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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谢知非的第一次攻击,是两颗流星的碰撞的话,那在那之后的战况,就是地球史上最大的一场流星雨。黑矛红枪彻底成了两道虚影,在空中不断的碰撞、角力。
每一次碰撞都如同第一次那般剧烈而无声,只有空气涌进真空的那声‘啵’一般的清脆爆破如此清晰,一时间两人周围混乱的气流的痕迹竟然清晰可见,不断被撕碎、碾断的气流如同一道一道的白蛇在两人周围数米的空间之中不断穿梭。
狂暴的风在地上留下一道一道深深的划痕,四面八方,除了两人站立的地方外的地面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这样寂静而爆裂的战斗才是真正的在针尖上的舞蹈,每一招每一式都有可能致命。两人就这样近乎狂暴的对攻着,已经交换了多少招甚至都没有人知道。
终于一声异常的声音在场中,响起,厚重而又清晰的,铁与铁悍然碰撞的声音猛地响起,在习惯了只有轻微的气泡破裂声的战场上,简直如同是钢铁的巨龙苏醒过来时候,从喉咙发出的震颤天地的咆哮。
而紧接着的是爆炸,被聚集、压缩在两人之间的狂乱气流彻底被引爆开来,伴随着先前风痕在地上刻出的碎屑一起将两人掀飞出去。白雾炸弹爆开一样,风压瞬间席卷全场,吹得刚落地站稳的两人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如同两柄互相对峙的战旗。
紧接着是一串衣物撕裂的刺啦声,谢知非身上出现了大大小小数十个伤口,或长或短,都在往外渗出血来。而他更是一低头,咳出一大口血来。
而沙这边看起来却要好很多,他身上的伤口只有一刀,一到长长的裂口,从左肩一直蔓延到右腹处。鲜血刚刚泛出来,伤口附近的皮肤就诡异的蠕动一下,像是吞咽一样的,紧紧的缩住。只在那黝黑干瘦的身体上留下一道暗暗的血线。
但从伤势来看,谢知非怎么看都要比沙更重,这一次的交换看似五五开,事实上还是他吃了亏。何况他自己更清楚,他能够和沙在场面上持平的原因,是因为在每次出手之前,他已经受过了一次伤的基础上。
但是即使如此,在这种情况下,吐完血的谢知非居然抬起头对着沙露出了一个笑容。粘稠的血液黏在他的牙齿和嘴唇上,这些都是淤血,所以显得更加颜色发深,看起来破位可怖。没有人明白他笑的原因,更没人他这种时候露出一个笑容代表着什么东西。
然后谢知非松了松枪,往前把枪身往前推出去好大一截,仅剩下一个枪尾握在手里,红枪持在腰间平平的伸出,枪尖微微颤动。
这样的姿势算不上适合发力,就像沙拿他手中黑矛的姿势一般,一前一后握住中段,可前可后。故而每一击中而快。所以谢知非换这种样的架势在接下来的碰撞中明显会更加吃亏。
但是等他真正开始突进的时候,所有人才发现他这一枪,竟然比先前的更快!拗步前进的他竟然比先前跑的更加快!随着他的突进,红枪枪尖颤动得更加惊人,如同一朵桃花开放,灵蛇吐信一般直接来到了沙的面前!
六合枪二十四势之元,中平枪,四夷宾服势。
红枪当头扎下,取得却不是沙的心门,而是其虎口处的位置,炸开的枪尖仿佛有数十道,几乎避无可避。但是沙却没有丝毫的动容,看着那度枪花离自己越来越近,眼里只有平静和自信,更快了又如何?
你的枪只有一柄,攻击的地方也只能有一个,我能够找出来。找出来,就能够拦住。这种绝对的自信,让他能够平静的看着锋锐的枪尖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眼中闪过一道金光,黑矛瞬间化作一条暴起的虬龙,斜着辟出。正正的击打在枪尖后三寸处,带的枪头一偏的同时。整个人可以侧身而上,矛锋随枪杆而下,直接能切落谢知非半条胳膊。
枪和矛有什么不同?或许少有人能够明白,都是长长的杆子上带一个锋锐的刃尖的武器,通过刺和砸伤人。但是就是在这貌似相同的外表下,却存在着截然不同的两种武器风格。
以硬木、钢铁、青铜等锻造的矛,沉而重,最重者往往在七八十斤左右,仅是挥舞都有极大的难度。所以和沙的每一次攻击,谢知非都如同被重锤击中。姬清儿的长剑更是在一击之下险些断掉,以力服人者。
而将那沉重坚硬的材料换成白蜡木之类的枪杆的长枪,则获得了矛所不具有的特性。这种特性是,弹性。枪者,重弧。
沙的黑矛压在谢知非的红枪之上的瞬间,他就察觉出了什么地方,那就是枪身以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的弧度弯了下去。然后高高弹起。
和剑这样在后期为了种族之间互相残杀才出现的武器不同,枪是人类最早用来捕食的武器。没有科技、没有体魄和知识,甚至连数量都不占优的人类,就是依靠着最简单的枪进行着对于包括猛犸象在内的庞大野兽们的猎食。
在力量和速度上被全线压制的人类,即使是用枪刺中了猛犸象,反向的冲击也能够轻易的摧毁掉人的两臂骨骼。在那个时代,这样的伤势是根本没有救的。
所以才有了有着弹性的枪,在枪杆弯曲、回弹的过程中旋转着枪身的持枪手,能够完成最大可能的卸力。这是人类为了生存而制作的武器。
在手中的丈二红枪弯出一个巨大的弧度之后,谢知非一转腕,如同倒抱琵琶一般的反扣住枪身,借着回弹之力,长枪猛地往后一弧。重重的撞在沙刚刚竖起来的矛上,将其砸了出去。
自开场以来,谢知非第一次,拿到了优势!
“能力?”沙看着谢知非手里的枪。
谢知非摇摇头,脸上泛起一阵潮红,“技巧。”
先生仅仅帮他打好了手中的丈二红枪之后,就走了。没有对他多说任何东西,甚至他手中的是枪是矛都没有明说。但是他却一直坚信着手里的是枪,因为先生在教他形意的时候传授的是枪意,所以他只能用枪。
而等到他知道二代和狼祸的事情之后,他就越发明白为什么佩刀的先生传给他的是枪。因为枪是很单纯的武器,从第一把枪被制作出来开始,它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持有者活下去的武器。所以在战场上,最多的武器是枪,不是为了信念、自在或是抒发不平。仅仅是为了活下来。
千百年的持枪者们,他们甚至不明白怎么样出枪能够赢,更不明白那些发力和长短黄金比例的科学原理。但是他们的目的都很统一,那就是活下去,所以他们在千锤百炼中,千万场战斗中总结出来的技巧也是一样。是为了活下来的技巧。
说完那句话之后,谢知非斜提长枪,以滴水势拖力,枪身递出时便是一道大弧。不论什么方式,总要活下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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