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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不归人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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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电话确实是teng太太的,等景致打去电话,她才意识到自己东西丢了。她先是在电话里感谢了景致,说自己现在开车过来取,只是等了半个小时,这位teng夫人打来电话,问景致能不能把东西送到她家里

    今天大概真的是她的倒霉日,teng太太的钱包全须全尾地回到了主人身边,她一个转身,从teng太太房子里出来,她的钱包和手机倒是被偷了。

    甚至在哪里被偷的都不知道。

    真是晦气死了。

    景致站在篷下躲雨,雨水顺着遮阳篷流进脖子里,她冻得瑟瑟发抖,雨势没有变小迹象,她看着着急。

    忽然“哐当”一声,在她脚边炸响,碎片飞过到腿上,景致被突如其来的酒瓶吓了一跳。

    惶恐的模样让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尖笑连连,这是他们的故意为之。

    陌生男人又高又壮,戴着卫衣帽子,邋里邋遢,似乎是喝醉酒了,摇摇晃晃地朝景致走来,怪里怪气地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天已经黑透了,周围没什么人。

    景致再也管不了,惊慌失措地跑进雨里。

    刚冲进雨里,她就被淋湿了,雨水糊在眼前,让她看不清路,而身上的衣服浸湿后越来越重,呼进肺腑的冷空气像利刃扎刺着。

    后面的醉鬼紧追不舍,她不能停下来。

    光,她看到前面有光,她只要跑到光里就好了。

    忽然有只强劲有力的大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景致以为是醉鬼,对他又踢又打,甚至想要咬。

    “是我,是我啊,景致。”程寄连忙拂开她脸上的乱发和雨水。

    微烫的手心让景致微微有了暖意,她渐渐平静下来,抬起眼。

    程寄紧皱着眉,十分担心。

    景致失力得像要随时倒下去,两眼无神,又十分难受得闭上眼睛,呼出大团白气。

    轻声呢喃:“程寄。”

    第四十五章

    脱离了危险,又恢复到了安全的环境下,人的思维和理智会慢慢回拢。

    景致坐在车里,有了暖气,又披着毛毯,终于在深秋感受到了温度。

    也许是刚才哭久了,她的眼睛有些酸胀,车窗外雨后的灯火迷离,景致的余光看着程寄还站在冷风中和警察交涉。

    耳边不断回荡着警车的鸣笛。

    破开浓重的黑雾,和程寄一起来到她面前,只是一开始她没注意。

    或许她没注意到的细节远不止这些,还有刚才他找到她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他看向那两个流浪汉醉鬼的怒意;他把她抱紧在怀里温柔安抚,一下又一下拍着她后背,然后有条不紊地安排后续......

    都在她清醒之后,一一浮现在眼前。

    新鲜地,深刻地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手指间的温度,以及掺杂着若有若无的雨后清新冷衫香气。

    在这场事故中,她最初感受到的暖意。

    即使她现在刻意让自己屏蔽这些消息,都没能成功。

    雨停之后,散落的灯光霓虹在银亮的地面慢慢虚化成长长的斑斓色彩,程寄站在色彩画中,背影瘦挺黑沉。

    景致的目光有些涣散。

    虚虚拢着毛毯两侧的右手失重般地要往下落,她现在像个行动困难的渐冻症患者,控制不了自己的骨头,微微颤抖着,用了诡异的姿势才止住下落的势头。

    这雨下得不合时宜,在异国的深夜街头迷路不合时宜,就连程寄来找她也不合时宜。

    什么都不合时宜。

    不该是他来,可偏偏又是他。

    景致心情复杂。

    程寄朝着车这边看了一眼,看到景致低着头,怔怔地在发呆,便打了声招呼,朝着车走来。

    景致现在就是只受惊的雀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大惊失色,在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车门一开,她就连忙抬起头,看到是程寄,非但没有舒了口气,反而悬着一颗心,随后又慢慢垂下目光。

    担惊受怕是生理上的反应,但她的眸光已经恢复了冷静。

    程寄看了她一眼就察觉出来了,然而什么也没说,坐上车关门,吩咐司机开车走。

    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引擎的微响声,他们都没有说话,景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条腿微微发僵,景致浑身不太舒服,湿湿热热的潮气,她从车窗边望出去,黑影影的一幢幢建筑,将不安的危险虚虚掩掩地遮盖住之后,又在低声吟唱中世纪的华美。

    景致一开始没看出什么异常,后来渐渐地察觉出不对劲。

    她对这一片的环境熟悉得过分,以至于前几天带钟诗芮出门都被她精准地避开。

    轿车路过路障,车身摇晃,景致朝着程寄的方向倒去,好在左手拉住安全带堪堪稳住,手指擦过程寄随意摆在怀里的手,冰凉得骇人。

    趁着坐稳的时候,景致抬头看了他一眼,程寄靠着车背,正闭着眼睛养神,淡漠的眉眼间流淌着一丝疲倦,头发微乱。

    景致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自己湿热的手上,犹豫着开口:“我不去.....”

    “去哪里?”程寄睁开眼睛,湿亮亮的眼睛似乎看穿她的想法,然后沉静地接过她的话。

    他在明知故问,景致也一清二楚,这车子开去的不是酒店,而是程寄在巴黎的公寓。

    她的脑袋发麻,嗡嗡作响,仍旧执拗地说:“我要回酒店。”

    到底是看在他刚才救了她的份上,说话不那么冲,缓了不少。

    程寄盯着她的脸,眼神晦暗不明,不容商榷的沉声说:“那也是你的家。”

    那是她的家吗?

    她以前或许有那么一刻是这么想过的。

    大概是在他主动提出要去看她的爸爸奶奶,说想要去拜访他们的时候;又或者他用力吻着她,在他意乱情迷,小声又细密地喊她名字的时候。

    就连在刚才程寄找到自己的时候,她又动起了这样的念头。

    这样的念头让她自己都可耻。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司机把车停到了停车场,景致有些抗拒,她没有动。程寄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上了电梯。

    他的手指冰凉,而她的掌心又热得出汗,两种不同的极致的体验。

    景致已经用力地去掰他的手指,却还是被他紧紧地握住,细细的手腕泛着一圈青白,景致温热的掌心几乎将要把他冰冷的手指熨热。

    她有些不讲理地不依不饶地喊:“我不要住这里,我要回酒店,我自己叫车回去。”

    然而程寄不管不顾,径直带她上楼,输密码开门,关门,开灯,一气呵成。

    景致感觉从光亮到了黑暗,又瞬间进入光亮。

    她被程寄堵在门上,还有浓重的黑影压下来,眉眼黯沉,让她惴惴发慌。

    程寄的声线低冷,带着抑不住的怒意:“景小姐就是这么利用我的?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刚才在街上碰到我的时候,你难道没有一点庆幸?”

    “现在用完了就要丢了,是吧?”

    景致的脑袋乱成一锅粥。

    她在想,程寄为什么要来找她呢,他们明明下午的时候才吵过架。

    如果是托了朋友之责,其实他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作为刚认识两天的新朋友,他最多帮忙打个报警电话就行了。

    可是他刚找到自己时候的那种慌张,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一点也做不了假。

    她又情不自禁去猜,她真是讨厌死了这种猜测人心的感觉。

    所以她命令自己不准胡思乱想。

    景致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语气又响又冲:“没有,一点也没有,难道下午说过的话程先生就这么快忘了?还要我再说一遍?”

    程寄的脸上出现一种吊诡的自嘲的笑,“怎么会忘记呢,景小姐说讨厌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觉得厌恶,我能记到一辈子去。”

    “现在脑子倒是清楚了,嗯?”他的呼吸灼热,“知道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就更不应该让自己陷入困境,让我来找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景致听着有些难受,似乎是觉得程寄看轻她,她忽然用力地推搡了一把,竟然真的把程寄推开了。

    程寄趔趄地往退了几步。

    景致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推着程寄往后倒,仰起头,眼眶中浮着层破碎的水光,问:“你什么意思?程寄,你说清楚。”

    “嗯?不装模作样喊我程先生,叫我程寄了?”他没反抗,由着景致推他。

    又低声地微讽道:“迷路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直接打车回酒店,回到公寓倒是想起来了,景致,你连三岁小孩子都不如吗?”

    “你才糊涂,别给我绕来绕去。”景致不服气,用力一推,程寄不小心勾住了地毯的边缘,绊了一脚,半个身子摔倒在沙发上。

    景致骑在他身上,捡起沙发上的抱枕,就朝着程寄砸过去:“你以为我没想过吗?直接打车!”

    “我给那个女人送完东西都快晚上七点了,从她房里出来小跑了一段路,摸了一下包想打车回去,才发现我的手机和钱包都不在了。”

    “我就想说随便拦一辆车先回去,我走了好久的路才看到一辆出租车,但那个司机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说我还怎么敢坐上去。”

    “你怎么不问问巴黎的人,为什么出租车这么少,为什么要偷我的钱包和手机,你怎么还问我不打车。”

    “谁让你来找我了,我让你来找我了吗?你最好不要来找我。”景致越说越委屈,眼泪流个不停,更加用力地用抱枕捶打着程寄。

    后来还是觉得气不过,一口咬在他脖子处。

    今天的天气是真的奇怪,早上的时候还有点阳光,不算刺眼,到了下午天色发阴,灰沉沉的直接黑下来,一点亮丽的余晖都没有。

    到晚上的时候甚至下起雨。

    景致只穿了杏白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毛衣裙,然后戴了条兔绒围巾。这对于经常出入室内的人来说是整整好的,但长时间在巴黎的深秋室外,是扛不住冻的。

    景致那时候无助,又冻又害怕。

    程寄调整了下姿势,半躺在沙发上,坦然地接受脖子,口腔带来的温热,牙齿与皮肉间的厮磨。

    她的胸脯贴在他上半身,呼吸间,一起一伏,微微压着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程寄微微震颤,内心深处不合时宜地隐晦地激动着。

    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