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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淑命人将几个孩子拖过来,她盯着里头最像王悦的那个瞧了许久,忽然笑出了声,“像!真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小孩吓得不轻,看着曹淑伸过来的手,忽然就哭了,曹淑望着那张与幼年王悦相差无几的脸,一个耳光竟是甩不下去,她忽然笑道:“你母亲是谁?你母亲人呢?”
小孩立刻哭闹起来要母亲,吓得直往侍女怀中躲,那侍女也哭了,紧紧地抱着小公子,一遍遍磕头说着“求夫人饶命!”
曹淑觉得她这些年活成了个笑话,她这二十年来,竟是活成了个笑话!
曹淑后退了两步,“人还能是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吗?说!他们的母亲在哪儿?”她冷冷盯着那跪地磕头的侍女,“说出来,我留你条活口。”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人、人在城西别院!夫人!”那小侍女说着话,不由得朝一个方向看了眼。
树后头站了个脸色惨白的女子,曹淑瞬间领会过来,这么群孩子出门不可能单只有侍女,她猛地喝道:“把她拖过来!”
那女子顿时摔在了地上,一个小孩顿时哭嚎起来,“母亲!母亲!”
那女子被人拖拽了过来,她慌忙跪在了地上,“夫、夫人饶命!”
“这是他的孩子?”
黄衣女子顿时伏地颤抖起来,“夫人饶命!”
“我问你话?这是你跟他的儿子?”
“夫人!”那黄衣女子顿时痛哭出声,“夫人,琅玡王家不能绝后啊!你饶诸位小公子一命!夫人你杀我们便是了!可丞相、丞相不能绝后啊!”
曹淑浑身一震,“绝后?”她忽然大笑了起来,看向一旁的老侍女,“绝后?他是嫌我这么些年不会生儿子了?我给了他一个儿子,芸娘,我给了他一个儿子!长豫身体不好,大夫说要早夭,我抱着我儿子大雪天坐在夜里头哭,他父亲逼他,我让他另娶了一房又送了他一个儿子,如今他说绝后?他绝的哪门子后?”
那老侍女顿时红了眼睛,“大小姐,大小姐你别……”她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忙上前来扶曹淑。
曹淑拂开了她的手,猛地低头看向那女子,把女子吓得直接伏在了地上,曹淑盯着她看,问道:“城西别院在哪儿?”
那女子已经吓得说不上话来了,曹淑的杀意太重。
曹淑一字一句又问了一遍,“城西别院在哪儿?”
还是那年轻侍女爬过来哭着说了个地址,断断续续地差点让人没听清。
曹淑转身便往外走,她浑身发软,甫一转身雪地路滑差点摔在地上,一直站在他身后的谢景及时伸出手扶了她一把,她忽然重重挥开了他的手,“滚!”她没站稳,踉跄了两步,被那名唤“芸娘”的老侍女扶住了,她盯着谢景的眼睛,“你算什么东西?滚!”
曹淑直接往城西别院走,腰背笔直。
谢景望着她的背影,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王悦与王导差不多同时收着的消息,王悦是从琅玡王家冲出来的,王导是从尚书台立刻赶回来的,王悦离得近,先到了城西别院,一推开院子的门便瞧见那被曹淑当成太原王氏女儿的小歌姬立在门外头往里头看,她旁边站着不说话的谢景,王悦冲了进去。
“母亲!”
曹淑静静站在一片混乱之中,没人敢碰他,一群拿着不知道什么刀的侍女被守在别院的王家侍卫死死拦住了,一群女人躲在角落里尖叫不已,屋子里头有血,王悦猛地喝了声,“全给我住手!谁再动一下试试!”
曹淑闻声顿住了,她回头看去,王悦刷一下扯开了那些侍卫走上前去,“母亲!”
曹淑突然摔在了地上,她笔直地摔下去了,王悦甚至都来不及扶她,曹淑直挺挺地摔在了他跟前,“母亲!”他猛地蹲下去扶曹淑,手足无措地去看她身上有没有伤,“母亲!”曹淑忽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她一把用力地将王悦抱住了。
王悦心神剧烈震动起来,他抱紧了曹淑,“没事了!没事!”
“杀了她们。”曹淑攥紧了王悦的领口,一句话说得声音极低又极重。
王悦抬眸看向角落里那群慌乱的女人,他一点点抱紧了曹淑。
王导赶到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哑然无话,望着那摔在地上的狼狈女人有些愣住了,这么些人里头,最显眼的该是一身朱衣的王悦,可他头一眼瞧见的却是曹淑,满屋子的人,他一眼就找着了曹淑。
那一瞬间他莫名回忆起了年少初见时,一身骑射朱衣的曹家大小姐往屋子里头走去,他追上去,绕过了屏风,那曹家大小姐回头随意地望了他一眼,两指卷了下珠帘。
珠子撞在一块的叮当声响,他至今犹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曹淑:离婚吧
王导:我其实是个占有欲超强的霸道总裁言情男主
曹淑:……
第119章后悔
王悦是知道王导在外头养女人的。
这事在建康权贵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闻,早在多年前就传开了。南士蔡谟曾讥讽王导惧内,嘲弄的便是他在外头偷养女人之事。曹淑平日里对王导管教甚严,年轻时,她将王导的近侍一一检查过去,连男子都不放过,建康权贵大都知道这事,大家只当王导在外头养女人是因为受不了家中悍妇。
没人敢捅到曹淑这儿罢了。
王悦十六岁那年,他知道了王导在外头养女人,还有了儿子。
他赶到城西别院,看见了一大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握着刀的手都在抖。
他同王导起过极为激烈的争执,他要去告诉曹淑,王导当着王氏列祖列宗的面给了他一耳光。王导端了一辈子的架子,头一次动手,打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袖中的手不住颤抖。
“你要逼死她?”
王悦听见王导这么问他。
琅玡王家这一代子嗣太单薄了,王敦无后,王导膝下只有二子,唯一的嫡子又是这么副德性,子嗣单薄,王家根基极容易动摇。
那是王悦最不想回忆的一年,那一年中,许多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庾文君嫁入王室,他同司马绍决裂,王导在外头畜妓,他这辈子顺风顺水惯了,一次忽然遇上这么些事,胸口的火猛地烧起来却又无处发泄,头一次尝到了走投无路的滋味。
还是王敦同他道,来我这儿吧!闯出一片天下来,再也不用受制于人。
王悦这才去了军营,羽翼渐渐丰满,若王敦当年没有伸出手来拉了他这把,他不知道在哪座歌姬坊烂成了一滩泥。
那是他头一次知道有些事得忍,为了曹淑他也得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