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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想那么多做甚呢？反正结果是好的，活动顺利举办，自己也证明了社团的价值，水晶文学社多半能继续存在，可以继续和水世黄晓菁一起努力，还能刹刹最讨厌的丁德龙的威风，一切皆大欢喜。
……
可是，徐梦君说得是对的。
自己创社的意图便成了私心大于公心。
社团便成了证明自己价值的一个工具。
真的是这样的吗？许婧回想起最初见到水世那天，看到他在课堂上慷慨陈词，诉说心中文学之道的时候，那眼中冒出的璀璨光芒，突然从心底涌现出浓郁如实质的惊恐，怎么也抹不掉的惊恐:
——水世为什么会和我一起努力，都是因为那天关于文学意见的合拍，关于对改变温室大学校园文学现状的期待。
——可如果，合拍是假的呢？我的意愿根本不是那样，自己根本没有心中所想的那般伟光正呢？
……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是啊，如果人不经常多想，也许就不会徒增那么多烦恼。
可能够控制自己的终究是少数。
一旦洪水冲开了堤坝，汹涌的潮流便会把小心翼翼前行的少女淹没，吞噬在黑暗里。
☆☆☆
水世其实悄悄看着许婧已经很久了。
别误会，绝对不是暗恋她啊，绝对不是。只是青春期男孩子对于女孩子正常的关注，每个男生都会有的那种。
呃，好像可信度不太高。
好吧，其实是因为见她莫名其妙地出去，又在角落里踟蹰着，表情不复之前的灿烂，从朋友的角度为她担忧而已。
她这是怎么了呢？
当看到许婧神色落寞，几乎像一个钨丝熔断，行将熄灭的灯泡的时候，水世终于忍不住了。他把手中填得密密麻麻的表格拍在桌上，丢下一句“我有事情出去一下”，便往少女的方向冲去。
只留下黄晓菁大惑不解的表情，以及被水世远远抛在脑后的“喂”声。
……
水世快速地靠近了少女。止不住心中的担忧，他一边奔跑一边喊道:
“许婧！许婧！你怎么啦？”
“放心，我清点过了，我们的活动很成功！不用担心和温室大学文学社的赌约！”
如果她是因为活动效果而难过，这样安慰，她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见着火急火燎赶来的水世，听着他分外关切却风马牛不相及的安慰，许婧哭笑不得。她觉得，此刻的少年就像一只被蒙在鼓里的小狗，不停地冲自己汪汪叫着，摇着尾巴，试图通过自己的方式去安慰心中重要的人。
完全没安慰到点上啊。
我也不想说出来，因为好像有点矫情，可是，可是……我就是一个这样矫情的家伙，心思能织成一朵玫瑰，也能团成一团乱麻。
矫情的人大约都是孤独的吧。
水世浑然不觉，他依旧兴奋地向许婧展示着一天的成果:
“许婧许婧，我们这个活动一共有两百多人参加，基本涵盖了全校各个学院，你真的不用担心什么的。哭丧着脸干嘛？我还想着要不要一起去庆功……”
“我根本不是在烦这个！”
听着耳畔水世的聒噪，许婧终于爆发了，她带着哭腔，伸出了毫无力道的拳头，捶打着猝不及防的少年，“你给我把嘴闭上啊！”
还未等水世表现出自己的惊愕，便看到了许婧眼角涌出的一行清泪。泪光在夕阳的辉光下犹如一串珍珠，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重重锤打着少年的胸膛。
许婧……哭了？
许婧为什么会哭啊……我做错了什么吗……
第一次把女孩子弄哭的水世手足无措。他磨蹭了半天，只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递给了梨花带雨的少女。他嗫嚅道:
“那个，对不起啊。”
“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不起……但我应该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总之对不起！你要是气不过来，就打我一顿呗……”
“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不开。”
少女用皱巴巴的纸巾擦干了泪水，从哭花了的妆容里勉强挤出了一分笑意。即使是这样，笑却比哭还要难看。她紧咬嘴唇，压抑声线里持续的颤音，缓了好一阵子，方才摆出了往日的平淡表情:
“我也不是想哭。我就是一不小心没忍住。你不要告诉别人。”
“啊……”
水世抓了抓头发，前后矛盾的说法让他有些头大。他不自在地跺了跺脚。
他是真的很不能理解许婧现在的想法，因为她完全给出了自相矛盾的解释，堵死了所有揣测的机会。所谓女孩子，难道就是开心的时候把全世界展示给你，难过的时候就躲进全世界，任凭如何叩问，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吗？
啊……算了……反正……
水世重重地吐了口气，他突然伸出手，按住了许婧的肩膀。
他盯着少女的眼睛，仿佛要把她褐色的，好看如琥珀的瞳孔深深印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他说:
“许婧，我这个人脑袋比较笨，嘴也比较笨，不会说话，也不会揣测女孩的心思，所以我可能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你，也可能绕来绕去，说了一大堆，也没涉及到什么重点。”
“但是，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啊。而且，也是最好的朋友……整个大学里，你是我最接触起来最轻松的家伙。”
“看到好朋友这么难过，却毫无办法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反正，希望你快乐起来，因为在我的记忆里，你永远是那个香樟树下要跟我一起去上课的女孩，那时候你笑得真是好看……”
“笨蛋，你这么煽情干嘛！”
许婧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比之前泫然欲泣的时候更加汹涌，只是这一次，她不用再强颜欢笑，因为水世能感受的到，少女虽然在哭，但开心……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
诶？为什么要开心啊？他依旧很迷惑。
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现在许婧很美，如果用晴天形容她平时阳光灿烂的样子，那么现在的她，就像，就像……
一场晴天雨。
暖和的晴天雨。
明明大雨倾盆，却从雨幕里，云与云的空隙里析出道道柔和的光束。
甚至可以看到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