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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依然忙碌,但我心里也是一直惦记着越璧那边,心里祈祷着工程能顺利地进行。
到了晚上,仍然能够听到远远的水声,我正犯嘀咕,见到几个小吏回来了,其中一个正是当时在那瞭望台上见过的那个。
“那边怎么样了?”我问道。
“出了一些问题,本来想着今天一天差不多能完了,现在看得拖到明天了。”他说。
“出问题?”我心里一动,“出什么问题?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
“是前两天下了雨之后水流变得有点急,填料下去之后很快就被冲走了,这个算自然的还是人为的?”他对我的问题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哦,这个应该不是人为能计划得了的吧。我心下稍安,随即问道:“越璧呢?待会儿会回来吗?”
他却摇摇头说:“越璧公子现在忙着解决这事呢,他那么年轻,却对这水利工事这么熟悉,真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呢!我这是回来拿些东西,马上就得回去支援他们!”
“嗯,麻烦你转告越璧,那边忙完之后马上来找我吧。”
他应声之后就匆匆走了。我却站在那里,心里有些焦灼。
这种焦灼的心情一直又持续到第二天的中午时分,终于有消息传来说,大坝的合龙顺利完成了!但左等右等,却不见越璧回来,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见到他。
眼看三日时限已近在眉睫,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只好先行一步,来到了卫杳大将军帐中。
他一见我,眼光一动,立刻问道:“怎么?你这就查完了?”
我点了点头道:“嗯,此次来正是想请大将军到出事的那个房间去,会在现场当面向您说明。”
“好啊!”他马上站起身来,显得有些兴致盎然。
“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希望大将军能下令把秦期也带过去,这案子要说清楚他是一定要在场的。”我补充道。
他爽快地点头道:“没问题,还有啥要求?”
“劳烦将军再派人去通知一下章邯大人,请他来做个见证,可以吗?”
其实这次的案子,章邯无论如何是不太便于出面的,但是秦期未来还要替他办差,无论如何我也希望章邯了解一下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委婉地说是请他做个见证,也算是顾及到了卫杳的主人翁立场,他没理由拒绝。
于是,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死者米忠的房间里聚起了一群人,除了卫杳、章邯这两位官员、重大嫌疑人秦期之外,还有目击证人赵力、绿衣、肇锡,和我一起赶到现场的几名小吏,以及当时来抓人的那几个当兵的,包括后来处理尸体的令史等人。这屋子本来就不大,这样一来是站得满满当当,门外当然还聚焦了一堆看热闹的,一个个伸长着脖子往里看着。
秦期是被两个狱卒扶着进来的,我一看,脸上的青肿消去了不少,伤处还缠上了布条,身上也换了干净的衣服,看来我那天说的那些话曹将军还是听进去了,给了他一些优待和照顾。
但这样一来,他脸上那招牌式的浅笑就显露了出来,双目带着探寻的意味望着我,似乎在说“让我来看看你怎么帮我翻案吧”!明明是为他操碎了心,他却像个旁观者一样,光顾着看热闹似的,真是令我汗颜。
而绿衣见到他,则是立刻红了眼圈,一副担忧心痛的表情盯着他,如果不是顾及到这一屋子的人,估计早已经扑上去抱头痛哭了吧。
这大半个月我们一直是各忙各的,真的没有太去关注他们之间的事,但出了这事之后,我是一下子明白了,这爱情真的如同龙卷风一样,不问时间,不讲道理,一来就热烈得把一切全部吹飞啊!
见一切已经准备停当,我向门口一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然后慢悠悠地开口道:“今天请各位到这里来,是为了把两天前的那晚,发生在这里的米忠被杀一案,做一个说明。”
果然所有人都不再说话,都在屏息凝视地听我讲下去。
“现在这屋里的各位,除了两位大人之外,都算是本案的证人,这两天我也多次找过你们了解情况,现在把你们所讲的综合在一起给大家再说明一次。
除了本案的疑犯秦期之外,赵力是第一个赶到这间屋子门前的,当时你打更经过,见到这间屋子的门开着,里面还亮着灯,觉得很奇怪就往里面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死者已经倒在地上,而秦期就站在旁边,两手沾满鲜血,对吗?”
赵力应道:“嗯……是的。”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直接看到秦期杀人,只是看到他站在死者旁边,是不是?”
“这……对。”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你每天打更都是固定的时间固定的路线吗?”我突然问。
提到他的工作,他倒是反应很快,很肯定地点点头说:“是啊!”
“好。那么当赵力看到这一幕时,很自然就惊叫起来,我记得当时我也听到那声喊了,叫的是‘来人啊,杀人了’,那是你喊的吗?”
“我……应该是吧,我不记得我喊了什么了……”他迟疑了。
“好,不管喊的什么,你肯定是喊了的对不对?”
他点了点头。我便继续说道:“在赵力之后到场的是绿衣姑娘,她是听到有人在她帐外说话,出来想看个究竟,结果就见到有人往米忠的屋子这边来,等到她走近时,就看到赵力已经跌倒在门前,紧接着也看到了屋里的情况,是不是?”
绿衣点了点头,眼光怯怯的。
“下一个是肇锡,你是听到赵力的喊声后,第一个赶到这屋子里来的人,看到了和赵力一样的场景,对吗?”
肇锡“嗯”了一声表示认可。
“再接下来就是我们这一拔人了,我因为略通医术,看到有伤者,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救治他,但是当时死者已经奄奄一息,回天乏术了。因为救治伤者,我的手上也沾满了血,以至于当时赶来的这位军爷还问了一下周围的人之后,才判定我不是伤人的人。这位军爷,是这样吧?”
那兵头在众目睽睽下显得有些局促,被我一问,有点紧张地说:“啊?是……”
“当时房间里除了死者之外,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我,因为有人看到我是后进来的,所以我没有被认为是凶手,而另一个就是秦期,他则被当作凶手带走了,是因为没有人看到他到底是杀死死者的人,还是仅仅和我一样,是试图救助死者而沾染到鲜血的人!因为秦期同样是一位医生!”
周围的人听到我讲述的这另外一种可能性,哄的一下子炸开了,纷纷议论了起来。
“可是……可是当时我们抓他走的时候,他也没辩解啊!而且后来我们在尸体上找到的凶器,也是属于他的,这一点他自己都承认了。”那个兵头站不住了,从手下那里拿出了那根锋针在手上晃着,他可不想背上胡乱抓人的罪名。
“关于尸体的情况,我想请令史来说明一下。”我朝旁边那位当时负责验尸的老爷子一挥手,他即刻朗声说道:“尸体上的伤口有两处,一处是正中心脏,造成了大量流血,是致命伤;另外一处稍微偏一些,伤口比较浅,不致命。较浅的伤口是那根锋针造成的,但深一些的伤口则不能确定,因为这锋针是没有把手的,想刺到心脏那么深的程度,一般来说是很难的。”
我又继续说:“这里我还想补充一点,就是这位嫌疑人秦期,以用针精准著称,如果他想刺杀一个人的话,完全可以一击必中,是不需要再多去补那不致命的另一刀的。”
“可是,也不能排除他还用了其他的凶器啊,也或者他太恨死者了,所以胡乱又扎了一刀呢?”兵头还不死心。
我微微一笑:“如果说太恨一个人,在盛怒之下连续袭击对方的话,会中途停下来换刀吗?手头如果已经有了足以刺中心脏这么锋利的武器,又何必去换成一根没太杀伤力,原本是用于医疗的锋针呢?”
“……那他的针是怎么会扎在死者身上的?”兵头梗着脖子问。
“是有人偷了他的针,栽赃给他的!”我斩钉截铁地说。
“啊?”这回轮到卫杳表示惊诧了,连忙问:“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
“大将军不要急,听我慢慢说完。”我向他一摆手,继续说道,“凶手刺中死者的心脏之后,为了混淆凶器,只能将原本的凶器拔下来带走,但是人的心脏这个部位血管的压力非常大,一拔之下,血一定会飞溅而出,喷到凶手身上,这一点,这位令史可以证明。”
令史点点头说:“是的。”
“可是当时我看得清清楚楚,秦期身上当时并没有飞溅上的血迹。这位军爷,那件血衣我想你也检查过了吧?是不是如此?”
兵头犹豫了一下,嗫嚅道:“确实是没有……但是,也许是他临时脱掉了呢?”
“脱掉了,”我笑道,“那你们当时有没有找到血衣呢?而且如果有时间来处理掉血衣的话,又怎么会连手都不擦,凶器都不拔呢?”
“行了!”卫杳一摆手大声说道,“你说了这么半天,无非是想说秦期不是凶手,但是我关心的是,人到底是谁杀的啊?”
“真正的凶手,就在这间屋子里!”这句侦探小说的经典台词,我终于也找到机会,亲口讲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