生来便有西北军权,即便不入仕,亦能呼风唤雨。
察觉到自己心里的嫉妒与醋意,郑嘉辞猛地掐紧手指。
他在做什么?他明明是来让郑嘉和与郑令窈瞧瞧他现在富可敌国有多气派,该是他们恳求他捐军饷,而非他为她与郑嘉和过分亲密的事而生气。
他凭什么为她生气,她算个什么东西。
郑嘉辞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心头闷气无处发泄,觉得不能就这样算了,得让她尝些苦头才是。
如今他握有十万担粮食和金山银山,就算郑嘉和想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令窈见郑嘉辞去而复返,不打算再搭理他,冷瞥一眼往旁而去。
郑嘉辞捞住她宽袖:“四妹妹,方才是我说话冲动,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你原谅我一回。”
令窈狐疑地盯着他。
郑嘉辞:“我想与你商量捐献军饷的事。”
提到银子,令窈心中一动,面上不露出来:“有什么好商量的,昨日我不都是说了吗,谁要谁是小狗。”
郑嘉辞主动为她搭台阶下:“昨日说的是军粮,今天说的军饷,两者不一样。”
令窈试探问:“你又愿意捐了?”
“怎会不愿意?昨天我不也说了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郑嘉辞桃花眼笑眯眯,像是一只俊美的狐狸使出浑身解数诱惑凡人。令窈心痒难耐,谁不爱钱呢?尤其这钱是做军饷所用,多一份总比少一份好。
令窈:“你想怎么商量?”
郑嘉辞往前走了几步,朝她招招手:“来。”
令窈随郑嘉辞回了营帐。片刻功夫后,她总算知道郑嘉辞嘴里所说的“商量”是怎么一个商量法。
郑嘉辞端坐大案后,趾高气扬:“先叫声三哥听听。”
令窈撇嘴。
“四妹妹?”
令窈不情不愿,快速唤一声:“三哥哥。”
“叫得不够甜,素日四妹妹唤二哥时,可不是这种腔调。”
“你不要太过分。”令窈闷闷瞪他,心里想,干脆绑了郑嘉辞拿人换钱换粮算了,反正她又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郑嘉辞仿佛能窥破她的想法,沉声:“四妹妹,我劝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你三哥我守财如命,除非我自愿,否则便是死,也不会往外抛一个铜板子。”
令窈快速衡量。
一声三哥哥而已,也不是不能唤。唤一声能得金山银山,不失为一笔好买卖。
“三哥哥。”令窈想,就当是在唤府里那只名为招财的狗好了。
她嫌这一声唤得不够娇,嗲着嗓子含情脉脉,腆着一张芙蓉美人面,用她素来诓人的委屈神情,又唤一声:“三哥哥,你最好了。”
郑嘉辞袖下一双手紧紧攥住椅把,屏了呼吸,心头撞鹿。
片刻怔忪,意识回笼,他内心鄙夷,真是个厚颜无耻的女人,做了公主又怎样,还不是得为他的钱财低头。
恰逢少女娇媚的眼神看过来,明眸皓齿,巧笑嫣然,摊开手:“三哥哥,给我吧。”
郑嘉辞想到自己做过的梦,喉头微耸,险些又失神:“给你什么?”
少女声音清脆,理直气壮:“钱呀。”
郑嘉辞咬了咬舌尖,疼痛使他保持理智,语气寒冷:“我口渴了,你端杯茶来。”
令窈皱眉。
她可是公主,怎能替他端茶递水?
“茶。”郑嘉辞催促。
令窈宽慰自己,不必与郑嘉辞置气,等榨干了他的钱财,她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迟。
令窈唇边笑意更浓,神情越发明媚,随便端一杯茶递到郑嘉辞跟前,天真无邪地望他:“三哥哥,喝茶。”
郑嘉辞身心通畅。
他伸出手,余光瞥她,见她满脸期待,于是手碰到茶杯的瞬间,蓦地收回去:“我忽然不渴了。”
令窈脸色一变:“郑嘉辞,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反倒是四妹妹,到底什么意思?求人办事,就该有真诚恳求的态度,我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话未说完,他被泼了一脸茶水。
“郑令窈!”郑嘉辞咬牙切齿。
令窈泼了一杯茶嫌不够,端过整壶茶水再次浇向他,郑嘉辞从头到尾被浇个透,瞠目结舌瞪着令窈。
见他狼狈不堪,令窈心里这才好过了些:“银子我不要了,你从哪来就回哪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说完她就走,留下郑嘉辞一人静坐椅中。
茶水顺着下巴往下滴,寒风从掀起的帘帐吹进来,满帐冰冷,郑嘉辞喘着白气,暴跳如雷的神情渐渐平缓,他舔了舔唇角,狭促地笑起来,笑容无奈心酸,含了几分自嘲。
另一边,令窈气喘吁吁回到郑嘉和帐中。
郑嘉辞实在太气人,她急需哥哥的安抚。
刚入了帐,想起郑嘉和还在睡,是她让他歇息的,怎能为了郑嘉辞这个卑鄙小人吵醒他?
令窈准备离开,身后传来郑嘉和慵懒的声音,从梦中刚醒,柔柔唤她:“卿卿,是你吗?”
令窈绕过屏风,脑袋探出去:“是我。”
郑嘉和并未睡着,一直假寐。半个时辰前他拥她入怀,险些暴露自己肮脏的欲望,经过一番争斗,好在已经平复,不怕再吓着她。
再有半个时辰,便要商议战事的下一步行动。时间短暂,他不愿浪费:“卿卿坐过来。”
外面冷得很,令窈褪了大氅,脱去靴子,钻进被窝,迫不及待重新回到郑嘉和温暖的怀中:“哥哥,有人欺负我。”
即使做了一军主将,她仍喜欢向他撒娇,仿佛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和哥哥这个称谓一样,改不过来了,索性不改。
郑嘉和摸摸她的脑袋:“谁欺负我们卿卿了?”
令窈哼一声:“除了那个自以为是的郑嘉辞,还能有谁?”
郑嘉和喟叹:“原来是他。”
令窈忽地想到什么,眼中闪闪发亮,问:“哥哥,你还记得前世的事吗?”
“记得。”
“郑嘉辞后来怎么样了?是不是家破人亡,钱财散尽?”
郑嘉和眉头微敛,迟疑未答。
令窈推他:“你快告诉我。”
许久的沉默后,郑嘉和语气沉重:“你死之后,他自缢了。”
犹如一声惊雷在脑海中炸开,令窈迟迟未能回过神。
郑嘉辞自缢?
像他那样阴险狠毒的势利小人,会抛下自己辛苦挣来的家业,跑去自缢?
她不信。
“哥哥诓我,他怎会自缢!”令窈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小心翼翼回忆前世她死那天的事:“那日我生辰,算郑嘉辞有良心,亲自替我做了碗长寿面,可他做完面很快消失不见,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叛军攻破临安。他定是携了钱财逃命去了,留下我自生自灭。你说他自缢,我怎么可能相信?”
前世她离世的事是两个人心中的禁忌,一碰就痛。郑嘉和缓了缓神,继续道:“他确实是自缢了。那日他消失不见,是拿了银子去买通孟军的一个将领,卿卿,那日他是想带你走的。”
“那他为何不带我走!”令窈声音有些沙哑。
“因为我们包围了郑府,他进不来。”后面的话,郑嘉和有些犹豫。
“然后呢?”
郑嘉和紧锁眉头。有些话,他本不该说,从他嘴里说出另一个男子对她的深情,是件再讽刺不过的事。
他虽心怀醋意,但仍能辨明是非。他的是非,就是谁对她好,谁就是个可取的人,哪怕做过再多恶事,只要对她好,在他眼里就算是个人。
前世郑嘉辞护了她两年,又自行了断,所以今生他并未对郑嘉辞下狠手。
“他跪在府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求我放他进去,他以为我恨你,说只要我肯放过你,他愿意将所有的家财献给我。”郑嘉和声音平静“后来得知你的死讯,他便上吊了,尸体悬在金屋的梁栋上,挂了半个月才被人发现。”
令窈目瞪口呆。
郑嘉和嘴里的话太过震撼,她从未想过,终日对她冷嘲热讽折磨她的郑嘉辞,竟会为她去死?
他可从来没有说过爱慕她的话,他只会冷冷地讥讽她,一遍遍问她,是郑嘉和好,还是他好?
令窈第一反应就是捧住郑嘉和脑袋“哥哥,你是不是收受他的贿赂了?作甚为他说谎话。”
“卿卿,哥哥没有骗你,郑嘉辞确实是为你殉情了。”
殉情两个字听起来太蠢笨,这个词,是世俗专为无知懦弱的妇孺所设,没了爱人便不能活,鲜少有男子做这事,更何况是像郑嘉辞这种没心没肺以嘲笑他人苦难为乐的男人。
少女许久未有回应,郑嘉和低眸去探,将她从被里捞出来:“卿卿,吓着了?”
她无助地望着他,这件事带来的冲击太大,她第一次对自己起了怀疑:“哥哥,我真有那么好?值得别人为我去死?”
郑嘉和语气肯定:“是,你值得。”
“可为什么偏偏是郑嘉辞?”
“卿卿觉得他蠢?”
令窈没说话。
郑嘉和苦笑:“卿卿觉得他蠢,我却觉得他聪明,后来我时常羡慕他,比起生不如死苟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细想想,我还不如郑嘉辞,他能为你去死,我却还活着。”
“哥哥活了很久吗?”
“寿终正寝,孤独一世。”
令窈贴入他怀里:“哥哥一直惦记着卿卿吗?”
“嗯。”他闭上眼抱住她“死的时候,我很是高兴,终于解脱了啊。断气的时候我还在想,等会黄泉路上见到你,该说些什么,你是否还能认出我。我惶惶不安,一想到以垂垂老矣两鬓发白的模样见你,便觉得羞愧。”
令窈拍拍他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卿卿很想见一见哥哥老去的模样呢,我自己没能活到的寿命,哥哥做到了,哥哥心里一直想着卿卿,卿卿活在哥哥心里,哥哥活了多久,卿卿就活了多久,仔细算来,卿卿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少女柔柔的低喃声像是一湖温泉,温柔将他浸泡。郑嘉和眼角发红,更为愧疚:“卿卿。”
她下巴搭在他肩头,蹭了蹭,道:“还好我是天之骄女,死了一次还能再重活一次,这次不用劳烦哥哥了,寿终正寝的滋味,我自己尝。”
她换上兴奋的语调,将话说给他听也说给他自己听:“郑令窈要长命百岁。”
他搂紧她,学她稚气的腔调:“郑嘉和也要长命百岁。”
她摸索着勾住他的小拇指:“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因着今日得知的事,令窈没再去找郑嘉辞麻烦。
原本她派人将他五花大绑扔出去,听完郑嘉和说过的话之后,她一天都没回过神。
当晚做梦,梦见郑嘉辞吊在梁上的惨状,舌头伸得那么长,绝望的眼神望着她曾睡过的寝榻。
令窈一大早被吓醒,醒来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
她穿戴整齐往外去,看见人头乌泱泱一片,中间围着个人,那人踩在凳子上,正大声说着:“人人皆有份,胜仗归后,凭银票去各地钱庄兑钱。”
身边有人靠近,是郑嘉和。郑嘉和看着前方的身影,道:“他以你的名义,拿出钱财鼓舞士气,除户部拨的军饷外,他额外捐献二十万两白银,只要打了胜仗,就能领取赏银。”
令窈瞪大双眼。
这是她近来最常见的表情,惊讶震撼,连她自己都觉得夸张。
为了她,至于吗?
半晌沉思后,令窈深深自省。
她不该怀疑自己,她天生就是讨人爱啊。
上天给了她绝美的容貌,聪慧的头脑,失败一世还能重活一次的机会,她不是奇迹是什么。她照镜子都能爱上自己,别人看见活生生的她,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郑嘉辞囚她两年,对她因恨生爱,也是情理之中。他都为她殉情了,给她花点钱又算得什么?
隔着远远一段距离,男人冷漠的桃花眼蓦地撞进令窈眼里。
令窈愣了愣,旋即弯眼笑了笑。
郑嘉辞一僵,急忙移开视线。
令窈思前想后,夜晚去探郑嘉辞。
郑嘉辞正在收拾行李,一见她来,理都不理,装作没看见。
“三哥要走了?”
“战火纷争,我可不想拿性命冒险,再说了,我现在不走,难道等你派人将我赶出去吗?”
“三哥这是说的什么话。”令窈走过去“我何时说过要赶三哥走了?”
郑嘉辞冷瞥她一眼“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我只是想感谢三哥捐献军饷。”令窈看见桌上有茶水,特意盛满一杯递给他:“三哥,喝茶。”
郑嘉辞咽了咽,没接她的茶“你不要自作多情,我捐献军饷,是因为我忠君爱国,并非是因为你。”
令窈也不嫌他阴阳怪气了。
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郑嘉辞喜欢板着死人脸嘴里也吐不出象牙,那是他的事,他癖好特殊喜欢找骂,也是他的事,大不了他说话难听她扇他两耳光再向他赔罪,反正这种事她前世也做惯了。
“三哥,你真的不喝茶?”令窈叹口气,放下茶杯。
茶杯刚沾桌,就被人端起,郑嘉辞哼了哼:“既然你有意伺候三哥,三哥就勉为其难喝一口罢。”
抿了几口,他啧声嫌弃:“真难喝。”
令窈去夺:“那你别喝。”
郑嘉辞背过身,一饮而尽,将空茶杯往桌上一扔:“喝光了。”
令窈“哦”一声。
她不说话,帐内安静下来,郑嘉辞斜眼睨去,少女垂着眼眸,双手绞在一起,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是想留住他多住几日吗?
她平日口若悬河,这会子怎么不会说话了?
须臾,郑嘉辞开口:“我就多住几日——”
话刚出口,少女也出了声:“三哥,你那十万担粮食还能给我吗?”
原来是为粮草的事!
郑嘉辞一怔,气噎:“不能。”
少女沮丧地撅了撅嘴。
郑嘉辞闷了闷,瓮声瓮气:“算了,就当施舍,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