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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晓辉以前的故事，可是我每次都没有机会开口问他，自从我们在一起后，每天上班时间我们都要规规矩矩的，至少在我和阿娟、阿屏开玩笑的时候，他不会再走过来问我：“在笑什么呢？我也想参加。”我总问阿屏：“你不是说要收集晓辉的资料吗？收集到了多少？”可是阿屏总是摇头：“没有，一点都没收集到。”骗我，我总觉得她在骗我。她越是说没有，我越是起疑心，我就是觉得有问题。
暴牙那晚受了罚后，显然收敛了很多，至少无论面对晓辉还是我们，她都是沉默。阿屏说她还没服输呢，看她对我们什么态度吗？我倒觉得，她现在友爱有这种态度已经算不错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阿屏却不赞同我的想法，她说自古以来人善被人欺，像暴牙这种恶人不会就此罢休的，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笑话她：“你也懂得自古以来呀，看来今天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
“死人，你别忘了，现在还是晚上。”我望了一眼门外的天空，是哦，现在还是黑夜。“死丫头，反应还挺快的吗。”
阿娟整天拉着我发誓：“从现在开始，我要逃开阿伟，小蝶，你是我的证人。”
我说：“算了吧，阿娟，你要能做到的话，你早就做到限，发誓是没有物，这个证人我还是不当为妙，省得到时受你连累，老天爷要分一半雷劈向我。”
“你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良心了。”
“良心也要建立在保住自己先。”我笑着说。
“孩子他妈，你在哪？”上晚班这几天，阿伟只要超过十分钟没见到阿娟就会大呼大叫。
阿娟假装不耐烦地应道：“在这呢，还没死呢。”
我看着阿娟，心生好笑：“阿伟，知道你现在正需帮忙，现在刚好十五分钟，你孩子他妈马上过去。”我说着把阿娟推进厨房。
餐厅隔壁是家小卖部，晓辉每次上洗手间都要经过小卖部跟牛肉丸开两句玩笑，有时上完洗手间回来就停在那翻翻小说。进入深夜后，餐厅几乎没有客人，老板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监视，这是我们偷懒放松的最好时机。暴牙一个人躲在更衣室里睡着了，阿屏跟吹牛彬、彭吵到现在也在休息室里睡下了，空上时候最精神的应该就属阿娟和阿伟了，他们两个还躲在厨房里说悄悄话，晓辉还在小卖部里边翻小说边跟牛肉丸开玩笑。我心里萌生起醋意，我开始讨厌见到他们有说有笑的场面，我绕过厨房走进休息室。
阿屏他们睡得正沉，其实有时候我很羡慕阿屏的无忧无虑，想哭就哭泣，想笑就笑，人有自懒惰的表情多好。吹牛彬趴在桌子上，突然翻过另一边脸，嘴里念着：“小蝶，你是我妹，我是你哥。”我被吓了一跳，见他原来在说梦话。他的身子一动，外套掉了下来，我小心地拾起外套，轻轻地盖在他的背上。彭睡觉是最安稳的一个，他睡得很安静。阿屏身上盖着外套还在发抖，我从衣柜里取出自己的外套包住她的身体。更衣室里传来打呼噜的声音，我小心地打开门，暴牙躺在椅子上，脸对着天花板，张开的嘴一直发出很吵的睡声。我想这些天也够她累的，我帮她包好外套，没想我刚包好她就醒了。我怕她误会，忙小声跟她解释我是怕她冷了，帮她包好衣服。她说她知道，她就是被冻醒的，见我帮她盖好外套，她想感谢我。我小声关上门，绕回售卖台，经过厨房时我尽量地减轻脚步声，其实有时候我很羡慕阿娟，至少此时他有阿伟陪着。
夜越陷越深，温度也越降越低，我感到冷了，我抱着身子蹲了下来，大概我也困了，我很想睡，可是我不能睡，我找了处既能避风又能照顾到餐厅的角落坐下，我用双手抱住双膝，将下巴靠在膝上轻轻哼起歌曲，我想这就是最好的方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晓辉又站在我面前，我没好气地问他：“你每次都喜欢用这种方式出现吗？”
“怎么了？小丫头。”晓辉蹲了下来，温柔地笑着。
“小丫头怎么了，小丫头就可以当猴耍吗？”
“生气了？谁惹你了，我找他算账。”晓辉安慰我。
“谁都不敢惹我，除了你杨主管。我想我们不适合在一起，你喜欢过你花花公子的生活，可我讨厌你这种生活，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吧，对你对我都有好处。”我抬起头认真地对他说。
晓辉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下后还是笑着问我：“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对吧，你故意吓我的？”
“不，我从不开玩笑。”我肯定地回答他，我想我太在乎自己的感觉了，看着他崩溃地坐在地上，我忽然有种坏想，我觉得我是在对他的惩罚。我说：“如果你觉得一个女人追到手了就是属于你的，你可以随时把她摆在你想要的位子，你见到别的女人时当他是陌生人，没有别的女人时才当她存在的话，那我告诉你，你完全错了，我叶小蝶绝不会受你摆布，受你玩弄。”
“没有，我从来都没有玩弄你。”晓辉紧张地爬起来抱住我：“我真的没有玩弄你，我对你全部都是真心的。”
我挣开他“为什么要等到即将失去了才会懂得紧张呢？自从我们在一起后，你就一直在忽略我，其实每次我都往你的职位上想，我总认为你是为了在员工面前树立榜样，可是我错了，也许我真的很没用，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就走进你的生活，所以趁着我现在还理智，我要走出你的生活。”我伤感地望着他，眼圈红得通透，但眼泪却没有留下来。
“你有一双眼睛可以望穿人的心，可是你怎么就没有望穿我的心呢。”
“我想我的眼睛也许看到的你是错的，从车上的公关小姐，到现在的牛肉丸，我已经不再信任我眼里看到的你了。”我起身就走，我不能留在那跟他争辩，我怕我最后还是争不过他。
经过厨房时阿娟拦住了我，阿伟起身售卖台找晓辉。阿娟不解地问我：“你们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吵架了？这是你第二次不冷静了。”
我说：“别理我，谁都不要理我。”
阿娟闭了嘴，没有再劝我什么。阿伟在晓辉那里也碰了一鼻子灰。除了睡着的人，我们四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睁着眼睛一直都天亮下班。
我们四人这样安静地过了三天晚班，第四天晓辉请假了。
我一进门，一路上都是同样一句话：“小蝶，晓辉生病了，你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路点头直到进休息室。阿娟和阿伟见了我也要开口说话，我忙说：“知道了，知道了。”
“我们还没说话呢，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说什么？”阿娟问我。
“你们不就是想告诉我，晓辉生病了。”我肯定地回答。
“晓辉发了高烧，现在一直昏迷不醒，他好可怜，生病了，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阿伟说道。
“总有人照顾他的，轮不到我。”我推卸道。
“谁照顾他呀，你所说的那个公关小姐跟她男朋友吵架了，她跑出去喝酒，回来时晚了，在路上闹事被带去公安局，老板保住了她，但是把她抄了。”
“那还有牛肉丸？”
“你不要再扯她们了，根本就是一些没关系的人。晓辉高烧一直不退，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你现在还有时间，要不要去看他？”阿娟干脆地问我。
我看了看表，离上班还有半个钟头。我说：“已经赶不急了，明天再说吧。”
“现在还有半个钟头，你来回只要十分钟，我保证你不会迟到的，你要是再扯的话就真的没时间了。”阿娟说着把我推出门外。
来回十分钟，那就只剩下二十分钟了，我没有再考虑该不该去见他，我拔腿就跑向他的宿舍，我想或许跑的话就不用花去十分钟了。
宿舍的门没有反锁，我扫视一下左右和后面，没人，还好。我敲了一下门叫道：“里面的人听着，没穿衣服的赶紧穿衣服，来不及穿衣服的赶紧盖上被子，我数一二三后就进来。一，二，三” 我打开门后将身子闪进去，然后又关了门。
房里的灯亮着，除了躺在床上的晓辉外就没有其他人。见他正在睡觉，我轻轻移动脚步过去他的床头，我伸出右手轻轻放在他额头上试探热度。还好，额头凉的，烧应该退了。我正想着，没料他睁开了眼睛把我吓了一叫，我忙缩回了手：“你别误会，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见你没死就好，我回去上班了。”
晓辉笑了“我本来是死了，你一来我又活了。不过病人现在很弱，如果你一走的话，病人又会死的。”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装病的，现在还有心情说笑。”
“那谁说病人就不能有心情说笑。”晓辉笑着握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又放在他的心脏处。
我问他：“现在好点没有？生病了怎么不去看医生？”
“我不想去，本来早上出了一身汗后已经好了，后来冲了凉后又犯了。”
“我明天下班后帮你买点药上来。”我看了一下表“好了，我现在要回去上班了，不然你要签我单的。”
“走之前必须做一件事。”晓辉指了指嘴唇“慰劳慰劳我。”
我笑了，我俯下脸去，在他的嘴唇上印下了我的吻。
这可能是最无聊的一个晚班，他们都睡觉去了，剩下我这只夜猫躲在角落里祈祷着黎明的来临。这是最难熬的一个夜晚，我的心不知道被什么掏得空空的。我朝四处张望，我不知道我要找什么，我感觉今晚我什么都找不到。
下班时我换去了工作服，我帮晓辉买了药，买了水果，买了粥，都说人生病时一般想吃清淡的。回来宿舍时我本想敲门，可是门还是没有反锁，这次我直接推门而进，什么招呼都没打。关上门那一刹那我美美地自赞自己的闪身技巧真是厉害。然而转过身时我不由地大叫一声，除了晓辉，其他人也跟着回应了声，忙各自用被子包住自己。我红着脸转过身去问道：“你们怎么睡觉都不穿衣服的？还不盖被子？门也不反锁？”
“你怎么进来也不敲门的，招呼也不打一声。”
“谁叫你们门不反锁的。”
晓辉躺在床上大笑：“好了，你们这帮混蛋还不出去上班，小心迟到罚款呀。”
“知道了。”他们一个个穿上衣服下了床，出门时还朝我们扮了个鬼脸。晓辉还在那笑着，我把水果和粥放在桌上，将药扔向他的床头：“知道你精神这么好我就懒得去买药了。”
“那可以留着下次吃吗。”晓辉看了看床头的药“感冒药、头痛片、退热片、清凉解毒片这么多呀！”
“那可以留着下次吃吗。”我把他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我希望你别再有下一次了，不然麻烦的人是我。”我解开了袋子，把粥拿到他面前“趁热把它吃了。”
“什么，排骨粥——”晓辉吃了一口，忍不住又说：“小蝶，你真是了解病人需要。”
“当然，我从小可都是生病长大的，当然知道病人需要什么。赶快把粥吃完，再吃个水果。”我想把水果拿去洗，晓辉放下粥抓住我的手：“不要了，别走，坐下来陪陪我。”
“我不走，那你把粥吃完。”
“不吃了，坐下来陪陪我。”我顺着他的要求坐下，我知道他有话要对我说。
晓辉看着我，很认真地对我说：“答应我，以后都不许再跟我说分手两个字了。”
“我答应你。”我也认真地回答了他。晓辉将双手缠住我，让我把整个身体靠向他的怀抱。我问他：“我是你的第几任女朋友？”
晓辉数了一下，答道：“第四任。我读书时交过一个，不过是人家追我的，我从来都不碰她的，后来有一次送她回家，我想牵她的手，没想我一碰她的手就被吓到了，她的手粗得好可怕，所以把她送到家我就跑了。工作后交了一个，那时我在宾馆做事，下班时经常很晚，我跟一个女孩是同路的，所以经常送她回家，有一次下雨了，路又黑又滑，自行车刹不住撞上了石头，眼看我们要摔下去了，我猛抱住她，结果她没事，而我摔得跟猪头似的，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她很感动，所以成了我女朋友，她离开宾馆后，有天我帮她过生日，我们在聊天，谈到职业时，她拿我跟我的朋友比较，她说我做服务行业没出息。我跟朋友玩得来，那是因为我们都谈得来，我不喜欢别人拿我和其他人比较。我认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同，职业不分贵溅，所以我给她一个限期，我说在这个限期里如果你想通了还可以来找我，过了这个限期你就不用来找我了，我也绝不会去找你。”
“那后来呢？”我听得津津有味，完全把自己放在一个听众的角色。
晓辉看了看我，大概看懂了我，他挪动身子，让自己躺下，然后示意我躺在他身上，他用双手抱住我，继续说下去：“我们都过了那个限期，所以我们自然而然的散了。我也离开了宾馆，到这家餐厅做事，三个月时间，我升为组长。有天休息，我被家里骗去相亲，所以认识了她。”
晓辉没有再说下去了，我爬起身来又问他：“再后来呢？”
“哪有那么多后来呀，后来她不要我了，所以我又认识了你了。”晓辉笑着脸揉了揉鼻子。我定睛地望着他的笑脸，我看到了笑脸背后的那个她，一个让他不想再提起的她。我突然很妒忌她，我妒忌她比我先遇上晓辉，妒忌她比我占有晓辉，妒忌她什么都比我先一步。那个我素未蒙面的她突然让我感到自己很渺小，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如她，我突然觉得我是她的影子，我突然觉得在晓辉心里其实没有我的位置。我问他：“你还爱她吗？”
“曾经爱过，但已经是过去的了。”晓辉没有再笑了，他若有所思的脸让我更加妒忌她。
我再问他：“如果有天她再回到你身边，你还能接受她吗？”
晓辉突然注视起我，他注意到了我的问题：“怎么这么问呢？你想得太天真了，这是不可能的事，不要胡思乱想。”
我又问他：“你爱过我吗？在我和她之间，你爱谁多些？”
晓辉感觉不对劲了，忙抓住我的手：“别乱想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从来都很善解人意的，她也都是一个过去。”
“你爱不爱我？我只要你一句话。”
“小蝶，爱不是用言语来表达的，而是用行动，这个你以后会明白的，现在我就算我对你说我爱你，你也不会相信的。”晓辉努力地对我解说，可是我已经一点都听不进去了。
“借口，都是借口。”我甩开他的手，推开门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