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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爱情和死亡的故事中,这只是其中一个。
1
我的一个五月早晨是被一封信吵醒的,那个老实的邮递员真让我不知道怎么说他。相当持之以恒的按了半个小时的门铃,要不是考虑到邻居可能会因此向物业保安投诉,鬼才愿意起来。
“你的一封信。”
“放在信箱不就好了吗?”
“对不起,你的信箱门锁坏了,怕信丢了。这可是航空信,国外来的。”他放心似的把信交给我,然后转身愉快的离开。
航空信?国外的?
看看信封上的寄件人,原来是萧晴。
第一次收到她的信,心里倒有点不自然。我印象中好像从来没给她写过信也没收到过她的信。尽管我们两个人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
“你见过紫色有樱花吗?在京都的山野里,有大片大片这样的紫色樱花,因为开得太久,没有落也没有人摘去,不知不觉就变成淡紫色,那是忧郁的颜色
小于在这很好,不过对他而言,来到这里也不过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换了一个地方罢了。他的眼睛又看不见,在国内和在国外也没有区别。过几天准备送他上盲人学校,这是我应该做的,也只能做的事了
上次一别已相隔大半年,可我反而认为我们昨天都还在一起一般。在父亲的葬礼上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还记很很清楚,你向我描述那条已经拆迁的小巷,你和阿风的故事。我发现原来我一直错过了很多东西,错过的当然再也不会回来了。只想对你和阿风说声对不起,虽然可能有人已经听不到。
回到日本后,我离婚了。现在带着小于一起过。如果有机会,希望可以再见面”
看到萧晴的来信,我终于知道她最终又回到了日本。
这些年来,萧晴始终在我和阿风之间打圈圈,在两个国家之间来回奔波。她就像是一只迷失了航线的船,没有一个地方是她真正的抛锚港。
2
十七岁那年,萧晴的那个土财主老爸——那个靠卖水果发家起来的暴发户,倾尽一半家资,把她送出了国门。他把她送到了日本,那个樱花飘飘的国度。
对于这件事,我和阿风一直心存咒怨,暗暗骂萧晴的父亲太狠心,让她小小年纪就要一个人独自漂泊在外,还是在一个语言不通的异国他乡。萧晴是她父亲的养女。在她出生不久,卖水果的萧伯便在一个倒垃圾的大坑边捡到了她。当时她手里抓着一个摇铃,在不停的摇着,周围有大群的苍蝇在飞。看到这个小婴儿被人扔在垃圾堆旁边很可怜,无儿无女的萧伯就把她收养了。因为那天的天气很好,是万里无云的碧蓝晴空,所以给她取名为萧晴。
这些事都是我和阿风在萧晴的父亲那里听来的。她的父亲萧伯是山东人,很早之前一个人来这个地方,他在我们学校后门的那条巷子口摆了一个水果摊维持生计。常常在傍晚放学时,萧伯总会在我和阿风经过时叫住我们:
“小衡、阿风,给你们一人一个芒果,坐下来听萧伯讲个故事。”
“哎,萧伯,你要讲的故事我们都听了不止十遍了。”我和阿风接过芒果,撒腿就跑。
“哎,小娃儿,得了便宜就跑啊!”萧伯在后面喊,他这种开玩笑的语气,有时候听起来还是蛮心酸的。
萧伯说话满嘴的山东口音,开始我们听着都还觉得很新鲜,就耐着性子坐在水果摊边听他讲。萧伯在巷子口守了一天的摊,没有几个听他讲话的人,话憋得多了会不舒服。所以每当我和阿风坐在旁边时,他便会像说书人一般滔滔不绝的讲他所谓的故事,内容大多与萧晴有关。后来,山东口音也听腻了,他还是翻来覆去的讲,讲萧晴的可怜身世;末了还不忘加几句“你们都是同班同学,又都很要好,不要让晴儿受别人欺负,要照顾她啊”我觉得这话纯粹是多余的,以我和阿风与萧晴的交情,照顾自然是不在话下的。但是萧伯如此不厌其烦的提醒,不仅让我们觉得罗嗦,有时候对萧晴的可怜遭遇,竟也会假假真真的怀疑起来。
3
我和阿风从小便是在一起长大,我们住在同一个破败在院子里。这个院子里拥挤着十来户因住房拆迁而搬来的拆迁户。我家的房子和阿风家隔壁。听我父亲说,原来我们家那栋老房子高大又宽敞,是爷爷的父亲留下来的。爷爷曾经是当地一位受人尊敬的医生,在抗战时期给一些部队的人治过病,后来,因为十年动乱,爷爷一家人被赶出了那所房子,再也没有回去过。根据父亲的描述,我很容易找到那所房子现在所在的位置,只是如今它已经被一座拔地而起的百货商场取代。而至于我们一家算做拆迁户搬到这里来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原来住的平房要被推倒,一条新的公路将会从那里穿过。
阿风家并不是拆迁户,他的父亲是一家煤矿的矿工,母亲在乡下赋闲。后来因为阿风的父亲在一次矿井事故中砸断了一条腿和一只胳膊,阿风的母亲从乡下搬过来照顾。他们把家搬到了这里。
有时候我问阿风:“你爸爸是不是总是不高兴就喜欢打人?”他低着头不说话。可是我仍然可以在每隔几天的晚上,听见隔壁阿风家传来女人的哭声、男人的吼声,还有碗碟打碎的声音。
阿风这个人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从很早的时候我就觉察出他与别的同龄人不同的敏感和多疑。那个时候我们才刚上初中。
4
上初中时,我、阿风和萧晴就是在同一个班。那时班上有几个留级的男生很喜欢惹事生非。一次,当他们得知了萧晴不是他父亲的亲生女儿,就阴阳怪气的拦住她,笑她是没有人要的野种。萧晴被吓得直哭。阿风冲上去,拽住一个男生的衣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男生又骂了一声野种,一脸不屑的神情。阿风给了他一个耳光。他们就打了起来,几个男生朝阿风拳打脚踢。萧晴仍然被吓得直哭。我大喊了一声“老师来了”跑过去拉起阿风和萧晴的手往外逃。
我们跑了很远,一连穿过好几条小巷。我弯腰停下来喘着粗气,上体育课也没这么累过。回头看看萧晴和阿风。萧晴脸色苍白。阿风的鼻子被打出了血,额头也有几处破了皮,现在还是一片湿漉漉的鲜红。
“阿风,没事吧。”我问。
“没事,擦擦就好了。”
“阿风,都是我不好,你流血了,怎么办?”萧晴也问他,声音可怜又自责。
“说了没事啦。这点血又不会死,我爸断腿的时候流的血比这多几十倍,现在还不好好的。还可以动手打算了,那群王八蛋!”阿风骂。
“下次多找几个人,给他们个教训。”我说。
“对!”阿风一抹鼻子。
那天晚上回去后,阿风又挨了打。他父亲看到他额头上的伤,不由分说盖脸就是几个耳光。我听见隔壁阿风的母亲在哭着为自己的儿子求饶,他父亲抽得响亮的皮鞭,依然有东西被摔碎的声音。这样的夜里,我也很难入眠。
两个星期后,我们叫了几个人一起把那群王八蛋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打得一个人牙齿出血,一个人手臂骨折。因为害怕回家会被大人打骂,我和阿风都在萧伯那里躲了好几个星期。
5
那几个星期的印象我现在有些都不记得了。可能是因为害怕和紧张,竟忘了那天夜里我们是怎么逃到萧伯的家,急急的拍打他家的门,就如同稍迟一点便会被卷入身后巨大而可怕的黑暗中。
后来在我大学毕业那年,我在广州找工作,遇到了萧晴。她从日本回国为她的公司办理业务。我们坐在一个茶楼临窗的座位上谈起过去的事。萧晴说起那些天我们在她家避难的情景,她说话的语气平和,就像在回述一部刚刚看完的电影。
“其实那几天你们真的是吓坏了。我开门的时候,你和阿风的身体都在发抖。”她说。
“那是因为刚刚打完架,你知道,有人被我们打断了手。那时我们想到有可能会被抓去坐牢。”我想轻松的边说边笑,可终究笑不起来。
“我知道,后来学校出了处理通知,你们都记了过,那些人也受了处分。”
我低头喝茶,继续听她说。
“不过说来说去我还是要谢谢你们。不是为了我,也不会有这样的事。”萧晴说“那段时间里我们三个人住在一起,倒是相当快乐的。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做功课,阿风还老是讲鬼故事吓人,吓得我晚上都不敢上厕所。非要把你们都吵醒,拿着手电筒站在外面为我站岗”
萧晴的话让我回想起了这一幕。那时阿风的确很调皮,尽讲一些无头僵尸、吃人魔鬼之类的鬼话来吓人。我自然是不会被吓着的,可是萧晴却因此变得人心惶惶,晚上不敢独自走动。那时的房子都没有自带的卫生间,公共厕所又常常建在七弯八拐的地方,灯也打不开。我们便顺理成章当起了萧晴的夜间保安,保护她在晚上不会被从黑夜里突然闪出的凶灵恶鬼抓去。对于这个无形中多出的任务,我有点责怪阿风,若不是他故意吓人,现在我们都已经安静的在睡梦中了。可是阿风却没有半点自责的意思,他反倒觉得这样很好玩,很刺激。而且从他的表情看来,阿风对这份保安的工作相当愿意。我用手电筒捅了他一下,骂他神经病。
“你不会懂的啦。”他说。
“笑话,这种白痴一样的事也只有你才喜欢。深夜站在女厕所门口,干嘛,黑白无常啊!”
“说了你不懂。”阿风还是这句话。手电筒的光把他的脸照得诡异至极,果然活像专吃女孩心脏的恶魔僵尸。
后来阿风告诉我他喜欢萧晴的事,是在半年之后。当时他神神秘秘的把我拉到一个角落里,说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什么事啊,不能在教室里说。”
“当然不能啦。”
“那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别告诉别人啊。”
“你的事都还没说,我怎么告诉别人啊?”
“真的别让其他人知道啊。”
“哎,你好烦呐,哪天变得这样罗嗦。萧伯的芒果吃多了?”
“乱讲。我对你说我喜欢萧晴。”阿风的话一出口,他的脸就红了。
我想那时我的脸也应该是变红了,因为我的脸上开始发热。一个星期前,萧晴写了张纸条给我,她想约我去看电影。那是一部很早的外国片,乱世佳人。我看过这个故事的小说叫做飘的,讲的是一个爱情故事。小说的结果不记得了,总之不是喜剧收场。
“去不去啊?”萧晴站在那条小巷里问我。
“这我”
“看场电影啊,我好想看这部电影。只是没有人陪着去。”
“可是”
“没时间吗?不对啊,今天没有作业啊。功课也不多。”
“就我们两个人?不叫上阿风?”我问。
“啊他今晚应该有事的吧。”萧晴这样回答“下次叫他好了。”
看完电影回来的晚上,我在院子门口碰到阿风。他似乎在找我。
“今天晚上本来想和你一起出去玩的,小强他们来了,叫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可是找不到你。”
“哦。我有点事走开了。”
“这样啊。那只好等下次了。”阿风也没有问我什么事,一个人回去了。
6
对于青春的记忆总是与爱情和友情有关。因为那时我们都还年轻,带着这样那样的对未来的憧憬,以为只要一直希望,就会有幸福降临。而三个人的爱情故事,到最后总要有一人离开和退出,因为这个人的成全,剩下的两个人,才可能会有自己想要的结果。可是我们三个人的这个故事,在今天回想起来,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因为和阿风的友情笃深,而萧晴只有一个。我突然在心里浮起一种左右为难的感觉,这种感觉像被我生吞进去的一只毛毛虫,它在我胸口里艰难又固执的四处爬行。我睡在床上想了很久,我不想伤害阿风,也不愿意让萧晴失望。我害怕听到隔壁又传来阿风家里的打骂声,和我比起来,他也许更需要一个可以慰藉的眼神、一双可以在小巷里拉着走过的手。
我想到自己必须先退出。虽然那时也还没有伟大到成全那样的字眼,我只是出于一种自身和阿风的比较,觉得这样做也不是坏事。而那时的萧晴,对我们两个人的感觉都很好,她只是自己偶然把天平的一端摆向了我这边,如果我把它重新扶正或者干脆让自己从天平架上脱离,那么阿风将会是幸运的。
想到这里,我竟然鬼使神差的给小强打了电话。
小强我们的小学同学,人长得很高大,因为五年级的一次聚众打架被学校开除。后来很多人传言他加入了黑社会,经常跟一帮流氓混混招摇过市。尽管家长很反对,我和阿风还是与小强保持着来往,有时候也会和他们一起去吃宵夜、打打桌球,关系倒还也不错。那时我常常以为,像他们这样的人,终究不是自己愿意如此的,各种社会和家庭的原因让他们不得以选择了这条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生来就会愿意淌险途,谁都希望走阳光大道,可是有些人走不了。
我给小强打电话,约他星期天下午一起来打桌球。他爽快答应了。
我就是在打桌球的时候认识了那个女孩。她的名字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她叫龙茜。小强介绍说她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半个月前开始跟随他们。龙茜站在旁边看我们打球,有时也会来试一两手,那时我们常常用输赢来决定谁请客喝啤酒。那天我不知怎么打得特别的好,每一杆都超水平发挥,结果他们把酒往我嘴里灌,感觉像在变相的报复。
喝得有点醉了,龙茜扶着我回家。我们在路上撞见了萧晴。
“小衡,你怎么了,喝成这样?”萧晴问“这女孩是谁?”
“你好,我叫龙茜。”龙茜拍拍我的肩“我是他女朋友。”
萧晴捂着脸跑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我想象她一定流了满脸泪水。
7
因为萧晴的事,阿风像审问犯人一样盘问了我好几天。他一直觉得我和龙茜是假的,是在演戏。我的回答当然是否认。他又问小强,小强说不知道。他问龙茜,龙茜说不用你多管。虽然我当时也为龙茜那句话感到吃惊,但也很感谢她。也许这样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默不做声的让别人猜测,我想阿风可能会明白,也可能不会明白,可这都是无所谓的了。只是萧晴,也许她的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等她恢复过来,她和阿风便很可能在一起,我是这么以为的。
可就在我满怀期待自己设想的结果出现时,生活却像故事片的情节一样突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先是萧晴出国了。萧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受到当时出国热的影响,竟在萧晴上高中的时候让她退学去了日本。当萧晴告诉我和阿风时,我还以为是她在开玩笑;而直到她把手续都办好了,即将坐上远行的火车离开这个城市时,我才知道事实就这样发生了,没有任何铺垫和提示。那天我们三个人在站台上告别。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天竟然是我们三个人最后在一起的时刻。
“走了。”萧晴说。
“好走!”我说。
“嗯,照顾好自己。”阿风说。
汽笛一声长响,火车带走了萧晴。阿风终究没能得到我想给他的和他要的那个结果。
第二件事是关于龙茜的。自从那次送我回家后,她便每隔一些日子就来找我,约我出去玩。我由当初对她礼貌性的感激主渐变得不耐烦。从一开始我便没有打算与她交往,可我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假戏真做,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仅仅是演戏。我拗不过她,处处躲着她。为此和小强的关系也闹得有点不愉快,他以为我在玩弄感情。我不想解释,解释多只会让事情更加难以解释。
那天小强带着一群人和龙茜在校门口找到我。要我对龙茜有个交代。我当然没有什么交代,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们示威了一会就走了,毕竟小强还没有到为了龙茜而对我动手的程度。可是那次我却又受到了学校的处分,理由是和社会流氓势力一起在校门口闹事,影响极坏、有碍观瞻。
那时就快要高考了,出于这个原因,我请了一段时间的假,没去上课在家里复习,同时也是为了躲人。
几个星期后我来学校,看到校门口贴着阿风被开除的布告。原来阿风和小强他们打了一场,具体情形无从知晓,应当又是与龙茜和我有关。后来别人告诉我说,小强他们找不到我,便来问阿风,阿风不想连累我,加上他一向都对龙茜没有好印象,就打了她,然后他们打起来;学校为此还出动了校园保安,一个保安还受了伤。
阿风被开除后一直没有回过家,我去萧伯那找过他,也不在那里。
那一年的七月我参加高考,考上了一所大学离开了这个城市。
大学四年之内年年放假时我都会回家,隔壁阿风家已经没有住人,不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了。我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家里买了新的公寓房,从此搬离了那个院子。阿风的消息更是打听不到半点。
8
后来我大学毕业在广州找到了工作。在那里第一次遇到了成年后的萧晴。她说她已经订了婚,准备不久之后举行婚礼。她的新郎不是我也不是阿风,而是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日本男人。这再次让我感叹生活的不可捉摸。
我们在一家茶楼回忆往事。谈起阿风,虽然我当时不知道他在哪里,是否还活着。一年之后,我去深圳出差,在荔枝公园的门口遇到了阿风。他已经长得如同他父亲一样魁梧,皮肤晒得很黑,身上纹着刺青。我很想相见如故,但他似乎不想再重提往事。他给我一支烟,并伸过火机来替我点着。
“喝杯酒吧,一起聊聊。”我说。
“算了,改天吧。我现在有事走不开。”他说。
我问了他的地址,他抄了个街道门牌号给我。当一段时间之后我再次遇到萧晴,我把阿风的地址给了她。萧晴看了看说,这是阿风骗我的,这是个假地址。她曾在香港看到过他好几回,已经不是从前印象中的模样。阿风现在已经变成了昔日的小强,甚至更甚。
某天晚上,在一则电视新闻中,我看到一篇关于黑势力仇杀的报道。死者中有阿风的名字,但由于没有公布照片,我不知道是不是他。
9
今年一月初,萧伯去世。留下了他收养不久的孤儿小于,那个一个盲眼的孩子。如果萧伯现在还活着,我不知道小于又会得到他怎样的恩惠。
家乡那个城市正在不断扩建,那条我们三个人手牵着手奔跑过的小巷已经拆了,水果摊也没有了踪影。萧伯的葬礼很热闹,因为他一生无儿无女,只是收养过几个孤儿,很多事情都是由街坊们操办的。
我看见从日本回来的萧晴表情木然的站在人群中。她突然回过头来问我:
“如果当初我没出国。现在的情形,你可以想象吗?”
我说:“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