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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很近,走水路也只花了一个时辰。
唐淼到了临城地界,小何已经睡了,桃花干脆将他送到临城的朋友家。
唐淼今日奔波了小半日,已是累极,她进了客栈,连动弹都不想,直接靠在桌上小憩。
流觞一番打探,回禀道,“少主子,谨世子似乎还没有回来。”
“死小子夜生活挺丰富!”
唐淼嘟囔一声,撑起了下巴,眼中还有些迷蒙,她看了一眼门口,“流觞,桃花呢?”
她说完这话,眼睛又眯在了一起,好像是有浆糊上了一样,一脸想睡却硬撑着的模样,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流觞走过去替唐淼铺了床,“少主子,要是困,您就先睡吧。”
“主子,你要的纸笔。”
桃花手中拿着纸笔进屋,唐淼再次趴在了桌上,流觞示意他小声些,“走吧,被吵着少主子。”
桃花点头,两人正欲出门,却听得身后迷蒙的声音,“流觞,拿着这个药方去抓回来,今天被泼了个便,不喝点药驱驱寒,总是不好。”
“行,我跟桃花去抓药,少主子你先睡,等熬好了我喊你。”
流觞一手接了药方提议,唐淼没再言语,直接一头栽在桌上,继续睡了下去。
流觞找了薄毯给她盖上,在屋内的火盆中加足了炭火,才拉着桃花退了出去。
“桃花,你对临城比较熟,抓药的事还是你去吧,我留下来守着少主子。”
桃花接了药方,转身要走,流觞提醒道,“记得抓三副回来。”
“三副?”桃花奇怪,唐淼一人似乎要不了那么多的计量。
流觞倪了他一眼,重复道,“对啊,三副,还有你我的。”
桃花有些没反应过来,流觞上前道,“你别看少主子喜欢胡闹,但她也是很关心人的,只是不善于表达出来,以后你就慢慢清楚了。”
“那我去了。”
桃花又看了眼药方,他自小就没有父母,由着家里的老仆带大,唯一对他好的容家兄妹也被人迫害。
这次,来自流觞提点的关心,让他的心久违的一热。
临城距离潼关最近,两*队如今正对弈,对草药的需求很大,临城绝大多数的药房都库存不够。
索性唐淼开的药方上,只有一味连翘是长需的草药,其他都不常见,也不经常采买,桃花只跑了五六家药房就将药材买齐。
他熬好了药给唐淼送过去时,她睡的正香甜,他端着药上前喊唐淼起来喝药,却被流觞拦下。
他一手接过他手中的碗,搁在唐淼的面前,对上桃花不解的眸子,他轻道,“少主子最讨厌旁人喊她起来。”
“可是药凉了……”
桃花出声反驳,流觞不说话,只示意他去看唐淼。
汤药正热,散发浓郁的要香和细微的苦涩,唐淼不觉坐直了身子,她摸索着端起药一口饮下,看的桃花有些目瞪口呆。
“少主子的绝活,正常人学不来。”
“流觞,你有说我坏话!”
唐淼搁下碗,迷糊的起了身,流觞上前扶住她,笑道,“哪能啊,少主您这是在做梦呢?”
唐淼冷哼一声不说话,她一眼瞟见水蓝色的被褥,直接卷了被上床,“话说,你们喝药了么?”
“一会儿就喝。”
流觞一手接过唐淼手中的被褥,见她躺好,轻轻的帮她盖上,又掖了掖被角。
“嗯,记得喝。”唐淼嘟囔一声,翻了身。
流觞收拾了药碗拉着桃花出去,“让你买三副药不错吧。”
桃花点头,“流觞兄好像对主子的脾性很了解,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你别高看我了,少主子心情好点的时候,无理取闹起来,有理也是没理。”
流觞笑着摇头,“不过啊,跟少主子相处确实有技巧,你要指教,现下倒也有一事可以提醒你。”
“愿闻其详。”
“我想少主子明天应该想见到自己新收的丫鬟。”他意味深长的将手中的碗搁到桃花的手中,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翌日清晨,桃花按照流觞的提点,重新换上了女装,再一次变成了流觞初见他时的模样。
流觞见他走路的姿势都袅娜了许多,忍不住夸了句,“你这牺牲还真大。”
桃花瞧了一眼流觞身后紧闭的大门,“主子还没起呢?”
“怎么会,今儿又那么有趣的事情,少主子能不早起么?”流觞抵着门,手指了指楼下。
流觞顺着他的视线冲楼下看去,一楼厅中已经坐满了用早膳的人群,熙熙攘攘的谈笑声好不热闹。
一楼正中央的一桌的一对主仆最为显眼,那仆从拿着剑静候在一边儿,一脸生人勿进的架势。
那主人家倒是看着和气,他头戴白玉冠,着了件淡紫色的蟒袍,腰间同样别了一块白玉,一看就不是边关人士。
许是因为那仆从脸上的冰冷,他们周围的几桌都没有人坐。
唐淼娇小的身姿忽然就跳进了桃花的视线,她端着两碟糕点搁在那男子身后的桌上,却并不落座,而是惦着脚往那男子身边走去。
那仆从率先瞧见唐淼,他步子一诺,斜侧了身子,手中宝剑大有出鞘之势。
桃花心中暗叫不好,他抬步就要下楼,流觞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他有些微恼,“流觞,你没看见主子又危险么?”
“你觉得主子会给自己惹麻烦么?”
流觞低声反问,桃花果断的摇头,他遂松开他的手,“那就是了,少主子难得这么有兴致早起,你莫要上去坏了气氛!”
流觞多护主的人啊,他都让他看戏,桃花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多事了。
“抱歉,是我多此一举了。”
流觞鼓励道,“第一次当人手下,不习惯是常有的,以后慢慢会好的。”
桃花点头,楼下那仆从已经抬步朝唐淼跨去,他忍不住担心,“不过,主子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我觉得你还是担心那仆从比较好。”
流觞抱着剑继续看戏,唐淼离姬若离之后十步之遥,戚冥早已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唐淼瞧了眼戚冥已经踏出的右脚,无声的说了两个字——“药方”!
戚冥的脚步旋即顿住,姬若离身上的醉红尘并没有完全解开,而是按照唐淼的药方来调理缓解病情。
自唐淼离开唐家之后,每次的药方,都是由季家的信鸽寄送,没半年一次,眼下一年又快要过去了,可唐淼的药方还没有来。
姬若离回国之后,对没半年用药的事情,更是秘而不宣。
戚冥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少年,面上忽然依喜,他正要出声喊人,唐淼一眼狠狠的瞪了过来。
“戚冥,怎么了?”
姬若离低低的发问,唐淼威胁性的看了一眼戚冥。
感情这么多年了,唐少爷的性子还是一点儿都没变,玩性不改,恶劣的可以。
戚冥忍着心中的激动转过身,“没什么,是小二上错了菜。”
唐淼默默的给戚冥竖了个大拇指,当着姬若离的面,戚冥这谎撒的脸都不红一个,当真是叛逆,不过她喜欢!
她几步奔到姬若离的身后,她大半个身子压在姬若离的背上,两手捂着他的双眸,“猜猜我是谁!”
“唔,唐小七!”姬若离肯定的回答。
“阿离哥哥,你这人很无趣哎!”唐淼郁闷的撤了手,绕到姬若离的对面坐下,狠狠的扫了他一眼,“扫兴,你就不能猜个旁人么?”
姬若离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唐小七,天底下敢做刚才那般行径的人,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
“而且,我还不了解你的秉性,若是猜错了,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呢,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你扫兴呢!”
死小鬼!
唐淼气得咬牙,心里忍不住骂道,“让你好心,让你好心,一早上起来就给自己添堵!”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打小她就开始对姬若离没辙,大了还是说不过他。
如果说她是心眼不好的话,姬若离就是坏心眼中的极品!
他不但是个阴谋家,还是个心理学家,总是把人拿捏的死死的,天生就跟自己的克星一样。
姬若离见她一人在那生闷气,笑着询问,“吃早饭么?”
“不饿!”唐淼别过脸去不看他,“难得我溜出来,一见面你也不知道让我一下!”
“呵呵,戚冥,去添副碗筷来,顺便去我房里把从京中带来的糕点拿来。”
他笑着冲戚冥吩咐,见唐淼还是一副不理他的傲娇模样,温言道,“我们约好的时间没到,我没也料想到你会提前这么登场,你杀我个措手不及,也不能怪我坏了你的好心情吧。”
“哼!”
唐淼不讲理的又是一哼,戚冥已经取了糕点回来,姬若离推了一碟糕点到唐淼的跟前,“唐小七,我可是从京中带了岳阳楼的点心来,上京城第一点心师的手艺可不比盛都的差,你真的不试试?”
他故意杨了声,唐淼不由自主的转正了身子,她双手环胸,“真这么有诚意?”
“上京里这里可远,你说我有没有诚意?”姬若离反问,顺道将银箸递到唐淼的跟前。
唐淼一手接银箸,戳了个粉色的糕团搁进嘴里,软糯细滑,透着些桃花的香气,芯儿是芝麻馅的,她一时间吃的陶醉。
她得了便宜卖乖,“好吧好吧,看在糕点的份上原谅你。”
姬若离看她吃的开心,又夹了好几样糕点搁到唐淼的碗中,“再试试这几样,你跟着叶零上山学艺,想买这些个甜食可不容易。”
她笑着点头,安安静静的解决碗中的糕点,姬若离便也静静的看她,他手中的勺子搅动着碗中的粥,却一口没动。
他细细的瞧着唐淼,忽然觉得光是看着她,就足够了。
他现在才明白,六年没见,他最在意的,最想看到的还是唐家小七的笑容。
他见她吃好,递了帕子给她,出声问道,“我们约好在潼关见,你怎么提前来了。”
“不提前来,怎么知道你昨晚没回来?”
唐淼眼中忽凶光乍现,“说,你昨晚是跟哪个情人儿厮混去了,我来时都那么晚了,你竟然都不在。”
“唐小七,你这是吃醋么?”
姬若离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让唐淼看着一场的怪异,“还是你想我了,竟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见我,还日夜兼程?”
“阿离哥哥,你抽风了么,我可是男孩子,没哪方面的嗜好!”
唐淼见鬼一样的看着他,姬若离这说的什么胡话!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也不过是说着玩的。”
姬若离倪了她一眼,心里却经不住有些失望,他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他立刻换了话题,“对了,你是怎么找来的,我可没提到我在哪里吧。”
“且,你给我的信纸可不就是杏花楼的,背面还刻着杏花楼的图样呢,这有多难查。”
唐淼耸了耸肩,倪了眼姬若离的手,命令道,“手给我。”
姬若离依言伸手,唐淼一手扣上他的脉门,戚冥紧张的看着唐淼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小少爷,怎么样,主子的病情没有更严重吧?”
“有我在,怎么可能?”唐淼没好气的倪了一眼戚冥,他老实的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唐淼的手还扣在姬若离的脉门上,他低眉就可以看到她脸上一丝不苟的模样,那认真的劲儿,实在吸引人的厉害。
他忽然靠近了她,顽劣道,“唐小七,你这么关心我啊!”
“关心你个鬼!”唐淼闻言立刻条件反射的松开姬若离的手,她从袖中扯出药方搁到桌上,“小爷我是来送这个的,免得你到时候在潼关忙的顾不上,在要是毒发了,人家非得说我学艺不精,才不要!”
姬若离看她一眼,若有所思,“你还真是知道替我着想。”
“鬼才替你着想!”
唐淼炸毛的看了姬若离一眼,可心里却不知怎么的,看姬若离的笑异常的顺眼。
六年不见,姬若离已经长成了个帅小伙儿,走出去一定风靡万千少女。
唐淼只当自己也不能免俗,被他的外貌所吸引。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
姬若离不再逗她,“说正经的,你既然来看我,我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这几天我带你在临城转转怎么样,这附近有不少好山好水。”
“切,你带我玩儿就能抵了潼关这么大的人情了,我送的可是一座城!”
“唐小七,潼关是守不住的,你心里清楚,不是么?”
“死阿离,臭阿离,你让我一下会死啊!”唐淼成功被他激怒。
“还真不行。”姬若离认真的摇头,“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小时候跟我说过什么?”
唐淼努了努唇不说话,她这算是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
潼关城
李敖带领众将士,以阴浔为首,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潼关城行进。
自唐家军失踪后,潼关太守令直接命人封城,城内风声鹤唳,所有人都被这场战役打怕了。
守城的士兵一看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足有千人的架势,一时间不由慌了手脚。
待看清是唐家军的装束后,面上一喜,“是唐家军,他们回来了!”
那士兵冲身边人道,“你们好好看守城门,我去告诉太守这儿好消息。”
他兴冲冲的直奔太守令彦嗣的房间,“大人,大人,唐家军回来了。”
彦嗣正与几个歌女作女,一听这话,手中的酒盏直接应声滑落,他忙推来了身边的歌姬,连鞋都来不及穿,直接奔了下来,“你说唐家军回来了,当真?”
他大喜过望,按照唐家军的战斗力,应该可以和大夏抗衡一段时间,或许可以撑到朝廷派来的援兵。
那士兵瞧了一眼彦嗣以上不整的模样,在看了一眼软榻上的歌姬,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厌恶之情。
他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彦嗣得了确切答案,面上更加高兴了,“到哪儿了?”
“片刻间,应该就会到侧门门口了。”
“好好好,你去外面候着,本官要亲自去迎接他们。”
彦嗣走到里间,快速的换了衣裳,跟着那兵去了潼关侧门。
他命人开城,自己则站在门口相迎,望着由远及近的军队,彦嗣仿佛看到了一支救命的稻草,心中忍不住雀跃。
待人走近,彦嗣快速的迎上前去,一脸堆笑的看着李敖,“李副将一路奔波,辛苦、辛苦。”
李敖轻蔑的扫过他的笑容,冷喝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立刻又三四个兵出列,将彦嗣扭束起来,彦嗣立刻怒了,“李敖,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潼关的太守令。”
“太守令,我看你鱼肉百姓惯了,一打起仗来,就知道躲在房中和歌姬厮混,这个太守令不当也罢!”
彦嗣丝毫不内疚,冷道,“就算是要革职查办,不是天子下令,也得是中书省巡按大人来,何时轮的到你一个武将说话!”
“确实,可你扣着我唐家军的通关文书不放行,蔑视皇威一事怎么算,要是因为你的扣押,延误了我家大少爷在资林的军情,你有担当的起么?”
“我没有,这事儿我何时做过!”彦嗣大声吼道。
做贪官的,都有一个特点,最会审时度势,墙头草的活计做的不要太得心应手。
他转念一想,便想明白了,这平白无故的诬陷,放到了天子的面前,在唐家军和他一个小小的潼关太守令面前,孰轻孰重立竿见影,谁还会管他是不是真的曾经扣过唐家军的文书?
李敖这次是有心对付他,了他心中仍有不甘,他冲身后的士兵狠狠的看去,“你们都是死的么,就看着本官被人束着!”
伸手的士兵闻言面面相觑,却都是不见动作。
李敖经不住笑,“彦嗣,你平日里欺压手下人惯了,到了这一刻,你还指望谁来搭救你?”
“潼关,自今日起,由我唐家军接管!”
他冷声命令部队进城,掠过彦嗣身边,他道,“你放心,我明儿一早就给皇上递折子!”
彦嗣闻言,立刻停止了挣扎,他心知自己这次逃不掉了。
彦嗣被擒,手下官员都是一阵惶恐,在惴惴不安的一上午之后,谁都没能幸免,全数被下狱。
潼关城百姓被这些人欺压惯了,得了这消息,竟有人大白天的放起了烟花来庆祝。
李敖接管潼关之后,以阴浔为尊让人给盛都递了份折子,对外则按照唐淼吩咐的,直接挂出了免战牌。
大夏军队三日前放下豪言,要潼关守将自行将潼关奉上,到了今日中午,刚好期满。
李敖刚刚安抚了城内百姓,手下人就来报说大夏军队在城外叫嚣。
他领了人登上城楼,只见一少年锦衣华服,领着几千人马在城外守着。
此战,大夏派出统帅是皇帝最为中意的儿子,李敖看那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心猜那少年大抵便是姬若风了。
对方副将看到李敖出来,立刻喊道,“小子,三日之期已到,还不快快出城来降,将潼关城献于我家太子爷,可保你性命无虞!”
李敖闻言,放声一笑,“可巧,你家太子爷来了,我家太子爷也在城中坐镇,说是这潼关断断不能葬送,要我等好好守城,阁下的要求,我恐怕恕难从命!”
那人轻蔑道,“你以为你守得住么,我大夏边关已经集结了两万兵马,破你这小城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劝你别做无谓的抵抗!”
“阁下眼瞎么,我何时说过现在要与你打?”
李敖指了指城门上高悬的免战牌,“九州大陆各国可有着明确的协议,免战牌一挂,七日内不得强行攻城,若你们大夏要公然违反这一协议,我也是没有意见,就让天下人说你们小人行径好了!”
不待那人回话,李敖又道,“我城内还有事要处理,就不陪着你们唠嗑了,你们要是喜欢帮我们守门,就尽管呆在这里便是!”
他领着人毫不客气的回城,姬若风看着李敖神气的样子,不由握紧了拳头,他看了眼身边的副将,怒道,“赵毅,你还愣着做什么,直接攻城便是!”
“殿下,不可,免战牌一挂,若我们贸然进攻,必然会被天下人耻笑,到时候,您在陛下面前也会颜面尽失,您可别忘了,陛下让您来这儿,是为了给您立威,而不是徒增骂名的!”
“那你要我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七天,谁知道他们七天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给我攻城,攻城啊,我命令你给我攻城!”
潼关附近的道路均已被大夏切断,城内粮草仅仅只够半个月的量,就算停战七天,又能怎样,既等不大援军,也无法运来粮草,潼关守将此举,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
赵毅心中明镜似得,但姬若风的小孩脾性上来,蛮不讲理的要求让他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愈加有些看轻姬若风,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这般的偏心于他,太子殿下完全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姬若风蛮横的下令,赵毅不好在众人的面前下他的脸面,只闻言劝道,“殿下,刚才那守将说天麟的太子在里头,我们不妨让人打探一番,若是真的,顺道将那太子擒了,在陛下面前,可又是大功一件。”
姬若风听了这话,脸上的神情逐渐转好,“那行,你让人去查清楚,要是当真,在父皇面前立了功,我是不会忘记你的。”
赵毅点了点头,喊来手下心腹,“你带人悄悄潜进潼关城内,看看天麟太子阴浔是否真的在城中。”
手下人领了命令,赵毅看着姬若风道,“太子,事情已经安排好了,我们还是先行回营吧。”
“嗯。”姬若风点头,赵毅正要勒紧缰绳,他忽然道,“我一人回去就好,你在这里守着,若是那天麟太子不在城中,你就直接给我攻城!”
他蛮横的下命令,赵毅只得称是,心里对着不懂事的太子更加的失望。
他拨了一小队的人马护送姬若风,自己无奈的吩咐人就地驻扎,领着手下人在潼关城门前吹着冷风。
傍晚的时候,进城打探的心腹小将回营,赵毅见他只身一人回来,身上还挂了彩,不由凝眉,“是被发现了?”
潼关之前他们不是没有派人溜进去过,可每次都顺顺利利,怎么这次竟这么狼狈。
小将喘着气道,“将军,您看看潼关城如今悬挂的旗帜就明白了。”
赵毅闻言走出了帐子,潼关城楼上不知何时悬挂起了唐字号的旗帜。
之前又一段时间,他们对潼关总是束手无策,或者打的艰辛,那个时候,赵毅就怀疑潼关军中有高手,如今见了唐家的旗帜,眼中似又几分明了。
“将军,潼关城内现在由唐家军接管,城内百姓也不知怎的,竟然异常的团结起来,瞧见了我们几个外人,直接就给捅了出去,其他人都被城内士兵绞杀,我也是险险的捡回一条命,不知这唐家军什么时候进的城。”
赵毅肯定到,“他们一早就在潼关城内。”
“啊?”小将面上吃惊,“怎么可能,我们日日和潼关军交战,也没见他们这么凶残过,而且前几日,不都差点被我们打的连姥姥都不认识了么?”
“前几日我是不知,但你可还记得我们前段日子打的一场坚信,按照潼关军的战斗力,你觉得有可能?”
“倒是不大可能。”小将摇头,“潼关军自从几位猛将被我们杀了之后,就几乎溃不成军。”
赵毅问道,“你在城中可有留意城内兵士有多少人?”
“大概一千人五六百吧,人已经不多了。”
“那便是了。”
小将更加疑惑,赵毅开口解释道,“潼关城内士兵逃的逃、死的死,大抵剩下五六百人在坚守,唐家军编制与其他军队略有不同,绝不可能有一千人这样的小部队单独行动,距离此处最近的战场,只有一处资林,我猜他们大抵因为什么原因掉队了。”
“这虽不是什么大事,但传闻天麟皇帝对唐家忌惮的很,这几年更是处心积虑的想要找唐家的难看,他们之前大抵是为了引人耳目吧。”
小将点头,继而又道,“将军,不对啊,既然他们要引人耳目,为何又忽然间这么大张旗鼓,难道就不怕被人知晓么?”
“或许是有什么他们不再惧怕的原因,比如太子真的在城内。”赵毅谈及此话题,问道,“你可探出来了?”
小将羞愧的摇头,“这还真没有,我们进城不到办个时辰,就被唐家军的人围追堵截,我寻了个地方避风头,趁着守卫不怎么森严,方才偷溜了出来。”
“我知道了,你下去包扎下伤口。”
赵毅伸手挥退了小将,唐家军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汉子,他虽没有与他们正面交锋过,却也看得出,小将身上的伤口,是有人故意放水。
唐家军真要是守城,按照他们的态度,怎么会有松懈的时候,八成是人家故意放回来的。
赵毅如今心中思量一番,对潼关城内局势更加疑惑,也更加不明确,这潼关城内太子究竟是在还是不在。
若是不在,唐家军没有理由这么明目张胆的暴露自己的踪迹,若是在,他们故意放了小将回来,又十分的可疑。
他一个人走出了帐子,再次倪了一眼潼关城城楼上的旗帜,眼眸不由一暗,或许,他有必要一个人进城去探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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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冥涧落日崖
阴庭和君非白坐于中庭,执子对弈。
手下人来报,说了潼关目前的情况。
阴庭专注于棋盘,淡漠的问道,“少主子呢?”
“这……”手下人犹豫片刻道,“少主子和谨世子在临城游玩。”
“哈哈哈,阴庭,你这徒弟做事,还真是有趣。”君非白放声大笑。
阴庭一手挥退了手下,“你没听清我手下的话么,那免战牌挂在那里,她可有七天的时间好好玩呢。”
“你就包庇纵容你这个徒弟吧。”君非白笑着落下一子,“可你真的对她有信心,她不过才十二岁。”
阴庭凉凉的望着他,“你不是试探过她了么,还把她泼了个透心凉,这么多年,我都没舍得泼她。”
“她奇门五行的功夫是不错,可她此次面对的可是潼关之役,姬若风虽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可赵毅却是大夏的一员猛将,论兵法,更是鬼精鬼精的,你让一个十二岁的小鬼去跟这个已经身经百战的大将对峙,道还真是有信心。”
“我徒弟那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么?”阴庭毫不客气的落了一子,杀了君非白大片的阵地,“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我徒弟多聪明的人,绝对不会是你娘子的绊脚石,你好好坐着看戏就是。”
“你这么早就让她接你的班,可还真是残酷!”君非白下了一子,将刚才阴庭的招式,全给回敬了去。
阴庭看了眼棋局,又是一局死棋,他扔了手中的棋子,起身去取了两盏茶,递了一盏给君非白,“我也老了,是时候开始慢慢的放手了。”
“阴庭,还在执着于当年的事?”君非白端着茶盏静静的看他。
阴庭闻言面上有片刻的迟疑,君非白不由叹了口气,“唐淼那少年是个不错的苗子,阴庭,你是她师傅,当知她不笨,若有一天她发现了你的图谋,你就不怕她记恨与你?”
“这大红袍来之不易,茶凉了就不好了。”阴庭笑颜指了指君非白手中的茶盏。
君非白顺着他的话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赞道,“果然是好茶。”
阴庭也笑,君非白静默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他与他初次相识,是在他最为落魄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被皇兄囚于府中,阴庭只身一人将他救出府,送到大夏好友那里学武。
此后,更是在他夺嫡路上出谋划策,他与他亦师亦友,算是一场忘年交。
他不愿意见他沉溺与过去的痛苦中,却又没有立场劝他放弃,只得没了声不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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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苍岚山
自那日姬若离说要带唐淼游玩,她忽然来了兴致,说要放风筝,还连夜捣鼓了一只风筝出来。
可惜她天生就不是做手工的料,一只漂亮的纸鸢经了她这个手残党,直接变成了个奇怪的多边形框架。
姬若离盯着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经不住问道,“唐小七,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流觞和桃花这两个知道内情的,都忍不住笑,桃花还算是好的,流觞这个老人憋着笑是在是辛苦。
他终于知道少主子又一样东西是不擅长的了,当下别提内心有多高兴了,等回了风冥涧,他也算是有些小道消息可以做谈资了。
唐淼狠狠的瞪了一眼两人,她故意扬了扬手中的风筝线,“你说我拿的是个啥?”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姬若离,他凝视了许久,依然不见有回答的倾向,唐淼的眼眸中都带上了几许的凶光。
在她快要熬得没有耐性的时候,姬若离终于开口道,“唐小七,你做的风筝真是特别的紧。”
他说的一本正经,丝毫不像是敷衍,还颇有几分夸奖的自豪在里头,唐淼闻言,十分得意的冲流觞和桃花扫了去。
流觞拉着桃花轻道,“你别管谨世子,他打小审美就有问题,少主子就算把一团纸揉成个团,只要能飞上天,他保管还是会夸少主子做的漂亮!”
桃花在一边儿受教的点头,戚冥赞同的给流觞使了个眼色,三人心领神会。
唐淼看了看这几人的眉来眼去,一手拉了姬若离,冷道,“阿离哥哥,我们走,这几个人都没有审美,不要跟他们玩儿。”
三人无奈的摇头,正要跟上,唐淼凶狠的回过脸来,“不准跟着!”
“小少爷这……”
“少主子,这附近可不太平。”
戚冥和流觞皆是一脸为难,姬若离在一旁补了句,“放心,我们不走远,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姬若离都开了口,两人只要作罢,流觞拉着桃花席地而坐。
戚冥倪了眼桃花,忍不住靠近流觞,“流觞,这么多年没见,可以啊,你竟然擒了个这么标志的媳妇儿!”
流觞一听这话,当下知道他误会了,他倪了眼桃花,还别说,他的女儿装扮相确实可以骗倒不少人。
许是跟在唐淼的身边久了,他也不若之前一本正经的模样,他一手将桃花推到戚冥的怀里,一脸坏笑,“你要是喜欢啊,我送你。”
戚冥惊得赶紧退了些,“流觞你这是做什么。”
“呦,你这还男女授受不亲啊,都是江湖儿女大家都懂的。”
流觞笑的更加肆意,他看了眼桃花,“哎呀,桃花啊,这里也没有外人,难得戚冥夸你漂亮,你真该好好谢谢他。”
桃花立刻听出流觞话里有话,他一直以为主子性子乖张,流觞算是个稳重人,没想到今儿被他瞧见了这样的一面。
他既这样说,他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当下起身冲着戚冥福了福,用自己的男儿之音道,“桃花多谢公子夸奖。”
“男……男的?”
戚冥惊得站起了身子,他一手撑着身后的大树,一手颤抖的指向桃花,整个人如遭雷劈。
他看着这姑娘要身段有身段,要长相也勉强算个上佳,可没想到,出口竟然是个同类!
“对啊,不然你以为呢?”流觞好笑的看着他,故意调侃他,“不过我倒是不知,你竟然有这样的嗜好呢!”
“流觞,你学坏了!”
戚冥颤着声瞪了一眼流觞,当年还在唐府的时候,他们交集虽然不多,但他倒也算是个一本正经的人。
流觞笑着不少话,戚冥看看他在看看桃花,越发觉得惊恐,直接退了几步,离得他们十米远。
“唐小七,看看你家流觞把戚冥吓得。”
姬若离一手托着纸鸢,一边冲着唐淼抱怨,她却不以为然,“谁让你欺负我,我家流觞这是在替我报仇呢,你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
姬若离理性的认输,他放下手中的纸鸢,“唐小七,你这纸鸢做的是在是飞不上去,改明儿我做个新的再来陪你放好不好?”
“谁刚才还……”
唐淼笑着看他,正准备反唇相讥的她,忽然间邹了眉,她迅速的向姬若离靠近。
她动作虽快,但有人更快,还不待她走近姬若离,一柄寒刃隔断了她的去路。
霎时间,数十黑衣人齐齐冒了出来,杀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