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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许掌队来到客栈拜访,正是为了前阵子说好关于购买化妆镜的事情。
当许掌队进到房间时,不由得多看了墨非几眼。前段时间这个少年穿着粗鄙仍难掩其风华,如今洗去尘埃与疲色,换上整齐雅致的长袍,顿时如雨后睡莲,澄净秀致。
徐掌队再次暗道声:可惜!若他只是个平籍自己都有办法弄到手。
整了整神色,许掌队对墨非行了行礼道:“几日不见,公子的气色甚好。”
“这也是托了许掌队的福。”这倒不是恭维,若非许掌队主动给了定金,她现在恐怕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购置一些衣物笔墨什么的了。
“呵呵。”许掌队笑着说,“听说文仲先生正式投入了大王子府,在下还没来得及祝贺呢。”
墨非淡淡道,“先生学识过人,前途不可估量。若许掌队要约见先生时,请顺便替在下道贺。”
“举手之劳,乐意之至。”
许掌队又客套了几句才说到正题:“关于那面宝镜,在下愿意出800银锭,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许掌队能出800银锭已是非常不错了。”墨非淡淡地回道。
由于墨非完全不懂声色,许掌队也琢磨不出他这话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只是应付而已。因此他不得不补充道:“当然,若又达官贵人们出价必然更高,只是以在下的身价,800银已是在下所能出的最高价格了。”
墨非当然不会以为对方说的是真的,作为一个行商多年的人来说,议价时绝对不会轻易露底牌的。她敢说若这镜子拿出去卖给其他贵人,少说2000银锭的价格都有可能。只不过她意不在此,800和2000银对如今的她而言,意义都是一样的,没有足够的背景,钱再多也只是招祸的东西。
于是她点头道:“许掌队对在下帮助颇多,区区一面镜子而已,800便800吧!”
许掌队立刻喜笑颜开,忙说着感谢的话。
墨非起身从包中拿出那面镜子,轻轻地摸了几下,这才递给了许掌队。
许掌队双手接过,宝贝似的不住打量着,虽然已经看过一次,但再次见到还是忍不住惊叹。
墨非想了想又道:“此物世间仅有,请好好保存,若要送人也不要说出在下的名讳,以免多生事端。”
“公子说的是。”许掌队忙收敛神色,他这才察觉这个少年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这面镜子的真正价值,只是不把这些钱财看在眼里而已,否则也不会对着上千的银锭淡然处之。
这恐怕真的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一直只注意其色的许掌队开始自我反省了一回。
许掌队的动作很迅速,马上叫人把银锭送来过来,足有一箱子。事毕后也不停留,告辞一声便离去了。
墨非送走许掌队,然后也没查看便把银锭收入了背包中,这可真够重的。
了结了这件事,墨非坐到书案边,摊开早已准备的空白竹简——这些东西连同衣物都是托小二帮忙购置的,她依然没有出过门,在这随便一石头都能砸到一个贵人的王都,行事需要更加谨慎。直到自己有了真正的身份和符牌,她才能放心地行走于街市。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为自己谋求庇佑。
在卫宣决定投奔大王子之时,她也做了同样的打算,只是她没有符牌,若与卫宣同去,却不能参考,只能以其家仆身份入内,这未免会给人看轻。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自荐,写一篇简书来引起大王子的重视,同时力求一个正式身份。相信以她从其他人那打听到的大王子的为人,应该不会吝啬于帮她这个小忙。
目光看向竹简,墨非默默地在心中回忆了一遍。对于这个时代各国的局势和战争,她没有亲眼见到,也就不做评论了,免得弄出笑话。但是无论战火如何持续,有一项绝对是最重要的——那就是粮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而农业是否发展决定着一个国家是否有足够的后援支持,也在异地过程度上决定了战争的最后走向。
她既然被动地选择了这个国家,那么她希望能够主动地提高这个国家的国力,增加其在混战中得以稳固的筹码。当然她也知道自己力量微薄,可是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好。
“圣王在上而民不冻不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力开其资财之道也。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食,不待甘旨。饥寒至身,不顾廉耻。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夫腹饥不得食,体寒不得衣,慈母不能保其子,君亦安能以有民?”墨非开篇先引用了汉代政治家晁错的话。
“要在安民,富而教之。一农不耕,民有饥者;一女不织,民有寒者。”接着,墨非开始在这个时代的农业基础上,将一些先进的耕种方式叙述了出来,根据南北土壤和气候的不同,进行不同的论述,从选种育种、耕种技术、施肥、水利等方面细说,“凡耕之大方:力者欲柔,柔者欲力。息者欲劳,劳者欲息。棘者欲肥,肥者欲棘。急者欲缓,缓者欲急。湿者欲燥,燥者欲湿。”
最后比较重要的就是农具的介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个时代已经开始广泛使用铁农具,只是大多效率不太高。在这里墨非着重绘制了曲辕犁、耧车、推镰、钩镰、芟麦器等,并在旁边做了注解。想了想,墨非又补上了一副铜车,“大可下润于千顷,高可飞流于百尺,架之则远达,穴之则潜通,世间无不救之四,地上有可兴之雨。”这实在是引水灌溉的一大利器。
至此,此篇书简算是完毕,墨非除了农田的改进,至于畜牧、林木、蔬菜等等都只做了简单的叙述,毕竟一下子写全也没有必要,只是在结尾留个引子便好。
重新看了几遍,确定没有错字错漏之后,墨非这才呼了口气,余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养好精神择日拜会大王子厉宸。
次日,墨非有些心神不宁地在客栈雅间用饭,手不时地摸向口袋中的竹简,目光却望向窗外的马路,脑中不住地演练着自己进到王子府之后所应有的表现。这可不是演戏,做不好可以重来,她只有一次机会,必须得成功。
这时,小二敲门进来奉茶,墨非依然看着窗外,这时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从眼前缓驰而过。
小二笑着说:“大王子又出游了。”
“大王子?”墨非这才回神,准头问道,“大王子在哪?”
小二走到传遍指了指马车的方向道:“喏,那就是大王子的专用马车,车顶上雕着金龙兽,很好认的。”
墨非忙凑过去张望,远去的马车顶上果然有一金色的雕饰在闪闪发光。
“咦,停下来了。”小二忽然又道。
“大王子到这个地方干什么?”墨非问。
“噢,应该是去照松园喝茶下棋。”小二回道,“照松园乃博士闾丘所建,只有达官贵人们才能进入,大王子偶尔也会去那里休息下。若大王子在,那其他人恐怕是要暂时避走了。”
墨非眼中一亮,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她结了账,又给了小二几文赏钱,便匆匆朝照松园走去。
确认了马车,又看了看门口肃立的两个侍卫,墨非平了平气,上前行礼道:“庶民浮图,持简书拜见,望大王子殿下恩准入内详叙。”
两侍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说了句:“稍等。”便进去通报。
不多时,那侍卫出来对墨非一摆手:“我家主人有情。”
好,第一步顺利。
墨非面色淡然地跟随侍卫进到园内,转过回廊,就见不远处一凉亭内坐着两名男子,一名五十来岁的长须长者,一名二十来岁的锦衣男子。前者可能是园林主人闾丘,后者显然便是此次的目标人物——大王子厉宸。
墨非也不敢多看,低首默默地行到凉亭外,双手托起竹简微微躬身地对亭中两人行礼道:“庶民浮图,拜见大王子殿下。”
低头的墨非没有发现亭中老者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男子倒是没什么反应,不过亭外站立的侍卫目光有些冷。按理来说,以墨非的身份拜见皇族,是要行跪拜礼的,可是墨非实在是跪不下去,只能这样躬立了。她现在还不知道,此时只要主人一不高兴,她的膝盖可要被一剑柄打弯了。
“庶民浮图?见本王何事?”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冷浑而低沉。
墨非有些奇怪,不是听说大王子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吗?怎么给人的感觉如此有压迫感?莫非是贵气逼人……
赶紧甩去其他心思,她回道:“浮图乃一异乡游子,身无所依,游走各地,对齐民之农法略有所悟,故特此持其拜见殿下。若殿下觉得言之有物,便请殿下赐浮图一个良籍之身,从此浮图将抛却过去,一心为殿下谋。”
男子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打量墨非,一会才道:“呈上来吧。”
侍卫立刻从墨非手中拿过竹简,男子缓缓翻阅着。
墨非一直默默等待着,面上神色虽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可是心里其实已经在打鼓,感觉时间真的过得好慢。
过不多时,男子将手中的竹简交给旁边的老者:“闾老也请看看。”
老者接过来一一阅览,稍有动容,轻声道:“确实是个人才。”
男子点点头,转头看向墨非,淡淡道:“这份简书似乎未有言尽,望阁下日后能将其补全。”
墨非心中一动,道:“殿下的意思是……”
“你今日回去收拾行囊,明日来府中报备。”
墨非还来不及谢恩,那男子又道了句:“不过不是去大王子府,而是戎臻王府。本王是戎臻王巫越。”
墨非顿时石化,戎臻王巫越?巫越不是那个黑铁骑大将军吗?怎么又变成戎臻王了?又怎么会坐着大王子的马车?
她猛地抬起头,果然见凉亭中的锦衣男子有些眼熟,上次匆匆一瞥虽然没看清面容,但这身形气势却十分相似。
她……真的搞错对象了……
“哈哈。”那名老者大笑起来,一副十分愉悦的样子,调侃道,“想不到你巫越也有人认错啊!”
巫越不甚在意,只是不再看向墨非,只是淡淡道:“你下去吧,明日到戎臻王府来。”语气虽轻但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大人,她要拜见的是大王子啊!您这位大尊,小女子真心抗不住啊!
能不去吗?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墨非有些情绪低落地跟着侍卫出了门。
目光扫向一边的马车,心中欲哭无泪。为什么这位大将军会坐大王子的马车啊!
后来墨非才知道,原来当日巫越刚从大王子府出来,大王子见其马车不在,便派自己的马车送他。
如此阴错阳差,原本要入大王子府的墨非,却进入了戎臻王府。
日后大王子若知道此事,也不知该如何后悔这马车借得太煞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