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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浮图太厉害了,这种办法都能想到。”某院中一客卿如此道。
“是啊,如今学舍的具体章程都还未出,钱银竟然已经筹集足够了,公库居然连一文钱也不用出。”另一人也道。
“看来这次招收孤儿之事,百里先生等人想不答应都不成了。”
“那也不一定,毕竟贵贱有别,要那些贵族子弟与贫民求学于同一山门,恐有微词。”
“呵,看浮图大人的行事,估计早有打算吧!”
“且看这书舍如何创办……”
“哈。”巫越突然笑了一声,想到那日众人的表情,他就忍俊不禁。
他这一笑没关系,却让旁边服侍的仆从露出了惊悚的表情。主子向来以冷酷著称,平时在府邸也很少见他和颜悦色,这会居然莫名其妙地发起笑来,不是癔症了吧……
巫越似乎也察觉了一丝不妥,敛了敛容,继续看手中的文书。
这是墨非呈上来的关于学舍的筹划事宜。
她将学舍分为了左部和右部,左部主要招收交得起束修的贵富子弟,一些稍有资产的平民也可列入其中;右部则专收无父无母的孤儿,免费培养。这也是为了缓和贫富矛盾而不得已的措施。人们的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只有让更多的人开蒙启智才能慢慢转变。
除了分开教学之外,两部学子的课程基本相同,国教、史事、地理、算学、博弈、书画、礼乐、骑射等,学识教授由潜入深,又分小学、中学和大学。若要升学,需定期参加考核,考核优异者赏之。另外,增设农田水利、织染、冶炼、建筑等选修课,这其实是墨非专为孤儿们所筹划的,
这些孩子不可能人人都能成为才子,多掌握一门技术,将来也可自力更生。
同时墨非还规定,右部学子年满十二岁,无论男女,皆须勤工俭学。公府不可能一直白养着这么一大群人,他们的未来完全得靠他们自己,为了能保证右部延续下去,这里的孩子必须付出比其余人更多的努力。
除了以上这些,学舍还有个特别的部院——韵秀院,所有成绩优异者或是天资聪颖者都将被送入此院,此院学子有机会受到大才们的专授,增长更多的见识。可是此院的竞争也是最激烈的,考核每月一次,三次未通过或成绩极差者将会被退回原来的学部,只有努力进取,没有后门可入。
这个章程出来之后,在才士中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种分科细致、有教无类的综合学院可谓前所未见,但是很多人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大量培养人才的好办法,若能办好,名留青史也不是不可能。如此一来,原本对执教还有些兴趣缺缺的才士们都有了心思。
可是令他们惊愕的是,请愿授课还要考核。墨非提出的建议是,按照各自的特长,根据办学的科目选择、收录或编写教材,教材编得好的才有机会成为授业之师。
“功名不能显达于世,但桃李满天下亦是名扬天下之壮举。”墨非如此说道。
于是府中一些名声不响,却又自认才识不凡的人开始憋着一股劲,狠命地搜集资料,精研编修,一时间王府中的书库往来者剧增。
如此忙忙碌碌,一个冬天就过了大半,雪断断续续地下着,整个戎臻依然在一片白色的覆盖中,虽冷,但是人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这一年的不同,多了人气,多了生机,多了热闹。在外面还是战火纷飞的局势下,戎臻的兴欣向荣几乎是种奇迹。
墨非披着披风,站在一座大宅子前,静静地看着很多百姓朝里面搬运木材、沙石等材料。
这就是即将成为第一所综合学院的宅子,靠近主城中心区,面积很大,环境清幽,原本是一位大富商的私宅,但是因为要博个好名声,故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官家。此处以住宅来言,几乎不用再装修,但是若要做学院,就必须重新布置了。
因为这次善举风潮,以至于很多百姓都前来义务帮忙。这些朴实的百姓对才士们有种潜移默化的尊崇,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能成为读书人。虽然现在只收交得起束修的富家子弟和无家可归的孤儿,但是既然连孤儿也收了,其他贫苦之家的孩子说不定也能上得起学。百姓们都如此期待着。
墨非也确实有这个打算,待时机成熟,她就要将这种办学方式推广开来。也许不用她推广,有了这个开头,在不久的将来,应该会有大批私塾公学冒出来吧!
“浮图。”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叫唤声。
墨非回头一看,只见一身深蓝色锦袍的巫越骑马而来,幽冷的男人配上黝黑的骏马,在点点雪花之下,还真像一副料峭凛然的水墨画。
在巫越身后还跟着两名骑马的武士,是偏将朔尤和步恒。
墨非行了行礼道:“主公,您这是要出游吗?”
“不。”巫越静静地注视着她,“本王要去见一个好友,浮图也一起去如何?”
墨非回道:“多谢主公美意,浮图未曾骑马出门,恐耽误主公的时间。”
巫越也不说话,驾马上前几步,手一伸,就将墨非拉上了马。
墨非面瘫惯了,但此时也忍不住微露愕然,挤坐在巫越身前,她身体僵直,原本清瘦的身体在这个男人怀中更显纤瘦。
巫越身后的两人也都是错愕不已,不过他们也知道墨非受宠,所以很快平静下来,朔尤最是搞笑,原本张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在伸手往脸上搓揉几下后,立刻一本正经起来。
巫越也不待墨非出声拒绝便低喝一声策马疾驰,让刚嘴的墨非吸了好大一口寒气,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巫越一手执着缰绳,一手紧紧环住墨非的腰身,嘴角边不经意地挂着一抹浅笑。
骑马速度太快,路边的人也没多注意这两人共乘一骑的情景。当然,即使注意到了,百姓们也不会有多惊异,因为他们也见过不少携男宠出游的贵人,不足为奇了……
“咦?那是戎臻王和……浮图?”一男子站在楼阁窗边,看着刚才马匹绝尘而去的方向低喃一句。以马的速度,平常人最多看个影子,可是这个男子竟然连坐在巫越身前的墨非都认出来了,其眼力可见一斑。
唔,不太妙啊!男子摸了摸下巴,莫非他还是来晚了?
也不知跑了多久,马匹的速度慢慢降下来,墨非眯着眼看向前方,只见白茫茫的一片大地上,出现了一个营地。
营地?这是哪里来的营地?墨非敢肯定,在一个月前这里都没有这个营地的存在。
巫越等人还未跑近,就见里面奔出一赤马武将。
“哈哈,主公。”赤马武将奔到眼前,一个利落的动作跃身下马,单膝跪地。
“鱼琊不必多礼。”巫越也下得马来,将武将扶起。
鱼琊?原来这位就是巫越府中六上卿之一的“智将”鱼琊。墨非连忙下马,只见此人不过二十五六岁,面白无须,一身铠甲,腰系长刀,目光有神带着几分睿智,他立在巫越身边,气势竟然丝毫不弱。更特别的是,他左眉尾端有一个形如紫藤的胎记,原本俊朗的脸,因为有了这个胎记而显出了几分妖冶。
鱼琊显然也注意到了一旁的墨非,他心底讶异巫越竟然会与人共乘一骑?待看清墨非时,他心中有些了然,这确实是个让人一见难忘的人。一头在寒风中缭乱的短发,一双仿若能直透人心的凤目,一身干净如莲的气质……这样的男子,清如水,煦如风,对于长年浴血的战士,实在有莫大的吸引力。
“鱼琊,这是本王府中的上卿浮图。”巫越向鱼琊介绍道。
“上卿?”鱼琊微微有些吃惊,但片刻后又露出笑容道,“浮图先生有礼了。”
墨非回礼道,“一直只是听闻鱼琊将军的大名,不想今日竟然有幸见到。这次来得有些仓促,若浮图有失敬之处还请多多包含。”
“浮图先生客气了。”鱼琊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领着巫越等人进了营地。
一路上无论将领士兵都纷纷行礼,动作利落,井然有序。
入得大帐,待巫越坐定,鱼琊才道:“过几日鱼琊便会回府拜见主公了,主公何必亲自来一趟?”
“本王在府中待得时日太久,甚是想念军中生活,听闻你回城,便忍不住出来看看。”
“哈哈。”鱼琊道,“主公一生戎马,即便身份尊贵,也始终离不开战场啊!”
这时有侍卫送上酒水。巫越举杯闻了闻,道:“你在军中喝这么烈的酒?”
鱼琊不在意道:“如今天寒地冻,不喝烈酒,人都要僵了。”
“那士兵呢?”
“我领头了,他们还能不喝?”鱼琊笑道,“主公放心,戎臻的男人都是好酒量,不会误事的,况且军中藏酒并不多,能偶尔喝两口就不错了。”
巫越点点头,没再多说,对于鱼琊他还是很放心的。
接着他又问起驻兵的情况,两人谈起正事,朔尤和步恒也间或会插上几句话,只有墨非只能做个听客。
对于行军打仗,她还真是了解不深,即便看过几本兵法,那也只是纸上谈兵,没什么大用,在场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她可不想打肿脸充胖子。
听他们聊天能更了解现今的局势,虞国灭国在即,幽、景两国开始争夺战国;庆国依然不动声色,但练兵不辍;莨踝釉谠栋惨彩谴来烙缃窦幢慵恫还愕娜艘部吹贸隼矗髂杲谴蟊渲辍
与此同时,墨非也发现这个鱼琊将军和巫越的关系非同一般,至少她在府中就没见过能与巫越这么自然相处的。虽然举止间依然带着恭敬,但绝不显卑怯。
外面寒雪飘飘,帐内两人喝着烈酒,聊着天下大事。墨非忽然间有些恍惚,这种场景似乎在哪看到过,是……传说中的煮酒论英雄……嘿!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