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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是一只东北虎。半岁大的时候，盗猎分子枪杀了它的母亲，它被保护区队员解救后送进了动物园。现在，娇娇四岁了，是这家动物园的表演明星和赚钱大户。
近日，动物园一改往日把娇娇关在笼子里为游客表演的做法，而是把游客关进笼子里。这样，娇娇的表演空间大了，游客自然也就更多了。
这天傍晚，我花了一笔不少的钱，一个人走进了这个十平方左右的铁笼子。
娇娇的职业道德很高，一见到我就立即跑过来，绕着笼子，将我好一番打量。我噗嗤一笑，心想，这到底是我观虎还是虎观我？
娇娇开始表演：直立前行，倒立倒行，正反打滚，翻跟头，做鬼脸，或笑或哭看着娇娇那认真而带献媚的样子，我心里竟然有些苦涩：昔日的百兽之王，何时就成了“艺妓”？
我拿出一只鸡腿，在娇娇面前晃来晃去。娇娇大概是饿了，一声咆哮，张开血盆大口就扑来。那种气势与刚才的表演判若两虎，吓得我赶紧扔了鸡腿。得到了鸡腿，娇娇却并不吃，而是将它叼进一只铁桶里——娇娇很听饲养员的话，绝不吃游客的东西。它那样做，只是为了取悦游客。
我又丢出一只活鸡。一见到活鸡，娇娇就猛扑过去。那只可怜的公鸡，虽然拼命飞跑，但很快就被抓住了。接着还不待我看清，娇娇就将它撕成了好几块——老虎果然嗜血成性。
血腥的场景，让我不忍心再扔另两只活鸡。见我停下来，娇娇也静静伏下，眯缝着眼，悠悠地舔着嘴角的鸡血。此时的它又极尽了温情，和刚才的凶残同样判若两虎。
天渐渐暗下来，我开始做饭，我要在这里过夜。我架锅，起火，一件件从包里翻拿食物。忽然，娇娇一声吼叫，纵身跳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委实吓我一惊，但我立即又笑了，娇娇是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什么节目没表演？我微笑着走过去。可娇娇不仅大叫着，还猛烈拍打着笼子。它的力气惊人，一爪子下来有上千公斤的力。看着那血盆大口、铁锤般的爪子和剧烈摇晃的笼子，我不由得害怕起来。但心里还想着这是娇娇的一个表演节目，目的是要给游人以刺激。
可是，娇娇越发暴躁和疯狂起来，铁笼子有几根钢筋都被它拍打得弯曲了。再看它那双眼：圆瞪、焦躁。我这才相信，它不是在表演，是动了真格。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刺激了它，激发了它的本性。
我赶紧丢鸡腿，丢活鸡，丢一切它可以吃的东西，但它看也不看一眼。我拿出手机准备给园方打电话，但在它的又一次猛扑时，我竟然恐惧得将手机当成了别的什么东西而扔了出去。我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铁笼子有几处焊接口已被打断了，娇娇很快就能进来了。完了，野兽的本性是不会变的，难道我要命丧虎口？
娇娇开始向笼子顶爬去，但因为它没有攀爬的天赋，每爬上一米多高的时候就摔了下来。它的腹部已被钢筋划出了几道口子，鲜血直淋，但它毫不顾及，再爬，再摔我早已六神无主，胡乱地抱着一个布玩具蹲在地上，浑身颤抖。
娇娇放弃了爬笼子顶的努力，继续猛拍笼子。又有几个焊接口被打断了，它的头已经能钻进来了。它又加大了拍打的频率和力度，双目紧紧地盯着我，对着我吼叫——它怒瞪的双眼只对着我，如同一道道闪电，令我不敢正视。
天啊！娇娇终于挤进了笼子，扑向我，将我掀翻
我紧闭着眼，我知道，老虎什么时候都改不了吃人的本性，现在谁也救不了我了
好一会儿，我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死，也没有被抓咬。我睁开眼，娇娇已跑出了笼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借着灯光，我看到娇娇正极尽柔情地舔舐着一个东西——一只布老虎。
原来，娇娇将我从包里拿出的后来又抱在怀里的布老虎误以为是真的虎崽子。
——娇娇没有改变的，是母性。